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不负如来不负卿·蓝莲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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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兄弟永别 (1)

低垂的果树总是果实累累,

温驯的孔雀总有漂亮翎尾;

只有贤者才具谦逊美德,

只有骏马才能行走如飞。

——《萨迦格言》

接下来我只允许央金每天来看望我片刻,其余坎卓本从夏鲁带来的侍从则一律不见。我知道央金是吉彩安插在萨迦的眼线,我必得让她知道我一切安好,否则便会惊动吉彩。每天央金来看望我时,我都是小心应付,决不能让她看出我有孕在身,以免吉彩派医官前来。

我们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腹中那小小的脆弱的生命,恰那更是一点点风吹草动便紧张得要命。在如此严密的保护措施下,我安全地度过了前三个月。除了经常恶心吃不下东西,倒也没有其他不适。虽然无法让医官来看,可我自己能凭天生的敏感觉察出胎儿的动向。我告诉恰那,孩子很好,一切都没问题。

恰那现在的生活便是围绕着我转,整日与我腻在一起。他每天花费大量时间盯着我的肚子左瞧右瞧,然后欣喜地告诉我:“又大了些!”可我自己却怎么看都没看出啥变化来啊。唉,我只能归结于,此人想当爸爸都着魔了。

那年的四月底,我的肚子已有微微隆起。恰那告诉我,意希迥乃离开萨迦回云南去了。自从新年晚宴时我嚷嚷着想要揭穿他,却被他轻描淡写化开后,他再也没来单独找过我。即便偶尔碰到了,也极客气,先前的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自从搬入廊如书楼后,更是从未见过他。

我不知他究竟作何打算,但我满腹心思都在肚中的宝宝身上,无从去推敲他的心思。听到他离去的消息,我松了一口气。他在萨迦这四个月里,每天都受到了八思巴的严密监视,想来他也该知道自己在萨迦再难耍什么阴谋。所以,离开萨迦回云南是他唯一的选择了。

他走的时候萨迦不少人欢送他,五姨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伤心欲绝。谨慎的八思巴继续派人一路跟踪,直到出了后藏地界也没发现什么特异举动。等意希迥乃走了一个月后,我们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到了第五个月,我的食量一下子大了起来,肚子如同吹气球一般挺起,不久后连走路都有些吃力了。此时虽已没有了恶心呕吐的感觉,可体内灵力骤降了许多。每日见央金时要变幻出坎卓本,我已有些力不从心。虽然面容能变,可肚子却再难掩盖。于是与八思巴和恰那商议,前三个月的危险期已过,意希迥乃又已离开萨迦,索性不再隐瞒,公布坎卓本已怀孕的消息。八思巴让医官说已有四个月身孕,只因坎卓本没有寻常女子的见识,直到肚子隆起了才被恰那发现。

除了五姨娘,萨迦上上下下都高兴坏了,本钦释迦桑布光祈祷法事就做了好几场。我借着怀孕后脾气更坏的由头,除了恰那什么人都不肯见,连央金也天天吃闭门羹。吉彩听到消息后立刻赶来萨迦,可我装作大发雷霆,不肯配合医官,将什么补药都丢了出去。怀孕的女人本就脾气古怪,加上坎卓本的性子又非常人,吉彩也无可奈何。好在看到坎卓本的确是挺着大肚子,恰那对妻子又珍视如宝,吉彩还是满意地回夏鲁安心等着做外公。这一关顺利通过。

“听到了吗?”

恰那趴在我隆起的肚子上,屏住声息很仔细地听着,听了半天懊恼抬头:“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啊。”他有些急地轻拍我肚子,“宝宝,踢一下啊。让爸爸知道你在里面很安全。”

我憋笑:“可能宝宝睡了,明天再听吧。”

恰那失望地叹气,将手圈在我肚子上舍不得放开:“还是大白天呢,睡什么呀?都已经六个月了,也该听到胎动了。”

恰那说这话的时候我突然清楚地感到肚子被顶了一下,恰那也感受到了。我们吃惊地对视,我立刻停下一切,抓着恰那的手激动地喊:“恰那,宝宝动了,他踢我了!”

恰那更是狂喜,抬头激动地看着我,眼里满是不置信的喜悦:“真的,是动了!”

