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志安无端消失让周良真放不下心来,一直等邢莉莉的电话却没有等来。把干净的案板又擦了一遍的周良真盯着光洁白净的瓷片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全俊峰不知道啥时候站在她后面了。
“老全,怎么了?”
“你发呆了。”全俊峰看着她,好一会儿后才问,“怎么了?”
“之前和平志安腻歪在一起的那个漂亮女生你知道吗?”
“有点印象。”
“昨天她到这儿来,说平志安不见了。”
“不见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反正有点儿担心就是了。”
一个人,平白无故地消失总不是什么好事,这是周良真最了解不过的了。以前是她爹,不久前是李晓冰,她可不希望这会儿是平志安。
“不过,我倒觉得他啥事儿也没有。”
“何以见得?”
“直觉。”
周良真无话可说了,去他妈的直觉,这种毫无依据的说法莫不是在敷衍吗!然而她没有反驳,她认为在全俊峰看来,确实是那样,就是那种所谓的直觉。
“话说老全,那时候你去沈关干嘛来着?”周良真眨了眨眼睛,问了一个她想了许久却一直没想到答案的问题。
全俊峰笑了笑。
如果他只想笑着敷衍过去,周良真也毫无办法,毕竟杀害李晓冰的凶手已经被抓住,她没有任何理由怀疑他。
李晓冰出事的两个月后,周良真一个人去商业区买面粉。就在商业区吃中午饭的时候,她遇见之前领着她和苏青华去辨认尸体的那个叫宋知秋的警官。那警官拿着一盘海南鸡饭,坐到她面前,吃了几口,才问她是不是李晓冰的同学。
“宋警官。”周良真一眼就认出了他。
“哇,这大包小包的,就自己一个人拿吗?”宋知秋看了看放在她脚边的两袋面粉。
“这礼拜的生意好,面粉用完了,只好临时出来买一些凑数。”
“哟,我还以为你还在读书呢。”
“算是勤工俭学吧。”周良真没打算说太多。
“挺好的,这年头,肯自己动手赚学费的学生可不多。”宋知秋把一口饭塞进口里。
“话说宋警官,你倒是……”
“空闲得很!?”
周良真有些窘迫,她正是这意思。
“妹子呀,老子可是熬了个通宵,这会儿才出来吃口饭的。”宋知秋叹了口气,“这不,一下子还要回去做笔录呢……”他又塞了口饭,“这年头不知道怎么了,你看这附近除了大学还有啥来着?分到这片区的时候,我还以为这儿挺闲的,是优差,天晓得这一会儿来个盗窃案,一会儿有人被抢了,还有故意伤害强奸什么的时有发生,后来连命案都出了……”他看了周良真一眼,又塞了口饭,“对哦,那命案的被害人就是你朋友哦。”
周良真有些不满意,却明白宋知秋并非对李晓冰不敬,而是长年累月面对各种各样的游走在社会边缘的刑事案件的习以为常。时间造就经验,而经验令人麻木,麻木到明知一般人该有喜怒哀乐,却对此毫无感觉。
“话说,凶手抓到了吗?”
“上个月就抓到了。”
“怎么大家都不知道?”
“上头不想媒体大肆报道,怕影响你们的安全感,所以抓获嫌疑人后,就没刻意去通报。”
命案是距离一般人很遥远的事情,所以命案往往只存在于他们的流言之中,而且只会越传越离奇。然而,不管开始的时候多么爆炸,案件有多么离奇,最后都会被时间的流水冲刷,有的甚至连半点儿影迹都没得留下。
“所以,确实是抓到了?”
宋知秋点了点头。
“是真凶吗?”
宋知秋蓦地抬起头,咬了咬嘴里的食物,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失礼了。”周良真的脸有些红。
“妹子,我发现你是不是还在怀疑那个叫全俊什么的……”
“全俊峰。”
“对,你是不是怀疑他?”
“也不是……”周良真拿着勺子一下下地戳着盘子里的饭。
“嫌疑人是一个叫张保群的家伙,20岁,是你们隔壁学校二年级的学生。之所以锁定他,是附近的监控拍到了他。虽然李晓冰被弃尸的厕所附近的监控拍到他戴着帽子眼镜,掩盖了面部特征,但这区这么大,哪里止一个半个摄像头。于是,把他找出来是件挺容易的事。所以,现在不是什么天网恢恢,改成天眼恢恢了。”
“那啥时候判刑呢?”
