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登基才四年,十八岁时,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突然想起昨天自己说的那番话,有关十八岁是稀里糊涂的时期,她的胡言乱语,是不是触到他某个不堪回首的记忆了?
“白将军的伤势怎么样了?”萧祁夜让人撤了棋盘,靠在贵妃榻上慢吞吞地问。
“伤势已无大碍,过段时间应该就能痊愈。”白染宁照实回道。
萧祁夜颔首道:“这样就好,你的生辰若是没有他参加,那就实在太可惜了。”
白染宁脑子里还想着他今晚要去贤妃那里过夜的事,被莫名的恼意冲垮了理智,她竟然问:“你打算封贤妃为皇后吗?”
萧祁夜怔了怔,觉得她的问题实在很奇怪,也很好笑:“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白染宁意识到这不是自己该问的,却又忍不住探究的好奇,“听她说,你们十年前就认识?”
“没错。”萧祁夜并不打算瞒她:“她是朕的远房表妹,朕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认识她了。”
哦,原来是青梅竹马。白染宁忽然觉得不是滋味:“你们的关系应该很好,她那么贤惠,你为什么不册封她为皇后?”
她今日的疑问似乎特别多,句句不离立后,到底是为什么?萧祁夜坐直身子,目光灼然地盯着她,语调沉肃:“皇后是一国之母,天下之母,也是大燕的半个主子,为后者,必要贤良淑德,宽和大度,如此才可以德服众,统领六宫。册立皇后,不仅仅是朕的家事,而是国事,并非朕一人独断,皇后的责任很重,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
“哦。”说白了,就是若想当皇后,就必须经过重重选拔,竞争很激烈。
“你想当皇后吗?”讲完了一堆长篇大论,萧祁夜忽然将话题引到她身上。
早在她问出第一个问题时,就猜到他会这么问,白染宁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不想。”
她回答得如此果断,倒是让萧祁夜有些诧异:“为什么不想?”
“不想就是不想,没有原因。”其实,她不想做皇后的理由太多了,数一个晚上都数不完。
萧祁夜却不肯放弃,势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朕在问你话,你最好实话实说。”
又开始威胁她了,这么蹩脚的招式,多用几次也就不灵验了。不过,看在他勤奋好学的份上,就告诉他吧。
“第一,我不喜欢束缚,做皇后的规矩太多,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第二,你刚才说,当皇后责任重,每天要处理的琐事比你要处理的政务还多,恰巧我是个不喜欢负责任的人,皇后的宝座对我来说,没有吸引力;第三,我若是做了皇后,白家的势力更是如日中天,前朝和后宫,你面对两个威胁,是除掉白家的其他人,还是除掉我呢?”
她字字精辟,句句有理,萧祁夜想反驳都反驳不了。她看事情看得太清楚了,很多事连他都没有想过,她却早早做好了准备,这份心智,让他在着迷的同时,也感到深深的担忧。
她最好永远保持无欲无求和淡泊名利的洒脱,否则,一旦她有争权夺势的念头或征兆,他必然会毫不犹豫地除掉他。
“朕不会让你做皇后的,你一辈子都是朕的宠妃,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萧祁夜微笑地看着她,眼中的温情如脉脉春水,他平伸出一只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你现在是朕的唯一,朕不想让那个位置毁了你。”他轻抚她的发,微一用力,将她揽进自己怀中:“可以答应朕,一辈子,都不要觊觎权利吗?”
她斜靠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胸腔内平稳有力的心跳,轻叹一声:“好,我答应你,一生一世,都与权利绝缘。”
他挑起一边眉毛,低下头看着她的发顶:“绝缘?什么意思?”
她想了想,道:“就是不导热也不导电。”
萧祁夜更迷糊,“不导热?不导电?什么意思?”
“呃……就是……”发现自己越解释越乱,干脆用通俗的方法打比喻:“很简单,就跟太监被切了那活儿从此以后不能人道一样,把对权利的欲望比喻成那活儿,我今后就做个没那活儿的平凡女人。”
她的话总是那么惊世骇俗,这回也不例外,她通俗易懂的比喻,听得萧祁夜满脸黑线,默了一阵,忽地大笑出声,将她搂得更紧:“好,朕会一辈子爱你这个小太监。”
这算是表白吗?怎么那么不对味啊。正常情况下,男人对女人示爱,不是应该说: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吗?要不就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多好的气氛,被萧祁夜破坏得一塌糊涂。
“好了,朕该去蟠龙殿与大臣商议政务了,你乖乖呆在这里,别四处乱跑,知道吗?”萧祁夜摸摸她的脸,站起身来。
拽住他的袖口,白染宁弱弱问:“今晚……你真的要去贤妃那里?”
“是啊,怎么了?”
“没事,你去吧。”冷下脸,白染宁翻了个身,将自己脊背对着他。
有些弄不懂她为何生气,萧祁夜在贵妃榻边坐下,握住她的肩,想要将她翻转过来,白染宁却跟他较着劲,就是不肯转身。
“你生气了?”她生气的样子还挺有趣的。
“没有。”她生气了吗?谁说她生气了,只是有点愤怒而已。
“还说没有,你这样子,分明是在生气。”萧祁夜难得这么有耐心地去哄一个女人,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