他开心地贴耳在我肚子上:“宝宝,再动一下,爸爸就给你唱歌。”

我好笑:“他怎么可能听懂你在说什么呢?”

恰那笑靥翩跹,光彩焕然:“他是你我的孩子,这世间最好的孩子,怎会听不懂?”

仿佛为了印证恰那的话,肚子突然被强烈地顶了一下,力气之大让我不禁“哎哟”叫出声来。恰那狂喜,抚摩着我的肚子轻轻唱起:

摇呀摇,摇呀摇,

宝宝怀中睡。

摇你长大,有了希望,

宝宝快长大呀,宝宝快长大。

恰那凝神看着我的肚子,眉目间充满慈爱。窗外暖暖的阳光笼在他身上,他整个人焕发出祥和的光芒。我感动得无以复加,这孩子多幸运啊,有如此爱他的父亲。我看着他清俊的眉目憧憬着:“他如果是个男孩,一定会像你一样英俊帅气,不知将来会迷倒多少女子。”

恰那让我靠在他肩上,手臂环着我已无腰身的腰部,两眼放光:“虽然大哥希望是男孩,可要是女孩,我也一样喜欢。她会如你一样乖巧灵动,善良可爱。”

我们这对准父母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傻话,憧憬未出世的孩子时,八思巴急匆匆走进了廊如书楼。恰那急忙起身迎向他,八思巴不等恰那开口,沉着脸告诉我们:“我必须马上回中都。”

恰那看他面色不善,急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八思巴坐下来喝了口茶润润嗓:“我收到了两封来自中都的信。一封是大汗写的,说已有两年没见我,他甚为牵挂。他打算在城西按照藏地式样重修一座辽代已毁的佛塔,问我是否有建造喇嘛塔的能工巧匠。”

恰那在哥哥身旁坐下,为他再斟了杯茶:“那个尼波罗国的年轻人阿尼哥不正是大汗所需吗?他能在萨迦造这么好的佛塔,也必然能让大汗满意。”

八思巴点头:“正是,我本来想让他留在萨迦营建未来的首邑,可既然大汗需要,我此番回中都便将他带上吧。”

恰那看向他,疑惑地问道:“大哥,大汗想念你固然紧要,可也没必要急在一时吧?你这么急着要走,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八思巴低沉着声音说道:“扎巴俄色命人送来一封密函,帕竹派法王琼尼已经到了中都,现正在大汗宫中。他巧言令色,颇得大汗欢心。”

恰那惊呼:“他什么时候去的?萨迦竟然不知道此事?”

“他是秘密去的,目的很明显:趁着我不在中都,争取大汗的信任,以取代萨迦的地位!”八思巴忧心忡忡地看向恰那,“我留你二哥仁钦坚赞在中都,就是为了继续维系大汗对萨迦派的支持。可惜仁钦坚赞虽然佛法造诣高深,为人却不通机变,与琼尼无法抗衡。扎巴俄色很是担心,来信让我速回中都。正好大汗召见我,我也已经完成了创建蒙古新字,此时回去复命是顺理成章。”

恰那眼里充满不安:“可是,这里还有许多事情未了啊。萨迦首邑还未开建,止贡和帕竹虽然表面臣服,可背地里不知还要玩些什么花样。所以,藏地一统还远未巩固!”

“所以我要留你在这里。我不在萨迦的时候,你就是萨迦的顶梁柱,所有一切政事都由你来定夺。”八思巴握住恰那的手,语重心长,“我知道你不喜欢。可这些未完成的事情,要由你来继续。恰那,答应大哥,帮大哥好好完成!”

恰那的思绪仍有些混乱:“大哥……”

“大哥答应你,等我到了中都处理完所有事情,我会即刻赶回萨迦,为你卸下这些重担。”他扭头看了看挺着大肚子的我,眼里满是期许,又带着极难辨识的一丝失落,“相信到了那时,我的侄儿已经能叫伯伯了。”

恰那诚挚地看着哥哥:“大哥就安心回中都吧,我一定会挑起这副担子。”

八思巴定于当年六月二十五日出发回中都。临行前恰那忙得不得了,为哥哥准备行装,听他嘱托诸事,陪我的时间顿时少了许多。我无法走出廊如书楼,只得时常一个人在院子里散步,跟肚子里的宝宝说说话,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