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见彘妃?”这时,一个虽小却清晰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美人是彘妃送的,她才应该是今晚这场送礼秀的主角,毕竟,天底下这么大方的女人已经很少见了,众嫔妃也自愧不如,她们倒要看看,把自己枕边的男人拱手让人的彘妃,现在是个什么状态,高兴?还是伤心?
白染宁没吭声,不知道如果她向众人宣布自己就是彘妃,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可那提出疑问的妃子,却傻乎乎地跟身边的一名宫妃说:“怕是不敢露面了,估计正躲在哪里哭呢。”
另一宫妃也傻傻地跟腔:“她受宠的日子也到头了,哭一哭很正常。”
“唉,可怜啊,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又失宠了。”
“只怕今后是没有机会再复宠了。”
两名宫妃各自感叹着,与其说是同情白染宁,不如说是可怜她们自己。韶华之龄入宫,与众多女人争抢一个夫君,红墙高瓦,看出去的,永远只是井底之蛙般的小块天空,她们像被关在精致鸟笼里的金丝雀,老死宫中,或许就是她们最终的归宿。爱情,也曾在这些女子的心里发过芽,只是,没有甘泉露水的滋润,没有爱情阳光的普照,这颗嫩芽,很快就枯萎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在她们看来,只是书本里讲述的一个神话而已,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贤妃站在两名宫妃的前面,因为距离隔得近,两人的谈话,她听得一字不露。
复宠?她冷冷而笑,像是在笑那两个宫妃,也像是在笑自己。
白染宁何须复宠,以皇帝对她的迷恋,以她倾国绝世的容姿,从此以后,这后宫之中,没有贤妃,没有贞嫔,没有柳美人,没有郑淑仪……有的,只是她白染宁!
“咦?你们瞧,她身边跟着的婢女,不是彘妃的贴身婢女芷汀吗?”终于有人发现了端倪,跟随在白染宁身后,捧着斗篷的芷汀。
“啊!天呐!她就是彘妃!”又有一人惊叫出声。
一语激起千层浪,有人怀疑,有人震惊,有人不屑,有人嫉妒。
“彘妃,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术,是不是易容了?”贞嫔忽然越众而出,气势汹汹地朝她扑去,伸手要去撕扯她脸上的人皮面具。
白染宁本来可以轻易躲开,但她却假装脚下一绊,被贞嫔得了手。
脸上细嫩得几乎可以掐出水的肌肤,被贞嫔狠狠捏了几把,立刻现出数道手指印,看上去怵目惊心。
贞嫔的举止虽然荒唐,却是在场所有人想做的。眼看白染宁的肌肤被掐出指印,众人的疑惑,也都被得到了证实。
这张脸,确确实实是她的真实面容。她们都瞎了眼,以为她是其貌不扬的无盐女,被骗的岂止是皇帝,简直是整个天下!
“贞嫔,休得胡闹!”贤妃大步上前,将一个劲在白染宁脸上乱掐的贞嫔拽开,怒叱道:“彘妃的样貌是真是假,难道皇上看不出来,需要你来纠正吗?”
“可是……”贞嫔不甘心。
“闭嘴!”贤妃一向温和,平易近人,别说像现在这样色厉内茬,就是连小脾气都没发过,而现在,却为贞嫔的胡闹而大发雷霆,连白染宁也被吓了一跳,贞嫔就跟不用说了。
取过芷汀手里斗篷,萧祁夜亲手为她披上,系好绸带:“回养心殿。”
白染宁没异议,她做了这么多,全都是为了他,现在他想做什么她就陪他做什么。怡春院的妈妈说,做女人要有做女人的样,尤其是对男人的提议,千万不能反驳,男人都喜欢百依百顺的女人。还有,女人要懂得向男人撒娇,不能摆大女子派头,否则男人会觉得自尊心受损,一定小鸟依人,将所用的事,都交给男人去解决。
为了严密贯彻怡春院张妈妈的金玉良言,白染宁扫了一眼一脸凝重,却眼含柔情的萧祁夜,将自己整个身子依偎到萧祁夜的怀里,娇羞道:“皇上说去哪里,臣妾就去哪里。”
萧祁夜实在有些不适应这个样子的白染宁,一头张牙舞爪的凶悍母虎,突然变作小猫咪会是怎样的感觉?萧祁夜想不出,但与现下境况,也差不了多少吧。
临离开前,白染宁又往桑棣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相撞的刹那,桑棣如同一个丢失心爱玩具的孩子,扁了扁嘴,差些没哭出来。这世上,总有些事与愿违的事,你以为它是这样,它偏偏就要那样。
桑棣望着白染宁渐行渐远的背影,悄悄捏紧了手中的辟邪骨坠。
母亲大人,你说过,孩儿总有一日,会遇见自己心仪的女子。
那时候,我就可以将这枚辟邪骨坠送给她,她一定会喜欢。
可是,母亲大人你有想过吗?就算孩儿遇见了心仪的女子,那个女子,也不属于孩儿。
“想喝酒吗?”桑棣转身,一巴掌拍在同行的北秦官员肩上,都是北秦豪爽的汉子,对方也没觉得他此举有任何不妥,大笑一声,反拍回去:“好啊,太子殿下既然有这个雅兴,下官自然舍命陪君子!”
“那现在就走!我们喝酒去!”桑棣在对方肩上一揽,两人结伴成行,一边说笑,一边往宫门方向走去。
待北秦使者都离开后,贞嫔才不满骂道:“狐狸精!不要脸的狐狸精!瞧她把皇上迷成什么样了,有她在皇上跟前吹枕边风,哪里还有我们这些姐妹的立足之地!”
宫妃们都是三三两两成群走在一起的,相当于一个个的小帮派,听贞嫔在那里抱不平,有人跟腔,有人沉默,有人赞同,有人无谓。贤妃的脸黑的犹如雷雨前的天空,声音不大,却极具分量地喝了一声:“都给本宫闭嘴,你们以为自己是谁?这番话要是被皇上听了去,还有你们的好日子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