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丞相,夫人宠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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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九佛寺前院,依旧是礼佛声,晨钟暮鼓声,诵经声,虔诚的跪拜声。香烛火苗窜升,晕荡起辽远的烟雾,苍山重峦,依旧是大千世界。

而九佛寺的后院,女人们齐聚一堂,翻晒着经书,时而互相打趣一番,饶舌地念着那寓意不明的经文,互相攀比着揣测其中的深意。

阴寸邪负手而立,看着这个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佛门圣地,手中的素扇一扬,便是潇洒地轻扇。凉风阵阵,吹荡在他那张俊朗非凡的脸上。而那双眸,却是微微眯起。

不愧是三殿下,救人救得如此及时,且还心思缜密,将所有见过倾凌幻化成鲛人的人悉数抹去了记忆。

只是……

抬头望向天际,终究还是一哂。

当时锦雪霜早就看不过去拉扯着他的手臂想要他上前相助,他却故意推托自己寡不敌众,一心,只是以看好戏的姿态等待着。

安历景早就驻足于云头,却迟迟不肯出手。

他知道,他的隐忍,可他也知道,倾凌曾经对他的伤害。

那一刀,似乎是斩断了他们之间最后的牵连,让他一去天界就迟迟不归。

他真的很好奇,安历景对倾凌能做到什么地步。是否,真的能够忍心看到她被他人玷辱而弃之不顾,又是否,真的能忍心让她背负上“妖”的污名活在人界,人人喊打?

终于,在他看不过去想要帮倾凌一把的时候,安历景还是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矫健的身姿骤然出现,衣袂翩翩,动作行云流水,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散发着神祗的光芒,而安历景将倾凌从水中抱起的那一刹那,却又将那些个碰了倾凌的男人的手臂给卸了,那种对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让他不得不佩服。

“倾凌就这样被救走了?天啊!我得赶紧回宫将她刚刚在水中婀娜多姿的一幕画下来。”身后一道兴奋的声音传来,锦雪霜脚步一转便兴冲冲地离去。

然后,跑了几步,似乎才发现还有一个阴寸邪,忙又蹬蹬蹬跑了回来,拉扯起他的手臂便往前拖:“赶紧回去了,还看什么看?倾凌和安历景都走了,没有那么漂亮的鱼尾看了……天啊,这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美丽的尾巴,我一定要画下来……”

小嘴喋喋不休着,一张一合,带着艳丽的色彩。而锦雪霜整个人,都染上了一丝欢愉,夕阳西下,她的身上沐浴着那淡淡的光晕,竟让人有几分痴醉。

阴寸邪却是望向她,不免一怔:“你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

锦雪霜白了他一眼:“你当我白痴吗?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我会不记得?”

难以置信地看着身旁的人,阴寸邪脑中思绪纷飞,俊颜上倏忽间多了一丝了然。之前锦雪霜站在自己身后,安历景恐怕是觉得他会代劳,便没有一并抹去她的记忆。

不过,瞧着锦雪霜那兴奋劲,这会儿,他还真是有些为难。将一个人难得的兴致给抹去了,实在是罪过一件啊……

两人走过那人声鼎沸的前院,阴寸邪瞄了一眼殿宇内那镀金的佛像,试探着开口:“倾凌身上长着鱼尾,你不害怕?”

“怕?”似乎是在努力地消化着这个字眼,锦雪霜再次以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望向他,“那么美丽的事物,你居然会觉得我怕?拜托你不要这么古板好笑好不好?”

阴寸邪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你不觉得她是妖吗?”

“天底下有这么美丽的妖,那我也想要成妖了……”又毫不吝啬地奉送了他一个大白眼,锦雪霜加快了步伐,“你倒是快点走啊,磨磨蹭蹭干什么?趁着我脑子里印象深刻赶紧去将倾凌画下来,这以后还能拿来威胁威胁她呢。”一想到自己曾经还将把柄落在倾凌手中,锦雪霜便跃跃欲试,这会儿她也有她的把柄了,看她还能再嚣张不?哼……

这一次,连脚步都踉跄了一下,阴寸邪咳嗽着开口:“他们……好像都忘记有这么回事了,你不觉得奇怪?你就不想着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公诸天下?”

锦雪霜直接便停下了脚步,似乎是在努力地思索他提出的问题,但思考良久,却一无所获,然后,蹭了蹭阴寸邪的胳膊:“姓阴的,你和安历景都不是寻常人吧?”

