心安理得地将那几车金银交给莲花搭理,锦衣陪着燕赤霞喝着茶稍坐了一会,外面便有下人进来知会,马车已经备好了。
“燕兄,今日是初雪试第二试,不知你是否有兴趣去瞧瞧热闹?”
燕赤霞这才回过神来,点头笑笑,起身跟着出去。
上了马车,两人相对而坐。外面的车夫喊一声:“二位爷坐好喽。”
“啪”地一声甩个鞭花,那驮马便缓缓行驶出去。
一路无话,快到比试会场所在的湖东大街,前面忽地人声鼎沸起来,一声声呼喊自马车前传了过来。
“叶公子,你要给老汉我做主啊!我女儿刚刚十二,就给抢去做了营妓!”
“叶老爷,我媳妇刚刚生下孙子就被他们抢了去,你要给老太婆做主啊!”
“叶秀才,他们抢走了我家的传家之宝……”
这是怎么回事?
锦衣忽地一下拉开车帘,她不拉车帘还好,一拉车帘,原本立在道路两边的人呼啦啦围了上来,其中有几个衣衫褴褛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太竟然哆哆嗦嗦跪在她面前砰砰磕起头来。
“大家快起来!快起来!哪一位告诉叶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公子,我们都是给狼牙卫祸害了的杭州老百姓,听说你有大神通,连狼牙卫的天使都怕你,你可要为咱们做主啊!”
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从人群中挤上来,向锦衣恭恭敬敬一礼及地。
连狼牙卫都怕我,这话从何说起?
饶是锦衣思敏过人,面对此情此景脑筋也有些转不过弯来。
不就是大清早收了狼牙卫几车赔礼吗,这怎么不过一个时辰全杭州百姓都知道了?
难道是那个公羊木的诡计?
不会啊,他既然选择在天不亮将赔礼悄悄送了来,就断没有到处瞎嚷嚷让人笑话的道理。
那么,这个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的人是谁呢?
话说狼牙卫可是大魏皇帝的私卫,说狼牙卫怕自己,那不就是说连皇帝都怕了自己?
这诛心之语,简直就是想将自己给彻底毁掉!
永远不要低估俗世中人那颗看凑热闹的心!
锦衣在车上听着声音,感觉四下里的人已经够多的了,没想到一下车,便被熙熙攘攘涌过来的人群给吓到了。
只见人群里三层、外三层,不过说话的功夫就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两人又不能对着普通百姓施展拳脚,无论言语上如何解释,那些人只是一口介嚷嚷着让叶秀才叶相公为自家做主,对锦衣自称自己只是一介布衣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说法没人肯信。
燕赤霞在圈子中央转了好久,也没找到出去的路。
两个人正着急呢,突然听到一声锣响,几个皂服衙役护着个身穿绿色官服、胸前缀着黄鹂补子官员从东边跑了过来。
一看官儿来了,老百姓呼啦一声散开,让出一条五尺宽的通道来。
那官儿来到锦衣面前,笑语盈盈的见礼道:“叶公子受惊了,我家知府大人吩咐在下护送叶公子进会场。叶公子请!”
锦衣连忙作揖致谢:“大人您先请。”
“让开,让开……”二位话音一落,人群便是一阵骚动。
四下里的老百姓仿佛躲瘟神一般闪开左右,只见几个公差拿出凶神恶煞的模样,最先在前面大摇大摆的开路。
锦衣跟在那官儿身后虽然得以脱困,然而心底说不出的不自在。
她这般一走,两边跪着的百姓已经慢慢站了起来,只是人人眼中不再是先前的乞求崇敬,而是怨恨,不加掩饰的怨恨,似乎狼牙卫加诸在杭州百姓身上的痛苦,都是她叶重引起来的,她就是罪魁祸首。
在那些怨恨的目光中走着,锦衣不由感到后背发紧。
“叶贤弟。”似乎察觉到她的不自在,一边走着的燕赤霞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锦衣抬头对他微微一笑,眼中清波潋滟,似乎从未被周围的气氛影响过心绪。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燕赤霞瞧见锦衣瞬息便恢复到水波不兴的宁静,不由赞许地点了点头。他虽然向来多行侠义之事,但那都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超过自己的能力范围去谈什么惩恶锄奸,那纯属老寿星上吊,嫌自个命长。
现在叶重不过是一介秀才身份的书生,若硬要他去管皇帝私兵作奸犯科的事,说好听点叫坚持正义,说难听点就叫蚂蚁撼树,自不量力,所以他对叶重此时的不作为一点不感到有什么不应该。
会场之上,看一眼线香剩下不到五分之一,段天霖急了,只好扯开嗓子叫道:“叶师兄还没有来么?”
“来了来了。”一声回应若有若无的传来。
天霖咋惊还喜,不由自座椅上跳起来问道:“真的来了吗?”
便听到西边的围观士子,兴高采烈的齐声回应道:“来了!来了!”
声如海潮,哗然不觉,人群也如潮水般分开,让出一条六尺宽的大道。
大家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通道口,等了好半天,才见一个官员领着个风姿卓越的俊俏少年,从人群中走出来。
“啊,这就是那个让狼牙卫铩羽而归倒被敲诈的叶公子?”某路人甲惊诧地瞪大眼目。
“是啊是啊,听说天不亮狼牙卫的人就往怡园送了好几车金银珠宝……”
某路人乙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说道,那绘声绘色的样子,好像他亲眼见过那几车珠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