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到处巡逻的侍卫,一股死寂沉闷的气息笼罩在京城上空,刑场的方向,不断有死尸被运出,有往生教的人,也有暗门和朝廷的人。
白染宁心头一阵憋闷,靠在墙壁上,沉沉喘息。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是她错了,还是这个世界错了?
看着满地的鲜血,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惧怕过。
她怕,怕下一个被运出的,是四娘。
强忍心中的恐惧,白染宁在刑场绕了一圈,每个死尸都探查过,没有找到四娘。
没有四娘,就代表她还活着,白染宁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逆流而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瘫倒在路边。
她害怕了,怕在面临失去慕容的绝望后,又失去了四娘。她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如果失去他们,她真的不敢想象,未来的日子她该如何坚持下去。
平静了一下心中的恐慌,白染宁站起身,准备去寻找四娘,她就算没死,也必然受了重伤,现在全城戒备,到处都是巡逻的侍卫,如果四娘被发现,也必然活不了。
刚走了几步,忽然察觉到什么,退回原处,在墙角处细细看了一阵,一个不甚明显的记号,正指向京郊方向。白染宁想了想,便动身往京郊方向赶去。
如果她猜得不错,四娘应该躲去了柳家祠堂。
经过药铺时,白染宁为以备不时之需,还特意买了些伤药。
到了祠堂,白染宁却没见到四娘的人影,难道是猜错了。
“白姐姐,白姐姐。”一个极轻的声音,从供奉牌位的供桌下传出,是杜莎莎。
白染宁弯下腰,掀开桌布,果然在供桌下,看到了身受重伤的柳四娘。
白染宁来到祠堂外,四下里探查一番,没察觉有人跟踪,这才忙回到供桌边,将伤药拿出。
正要揭开四娘伤口上的衣料,手腕却被四娘死死握住:“教主……教主死了。”柳四娘泣不成声,看向她的目光,也不似从前明烈,而是带着绝望的死灰色。
白染宁不知该说什么好,在道出真相和继续隐瞒两种抉择中犹豫不定。
“你为什么一点也不难过,为什么?”柳四娘狠狠掐住她的肩膀,尖声喝问。
白染宁嚅喏了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柳四娘一把挥开她递来的伤药,咬牙冷笑:“我还以为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没想到,你是这般的冷血无情!慕容是怎么对你的,难道你一点感觉也没有?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们拼死救他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死活吗!”
白染宁捡起伤药,垂着头,将药瓶递给杜莎莎:“莎莎,四娘就交给你了。”
“白姐姐,你要去哪?”杜莎莎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厮杀,又亲眼看到慕容沙华人头落地,毕竟年纪小,一时间又怕又慌,也不知该怎么办,见白染宁要走,猛地扑上前一把抱住她的腰,大声哭道。
“莎莎,你要怪,你不是总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吗?姐姐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照顾好四娘。”轻轻抚了抚杜莎莎梳着羊角辫的小脑袋,白染宁柔声道。
“不要不要,莎莎不让姐姐走。”杜莎莎见她抱得更紧,眼泪也掉得更凶:“慕容大叔死了,莎莎只有姐姐了。”
“杜莎莎,让她走!老娘还没死呢,我们不求她,老娘就是拼了这口气,也会保你平安!”柳四娘气极,双目赤红,狠狠瞪着白染宁。
“是啊,莎莎,你还有四娘。”白染宁扯开杜莎莎围在自己腰间的手,勉强微笑道:“莎莎,人活在世,遇到困难时不能总一味寻求他人的帮助,靠人不如靠己,你要坚强,帮姐姐照顾四娘,也照顾好你自己。”
“姐姐要去哪里?”毕竟是坚强的女孩子,杜莎莎抬起头来,吸吸鼻子,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悉数咽了回去。
“去哪?”白染宁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惘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她也不知自己该去哪里,前路一片漆黑,她看不到头。
柳四娘自始至终没有再说一句话,只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没有任何表情。
白染宁最后看了她一眼,伤势最重,却没有伤及要害,应该不会危及生命。
义无反顾地踏出柳家祠堂,或许,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理解她,但祠堂中的那两副灵牌,一定会懂她的。
回到醒来后离开的客栈,白染宁站在客栈的门外,静静等待着。
一炷香的时间后,身着白衣的男子,一脸落寞苍凉地自客栈中走出,抬头的刹那,灰暗的眼神却陡然亮了起来。
“我要见他。”
呆愣了一阵后,莫子卿才后知后觉地问,“见谁?”
“慕容沙华。”停顿了片刻,又补充了一个名字:“萧祁夜。”
“你要回宫,继续做他的妃子?”如果萧祁夜知道她没死,还会再放手吗?
白染宁却微微笑了,“你以为我还要回去吗?不,我不会回去了,我来见你,也不来祈求你的,我要与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
“是的。”白染宁似乎在斟酌措辞,见莫子卿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好像比她还紧张,就不由得笑了,也驱走了内心悲凉的伤感:“我以你未婚妻的名义,寻机会进宫,你看如何?”
莫子卿眉心一皱,“这就是你所说的交易?”
知道他不满意,白染宁又道:“当然,这个未婚妻不仅仅是名义上的而已,这样你觉得怎样,我够诚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