“没那么快,还有一套诉讼程序要走的。就在几天前,检察院那边才批了捕呢,故意杀人呢。”
“哦。”
“不过也还好有天眼,否则这家伙,恐怕不知道得杀几个人,原因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周良真这才反应过来她还不知道那人干嘛杀人呢,照李晓冰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性格,和人家发生冲突也是有可能的。
“啥原因来着?”她想知道李晓冰怎么得罪那人了。
“那家伙在淘宝上卖护肤品,有个顾客给了个差评,他找人理论却说不过,非常气愤。为了泄愤,就在路上随便找个人杀了。这样的原因他都能杀个人,他妈的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杀更多。”
周良真张大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想过成百上千个理由,但她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
法院审理这案子是将近半年后的事情。在庭审过程中,周良真还得知,张保群不仅因为的了差评去杀人,为了掩饰他杀人泄愤的目的,他还把李晓冰的裤子扒了,伪装成强奸杀人的现场,意图扰乱侦查。
妈的!周良真压根儿不会相信这世界上有这样的人,他有着如此奇怪的脑回路,以至于作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她真想脱掉自己的鞋子往那家伙的头上砸,把他脑袋砸碎,看看那里面的结构是不是和普通人不一样。不过她没这么做,安慰李晓冰那几近疯狂的父母,已经占用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放假了,不急着回家吧?”全俊峰的声音把周良真从回忆的漩涡中拉回来。
“也没啥事。”自从母亲再婚后,对她的管束少了许多。将近十年后,有个陌生男人成为继父,周良真有些不习惯。但她冷静下来想了想,毕竟她母亲就是那种依靠别人才能分散注意力的人,于是乎她继父的出现,不论对母亲还是她来说,都是件好事。
“那你能陪我去沈关一趟吗?”全俊峰又说。
周良真微微张大嘴巴,她压根儿没料到全俊峰会向他提这个。
“可以啊。”
全俊峰蓦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收起那把刀刃白晃晃的菜刀。
“啥时候去?”
“一会儿就去?”
“行。”
他们收拾好“好滋味”的东西,各自回到住处拿了几件衣服,就在公车站集中,打算搭乘火车去沈关。七月中旬已经过了暑假回家的高峰期,他们很顺利就在火车站买到了去沈关的两个相邻下铺。
在前往沈关的途中,两人一言不发。全俊峰坐在下铺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窗外是郁郁葱葱的一片青绿,不时冒出的一两丛拔高的杨树,远远地看着是那么的矮小。
沈关这地方对于周良真来说挺吊诡。李晓冰之前去过沈关,貌似还目睹了某案件的发生。这全俊峰,显然也在沈关捅了篓子。虽然这两件事情现在看来关联性不大,但周良真还是感觉毛骨悚然。
天晓得!事已至此,该怎样的还得怎样!周良真闭着眼睛,不一会儿就睡了去,仿佛她睡醒后,一睁开眼睛,真相就会摆在她面前一样。
不过事情的发展和她预料的差不多,他们出了火车站,全俊峰就领着她直接打车去一个叫银山的陵园。七月中旬,白天火辣辣的太阳能把人直接烤焦,但傍晚时分却还是吹来了清凉的风。然而在陵园,感受着清凉的风,却是很难令人觉得舒爽。陵园处在一个小土丘上,土丘上是满满的青葱松柏,没有墓碑的泥地里种着菊花,但菊花这会儿没有绽放,浓绿枝叶所显示出来的生命力与这火热天气格格不入。走在只有灰黑颜色的墓碑之间,闻着呛人的元宝蜡烛味道,早已见过死人的周良真依然有些害怕。他们不该在即将入夜的时候去这么个鬼地方的。
走了好一会儿,全俊峰在一块墓碑前面停了下来。周良真驻足一看,墓碑上面是一张少年的照片,又一看出生年月,那少年死的时候只有十三岁。
“这谁来着?”
“我死党。”
“我以为你是莞城人呢。”
“我十四岁以前,一直在沈关生活……”全俊峰似乎想起了以前,“对了,你还不知道我老爸是沈关人吧?”
“那莞城呢?”
“我妈是莞城人。”
周良真打量墓碑上那张黑白少年照,少年微微笑着,看着是个挺安静的人。不过,当阎罗王要某个人的性命的时候,可不管他安静还是聒噪,是邪恶还是美好,这道理,早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
海风吹来,带来了淡淡的咸味,吹走了元宝蜡烛的奇怪气味。海边的清新空气是京城和莞城都没有的,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在夏日来到这个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的海边度假。周良真回过神来,看见不远处有个四十多岁的妇女从一个墓碑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墓园,不仅悲从中来。
“老全,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全俊峰猛然把视线从墓碑转移到周良真身上,他没听明白周良真指的是什么。
“他是你弄死的吧?”
