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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穆晓飞想了想,像是想起了什么:“于国政当初曾经来公司闹过,接待他的人就是帅真真。他都和她说了些什么,她并没有详细和我说过。她只是说于国政曾经不止一次地来公司内闹过。起诉书是我让她给我写的,诉状也是她送到法院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看来她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是副总经济师,经济运营方面出现的问题,包括涉及到法律方面的纠纷一直就是由她负责解决的,我能不找她吗?”

“我没说你做错了什么,我就是想知道她究竟知道多少内幕。”

“也不用考虑得那么多,她还能胳膊肘往外拐呀!”

“那要看什么事了。像你这种事的内幕,外人知道得越少越好。这一点,你还不明白吗?”

穆晓飞还是没有太在意什么,而是提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金董,还得劳你大驾,总不能让新闻单位胡说八道吧。”

“他们不是早就找过新闻单位吗?”

“那都是以前的事。我昨天在现场看到于国政的弟弟于国良和他们那帮人,缠住了一个小记者没完没了地说着什么,我估计他们还会去找他,会把他当作一根救命稻草。”

于国政之死,不仅仅引起了鲁一鸣的注意,同样也引起了全市其他新闻单位的关注。除了当时赶到现场的媒体记者之外,在此之后,也有不少的记者纷纷赶到市公安局。当不少人都知道于国政的自杀是与远大房地产开发公司有关时,记者们一下子蜂拥到三宇发展总公司的办公大楼里。

金长永知道这件事的真相,那是由穆晓飞一手导演的。问题是穆晓飞导演这种事,早就不止一次,而每一次都是以他的胜利而告终,还从来没有发生过死人的事。时间长了,穆晓飞早就不在意什么。金长永则不然,他不能任由事态随便发展,一旦有人过问此事,不仅将会威胁到他的官位,也许还会有更多的麻烦。他的这个董事长毕竟还是官方任命的。他不能因为在某一件事上的失误,而影响到整个大局。

金长永让林乐红应付一下记者。林乐红没有费多少口舌就把记者们打发走了,其理由是他们正在对此事进行调查,在问题调查清楚之后,他们将会专门召开“新闻发布会”,向新闻界公布事情的真相。

记者们只好悻悻而去。

就在这天晚上,“新闻发布会”如期召开,只是曾经参与采访的记者一个也不在被邀请之列。来参加“新闻发布会”的全都是新闻单位的领导,而且并非是中层一级的领导。鲁一鸣所在的《秀水晚报》副总编辑华海晨也参加了“新闻发布会”。参加会议的人员几乎都与金长永认识,那是因为多少年前,三宇发展总公司上市之前,各家新闻媒体的领导都被金长永召集到了三宇发展总公司的小会议室里,曾经筹划过对三宇发展总公司上市之前的宣传策划活动。这些年来,他们之间并没有减少来往。因为作为一家业务范围涉猎多个领域的公司,难免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每当出现问题时,总免不了找到新闻单位帮助消灾灭祸,平息事态的发展。显然,金长永这次还是想照此办理。

当华海晨走进五州大饭店二楼的一个大包间时,发现人员已经到齐了。金长永走上前去热情地与华海晨握了握手。华海晨已经知道当天发生的于国政跳楼自杀的事,可他并不知道他被邀请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他以为还是像以往一样,只不过又是三宇发展总公司遇到了什么小麻烦,需要他们协调协调而已。

一共不到十个客人,正好坐在了一张圆桌前。

金长永知道时间紧迫,因为所有的纸媒体几乎都是晚上发稿,早晨出版。如果不抓紧时间进行,稿子很可能会被发出去。

金长永举起了酒杯:“今天邀请弟兄们到这里小聚,就是想谢谢大家,谢谢这些年来对我们工作上的支持。除此之外,还有点儿小事需要和大家通报一下。来来,我们先喝下这杯酒再说。”他自己一仰脖,把一杯酒送进了嘴里,“这第一杯酒都喝了,都喝了。”

这时,林乐红把一个个纸制手提袋,放在了每一位客人的椅子边。

“今天在秀水大厦附近发生了一件事,和我们远大房地产开发公司有点儿关系。严格说起来,也不关我们什么事。那是因为一个施工合同的纠纷,我们把他起诉到了法院,对方招架不了,便跳了楼。对这件事,我们的心里也很难受,可那是需要他自己承担责任的。”金长永没有半点儿不自然的感觉。

酒桌上人们的表情是不一样的。

“来来,一边喝酒一边说。”金长永举起了酒杯,“详细情况不用我在这里多说了,我们公司有几个说明材料都放在了你们的手提袋里,回去一看就明白了。我们的想法是,今天这件事绝不能发稿,如果发出去,那将影响极坏。”

喝下了第二杯酒,华海晨从手提袋里掏出了那份材料,他首先看到了手提袋里的一个信封,顺手摸了摸,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显然是金长永送的红包。他并没有动它,而是从手提袋里拿出了那个档案袋,把档案袋慢慢地打开。

“华总,来来,先喝酒吧,这对你们来说,实在是小事一桩,回去再看吧。今天只要不发稿就行。”金长永举起酒杯,执意要与大家喝下第三杯酒。

华海晨放下了酒杯,手里始终拿着其中的一份材料看着。他一边看一边问道:“到底是他们欠你们的钱,还是你们欠他们的钱?”

“当然是他们欠我们的钱了。”

“他们给你们施工,你们应该给他们工资才对,怎么会是你们把他们起诉到了法院?”

