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染宁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解释,于是胡乱点了两下头,“嗯,算是吧。”
“什么?你与暗门有仇?”柳四娘大惊,慕容沙华怎么带了个跟暗门结仇的人入教。暗门虽然算不得什么名门大派,但亦正亦邪的本质,和他们几乎无孔不入的侦查能力,使得江湖上所有门派闻之变色,与暗门结仇,等于自寻死路,柳四娘一时也懵了,虽然她总是自称天不怕地不怕,可暗门,她是真的怕。
白染宁却不知她在想什么,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那个身着玄色短打衫的男子身上,最后一次见他,他还受着重伤,此刻却处处透着武林人的豪迈侠气,隽秀阴柔的脸庞,也因一身江湖人士的打扮,而显得铮铮有力。
许久不见,每个人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萧祁夜,白瑞,桑芸,还有莫子卿。
其实,哪有一成不变的人和事呢,他们在变,自己不是也在变吗?
如今的她,褪去曾经的温良,全身上下,已再也找不出半点属于大家闺秀的影子,就算是面对面,莫子卿恐怕也不敢相信她就是白染宁。但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被他认出,那就惨了。
可怕什么,就来什么,莫子卿与掌门人一番客套后,目光在众人间一转,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了她的身上。
“往生教?”莫子卿虽没认出她来,却认出了她身上的服装。
柳四娘紧攥着白染宁的手,闭着眼睛直叨叨:“完了完了,暗门门主盯上你了,我们要完蛋了。”
白染宁也很紧张,莫子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犀利的目光,就像在一层一层剥尽她的衣服,她的皮肤,直看到她心里去。
他认出她了吗?如果认出了,他会怎样?
“这位是……”正自紧张中,莫子卿已走到她面前,一如从前的淡漠,只是那双眸子,却比之从前,更加难以读懂。
白染宁轻咳两声,尽量保持镇静:“往生教二代弟子,白曼珠。”
“白曼珠?”他细细咀嚼这个名字,嘴角带着柔柔的笑:“你也姓白。”
姓白?姓白怎么了,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都多了去,只是姓白而已,他能发现什么?
柔和的笑渐渐变得黯然,他似是感叹般道,“我曾经也有一个朋友姓白,可惜,她已经不在了。”
白染宁嘴角抽筋,明知他看不到自己的笑容,却还是硬挤了一抹笑:“那真是可惜了,能做门主的朋友,她真是幸运。”
“是吗?做我的朋友,真的幸运吗?”苦笑一声,如果她从未认识过自己,此生定然会幸福美满。
白染宁点点头,微笑道,“我想,应该是幸运的。”能为她两肋插刀,百死不悔,交他这样的朋友,怎么会不幸运呢。
“多谢。”莫子卿也笑了,到了谢后,两人互相抱拳,便算是别过。
直到莫子卿离开,白染宁的心都还没落回原位。
她猜不出,莫子卿对自己有多了解,有时候,无意间的一个小动作就能出卖一个人,慕容沙华曾经就凭借萧祁夜的习惯,猜到他的行迹,不过,慕容沙华和萧祁夜是亲兄弟,多少有些心灵感应,她和莫子卿非亲非故的,两人相处时间也不长,他不可能认出自己来,她还用杜莎莎教她的办法将自己的声音改变,就是萧祁夜来,也绝对认不出。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还以为他要来寻仇了。”柳四娘心有余悸地直喘气,天知道她刚才有多紧张。
白染宁有些心不在焉,神色怔怔的,从进京后就开始经常走神,此时更严重,像是魂不附体一样。
柳四娘唤了她好几次,她都没有回神。
白染宁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一见到莫子卿,从前所以的回忆又一股脑被塞进了脑袋,不去想都不行。
她清楚地记得,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见他的一幕。
当时不理解他眼中那种既厌恶又愤怒,隐约还夹杂着悲伤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如今才算是想通了。
厌恶,是因为他确实讨厌这具身体的前主人;愤怒,是他看不起她攀龙附凤的做法;悲伤,是他在祭奠自己那死去的爱情,死去的自由。
不管以前他是怎么看待她的,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所认识的他,确实是个好人。
九华门对暗门,更是礼遇有加,比对往生教还要细心,九华门最好的一套客房,就给了莫子卿。
不公平啊,他一个人住一座大院子,她们十几个人,住一座小院子,差别咋那么大呢!
正派人士,不都喜欢标榜无差别待遇吗,为什么前来恭贺的门派,却要分成三六九等,连住的客房都不一样。所以说,名门正派的人都是伪君子,面前一套背后一套,像往生教这种大邪派,反正名声已经很臭了,也不用在人前伪装,倒显得真实。
不甘归不甘,能有这样单独的小套间住也不错啦,晚上沐浴后,白染宁斜坐在窗边,将头发散开,一边吹风,一边哼小曲,哼着哼着,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如行云流水般的琴声,曲子很好听,如月华流水,涓涓不滋,每一个音符,都能唤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情感,与听者达成共鸣。
只不过,琴声虽听,但弹琴的人心中却有抹不去的哀伤,使得这原本意境美好的曲子,变得有些支离破碎,悲怆哀鸣。
“******!谁这么晚还在制造噪音啊,吵得老娘都睡不着觉了!”隔壁,传来柳四娘激愤地叫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