两行泪水忽然从全俊峰眼眶流出来。
周良真忽然明白了全俊峰由内而外散发的那种孤独感从何而来,毕竟一条人命从他手中流逝!不管是不是故意,自从那少年死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了和他周围的人不一样,他是一个杀人凶手,而别人不是。而她呢?自从她老爸车祸去世的那一刻起,她也和她周围的人不一样,她没有老爸,而别人有。或许他和她的理由不一样,但本质都是一样的。他们和别人不一样。
“李晓冰被杀的那天晚上,你去干的事情也跟他有关?”周良真指着那少年。
“那天是他生忌。”
“再待一会儿,咱们就走吧,老全。”周良真拍了拍全俊峰的肩膀,走到一个没有面对任何墓碑的位置,看着土丘上的松柏,心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很后悔,而且他没有忘记。对于犯了错的人,是不是这样的态度就足够了呢?周良真不知道。如果让她选择,父亲的性命和带着诚心道歉的几十万赔偿金之间,她肯定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她父亲的性命。但是,事已至此,不是她想怎样就能怎样的,随着时间流逝,痕迹会淡薄,所有人必须继续前行。唯有希望那些负罪的人在前行的过程中仍然能背负那沉重的十字架,哪怕他们因此举步维艰。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多少告慰亡者的在天之灵吧。
沈关那一趟后,周良真就和全俊峰正式确立了男女朋友关系。二零一零年寒假,在结束了学校的生意后,周良真和全俊峰一起回莞城见了双方父母。
第一次见全俊峰的时候,虽然明显感受他身上的和别人不一样的气质,周良真却以为他是个穷小子。不是穷小子,怎么会在学校里一家小面店里当小工。然而后来,她知道他不是小工而是老板,再后来,她知道那家伙是大学开面店之前在IT行业混过一段日子还赚了一些钱。所以,当周良真得知全俊峰父母一个是高中老师一个是公务员的时候,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
“他们来莞城的时候差不多四十了吧?”但周良真还有有点想不明白。
“我妈那边的亲戚帮了忙,给他们调动了工作。”全俊峰抓了抓头,“那时候,我在沈关待不下去了。”
“后来你怎么想着到学校开个面铺?”
“之前我们公司给我们组下了个任务,要在一个月内开发出某个程序来。”他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这项目结束后,我们组有个人,睡过去就没醒过来了。公司赔了他们家二十几万,我们组的其他人也把那次的奖金全拿出来了。只是后来,我们组的人,就陆陆续续辞职了。”
“你也是因为这原因辞职的吗?”
“有些不一样吧。”他想了想,“我不想和他们做不一样的事情。”
见过双方父母,他们对他们的选择都没有异议。于是,在周良真毕业后他们就登记结婚的事情基本上定下来了。
毕业前夕,周良真在整理铺面的时候收到苏青华的电话,苏青华告诉她她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于是周良真把苏青华请到“好滋味”,以示庆祝。
“你呢,有什么打算?”虽然知道周良真和全俊峰确定了关系,但苏青华还是没想到周良真打算在买面小铺待一辈子。
“这铺面老全是一年一签的,大概做到寒假就不做了吧。”周良真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像现在这样子就挺好的,“不过,之后可能会回老家吧。”
“莞城?”
“是呀。”
“莞城挺好的,到底是自己的地方。”
“房子也便宜一些。”
“是呀,也是该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了。”苏青华微微笑了笑,“对了,你们俩打算啥时候登记?”
“一毕业就去拿证,虽然现在去拿证也不是说不可以,就是在校学生结婚要报告来报告去,太麻烦。”周良真摸了摸肚子,“本来想着等有必要的时候才去拿证的,不过,这会儿大概就是有必要的时候了吧。”
“有了?”苏青华有点惊讶。
周良真点点头:“所以做完今年,明年就不打算租这儿了。有了娃,只有咱俩恐怕搞不下去,会累死人的。”
“也是。”
“倒是你,有些事情也该考虑了吧。”周良真看着苏青华。
“什么?”
“还惦记平志安吗?”
“事已如此,就跟你说实话了吧。我和他,其实打从一开始就没多好。”苏青华眨了眨眼睛,“那时候,咱们只是维持这男女朋友的关系,就是这样而已。出事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我,我第一个想到的也不是他。所以,到了最后,那样子也不算坏吧。”
“只不过,我真觉得他挺喜欢你的。”
“真的吗?”