若不是被她蹭着胳膊,阴寸邪当真是要狠狠地向前栽去:“你……”

“安历景大婚那夜我可是去了,还帮她打跑了一个妄图嫁进门的狐狸精呢。不过那女人的面皮子仿佛和脸长在了一起死活扯不下来。世上真的有这种易容术吗?还有封廷渊之死,起先还以为是安历景所为,倾凌最后却说根本不是……甚至还古怪地拿出一滴不会干涸的泪来给我看……”谈起封廷渊,锦雪霜愣了一下。原以为这个自己一心钦慕的人早已成为了自己的痛脚,但如今,谈起他的死,自己竟然也能够如此泰然了。

“还有你耍柴刀的那个架势,若是普通的剑术怎么可能会有那般出神入化的境界?还有安历景仿佛从天而降的速度,他手指一碰倾凌的鱼尾便消失不见了。还有那么多人在一瞬间倒地醒来后却自顾自去忙了,仿佛什么都不记得了……”有理有据地分析着,锦雪霜脸上有着兴奋之色,拉着阴寸邪的衣袖不住追问:“阴寸邪,你倒是说说啊,你们是谁,难道也和倾凌一样是妖?哦哦哦……我最喜欢你们这种法力高强长得帅气的妖了……”

好不容易走到山脚,阴寸邪却已经快被身旁的人啰嗦得只有半条命了:“郡主,我们是人,统统都是人!”

“回头将你和安历景也画几幅拖着鱼尾的画……这么俊挺的风流人物,不拿到天外来客去卖实在是可惜了……”

话一出口,看着阴寸邪怔楞的目光,锦雪霜却是闪了闪眸。自从被倾凌抓住把柄,她堂堂郡主便被她充当起了画师,那段时日,更是让她频繁地画安历景的画像,只没差让她的两条胳膊都报废。好在她反应敏捷,若不然每次母后和皇帝哥哥来她的寝宫,若发现那些画像,肯定是要以为他暗恋安历景而编排一顿了。

阴寸邪听着她的话,目光中有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仿佛在确定着什么。不知为何,总觉得此刻沐浴在夕阳下的她,有哪里不一样了。而他腰际悬挂着的那枚叶子状的玉佩,淡淡地散发着属于它的色泽。

*

左相安历景从昏迷不醒中醒来的消息迅速在整个晋云城传遍了,直至在锦觅国内传开。

此刻的左相府,是因男主人终于重获新生而忙碌不堪的画面。丫鬟奴仆们一个个脸上都如同染着花儿一般,几人一拨打扫着大厅卧房,几人一拨打理着树木花草,几人一拨精心调制着美味的菜肴,还有几人一拨专门熬着御医为安历景开的药……

家丁侍从们在鸡宝的强调下,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以迎接左相的恢复,重掌朝权。

终于,这个左相府再也不是死气沉沉,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

“左相,夫人又给您送参汤来了。”守在门口的婢子一板一眼地对着门内的人禀报着。

一门之隔,安历景落在墙上的视线缓缓凝滞。

那儿,是锦雪霜亲自上门送来的画像。

鲛人出浴图。

而鲛人的脸,恰是倾凌无疑。

这幅画,早在市井便流传开了,每个人争相购买,一如之前他的画,一下子便被采购一空。

并没有人对这幅画中情形的真伪产生过多的怀疑,买画的人焦点似乎只是过多地集中在这极具有想像力的画工上,并没有深究。仿佛,只是纯粹地认为将左相府人画成美艳无双的鲛人,只是一种赚钱的手段,好尽快将画脱手。

从画像中收回视线,安历景冷淡地吩咐道:“让夫人回去吧,本相对参汤不感兴趣。”

“奴婢传错话了,夫人说这是她熬的粥,给左相暖胃的。”

安历景神色一滞,依旧是声音淡漠:“不需要。”

“相公,你好歹喝点,身子才刚复原,不值得为了和我置气糟蹋自己的身子。”门外,倾凌似乎再也受不了两人之间通过一个婢子来传话,倾凌尽量平和着嗓音开口。而语气之中,也有着讨好的成分。

从前那种剑拔弩张一扫无踪,此刻那服软的话,竟让人有些不适应。

而“相公”两字,仿佛等待千年终成的守候,却是让安历景强自坚硬起来的心,有一丝松动。但松动也只是瞬间,下一瞬,他依旧面无表情地喝道:“不要让本相再说第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