周良真没回答。
“如果你也觉得是,那么也许并不是我自作多情。”苏青华低了低头,“一开始的时候,我也觉得他挺喜欢我的,只不过后来……”她看向窗外,外面有个什么人似乎吸引了她的注意,“反正,我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倒是她……”苏青华示意周良真看窗外,“我有些担心。”
顺着苏青华的视线,周良真看见邢莉莉正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出现在地坪上。自从平志安消失之后,邢莉莉朴素了不少,也不胡乱指挥男人做这做那了。
周良真自认为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苏青华也不是什么白莲花,然而这时候,她和她一样,挺担心那个叫邢莉莉的女孩子的。
“去年大概这时候,我不是问你要平志安老家的地址吗?”周良真说。
苏青华点点头。
“其实那时候,我是在替她要的。”
“原来不是九月份,平志安才不来的呀。”
“我没想到他真不来就不来了,毕竟这学校的名堂这么响,就算是不想混下去的,起码也得拿个毕业证呀。”
“所以你就等到混了个毕业证。”
“就别笑我了,有些事情知道就行了。”
“话说姜师姐你记得吗?”
“怎么提起她了?”
“平志安挺在意她的。”
“但后来他和邢莉莉搞一块去了,所以那时候咱们都以为他在意的是美女。”
苏青华哈哈笑了。
“前些日子我遇到温师兄,然后就约一块儿吃晚饭了,聊起以前的事情。还喝了酒,他妈的聊得那个胡天胡地。”
“谈起姜师姐了?”
“你咋知道的呀?”
“要不你刚才提她干嘛呀。”
“他聊起诸师兄。”
“话说他毕业后你见过他没?”
“没呀,我哪敢?况且,我也没他联系方式。倒是温师兄,脸皮够厚,不过毕竟人家是和他一个宿舍,凭这缘分也足以去找他了。”
“也对。”周良真才反应过来她们一开始谈论的是姜怡,“他们俩结婚了吗?”
“诸师兄和姜师姐?”
“是呀。”
“温师兄说是姜师姐骗了诸师兄一套房子,把房子卖掉然后跑了。”
“不会吧!?”周良真震惊,“她看起来挺正派的呀!”
“知道的时候我也挺震惊的。”
“但是这不对呀……”
“哪儿不对了?”
“诸师兄他家不是特别有钱吗?”
“大家都想一块儿去了。就像温师兄说那样,骗他一套房子,还不如当他老婆划算呢。当他老婆得起码能拐个三五套房产呀。这么一跑,岂不是太亏了?”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
“就是你说,平志安大概是去年这时候消失的,那不是我们前一届的毕业的时候吗?那时候,姜师姐就拿了一笔钱跑了,咱们不也都没人知道她在哪儿吧?”
“不会吧?”周良真觉得有点可怕。
“事实上李晓冰去沈关那几天,我就没见到平志安。”
太久的事情,周良真平时也没把心思放平志安身上,她根本没留意。
“而且那几天,姜师姐也没来部里。”
“青华,你是不是联想得有些多了?”
“也许吧。”苏青华的眉头有些凝重,“我就怕,当时去沈关作证的不是晓冰而是姜师姐,而平志安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跟着去了。”
在无解的时候,有的人会陷入阴谋论当中,这个周良真有所体会,她不希望苏青华受这样的苦。
“你知道的,晓冰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怀疑过老全。那时候我把晓冰去沈关作证的事情向老全说了,老全又恰巧在沈关待过,于是,就有点联想过度了。去年,我和他去了一趟俩口,才知道他做了什么,为什么这样。有时候,事情发生的原因,是局外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周良真看见苏青华蓦地抬起头,“你别怪我这么说,我们对于他们而言,也许就是那么些毫无相关的局外人,哪怕,那时候平志安真的对你有意思。”
“你这算是在安慰我吗?”苏青华皱了皱眉。
周良真有些窘迫。
“但你是对的。”下一秒苏青华却笑了,“事实上,上个月我交了个男朋友。”
“怎么不早说?”周良真松了口气。
“是你一口咬定我还惦记着某个人,我又没承认。”
“我错了,还不行吗。”周良真脸红了。
“不过你也没错,毕竟对于我来说,那仍然是个谜团,而且不知道能不能被解答。”苏青华再次看向地坪,邢莉莉正在指挥搬运公司的人把她的行李搬上车,“她,也有够精神的!”
“是呀。”
“她挺精明的,只是以前偏激了那么一点儿!现在,看起来整个人成熟多了。”
“是呀,成熟多了。”只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啥时候把人带出来看看?”周良真换了个话题。
“啥?”
“你男朋友啊。”
“哦,也刚刚才开始,稳定下来的时候,你肚子里面的娃大概已经出生了。到时候还没散伙的话,我就带他吃你娃的弥月宴?”
“欢迎至极!”周良真微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