“本来是应该像你说的这样。可是他们把工地上的螺纹钢筋偷走了,总价值比工资还多,他们自己都承认了。我们当然要向他们讨要损失。”

听到这里,华海晨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在他手中拿着的档案袋里,还装着一份手写材料的复印件,那份材料上确实有于国政的签字。材料上写着他承认在他的施工队施工期间,工地上丢了东西。华海晨没有细看下去,就把材料放进了档案袋。

华海晨走出五州大酒店不久,就接到了市委宣传部新闻处处长江大为的电话,他通知华海晨,今天发生的于国政跳楼的事,市里要求各新闻单位一律不准报道。

第二天清晨,鲁一鸣在《秀水晚报》上看到了他写的那篇报道。可报道当中所涉及到的远大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名字,一个字没有提及,鲁一鸣在报道中特意提到的“本报将对此事跟踪报道”的字样,也早就不翼而飞。

鲁一鸣看完之后,愤愤地将报纸扔到了地上。

4

不管是住宅工程,还是其他工程项目,只要有钱可赚,穆晓飞是决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一天晚上,穆晓飞敲开了秀水钢铁集团董事长李大钟的家门。

李大钟的妻子袁丽为客人打开了房门。穆晓飞连招呼也没有打,径直走进了客厅。他戴着一副墨镜,身着一袭黑装,出现在李大钟面前。看上去,有几分阴森与恐怖。跟在其后的还有四个人,四个打手模样的人。穆晓飞没等主人说什么,就直接坐到了客厅中间的双人沙发上,另外四个人,一字排开,站在沙发后边。

李大钟看到这种架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一针见血:“看来穆总今天来这里,是想要大打出手啊?”

“你是个明白人,钱我是一定要拿走的,不然……”穆晓飞来者不善。

“不然怎么样?”

“咣”的一声,穆晓飞将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插在了沙发前那张花梨木的茶几上。

匕首立在那里发着寒光,似乎有些狗仗人势。

李大钟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镇静下来。

“穆总,你以为这样就能如愿?”他看了看穆晓飞,“钱即便不是我个人的,我也不可能让你这样轻易得逞,除非你今天在这里把我解决了,那就不关我的事了。那样,你想要多少钱,就可以要多少。”

“看来,你还真不识相。”

“识相怎么样?不识相又怎么样?”李大钟并没有示弱。

穆晓飞抬起右手,伸出了两个手指,往前用力地挥动了一下。他身后的两个人立即走上前去,其中的一个人一只手揪住了李大钟的头发,一只手将他的一只胳膊反转到后边。另外一个人用拳头朝李大钟的胸部和腹部雨点般儿地打去。

李大钟的夫人袁丽一下子扑了过去,死死地抱住那个挥舞着拳头的大汉,她拼命地叫喊着:“你住手!你给我住手。真没有一点儿王法了,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女人的叫喊并没有阻挡住彪形大汉的威猛,拳头依然不停地落在李大钟的身上。

袁丽抓住了彪形大汉的另一只手,一口咬了下去。大汉猛地叫了一声,转身从茶几上拿起了一只茶杯,朝着袁丽的脑袋砸去,袁丽应声倒下。

彪形大汉就此住手。

李大钟奔到袁丽身边,抱起袁丽,看了看她的头上并没有流血,他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她始终没有任何反应。李大钟走到电话前,他刚想伸手拿起电话,电话被已经站到跟前的穆晓飞按住。

“电话可以打,但必须在我们走了之后。”穆晓飞将一份提前准备好的合同扔到了李大钟跟前,“这是一份付款合同,想好了,就在这上面签个字,签好字后,通知我。不给钱,给命也行。希望你好自为之。”

穆晓飞和他的同伙扬长而去。

房间内一片狼藉。

李大钟摇动着袁丽的身子,她慢慢地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看了看李大钟,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知道自己还活着,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李大钟把袁丽扶到沙发上坐下,他提出马上去医院。

袁丽拒绝了。

“他为什么会这么嚣张?”袁丽十分不解。

“我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肆无忌惮。”

“你们到底欠他多少钱?”

李大钟耐着性子,将两年前他所经历的事情慢慢地告诉了袁丽。

两年前,秀水钢铁集团需要搬迁。其中集团下属的炼轧分厂异地搬迁的项目,牵扯到两项内容,一是旧厂房的拆除,二是新厂房的建设。而整个炼轧分厂的厂房重建工程投资较大。穆晓飞是以三千九百万元的最低价格,承揽下了位于三坨湾的炼轧分厂厂房新建工程。

准确地说,这是一项“三边合同”。而之所以签订下“三边合同”,是因为设备更新方案一时难以确定,方案难免会做一些修改。

所谓“三边”,业内人士都明白,即边设计,边施工,边投产。这样一来,合同的标的额是一下子难以精确确定的,即所谓开口合同。这就给双方当事人提供了回旋的余地。既然有变化,需要追加或减少合同的标的额,都是很正常的事。问题是即便是追加,也是有限度的,而不是无止境地追加预算。而穆晓飞之所以在别的参与竞标的企业都不敢靠前的情况下,以比较低的价格拿下这个项目,他看中的就是所谓的开口合同。这样,就会给他日后狮子大开口,留下可以充分周旋的余地。以往他在接手其他工程项目时,就是这样做的,而从来就没有遇到过什么大的麻烦。

“一般来讲,像我们这样的工程,承包方从中取得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的利润是惯例。而现在穆晓飞却要让我在八千六百万元的付款合同上签字,这分明是无耻的讹诈。他已经去我的办公室闹过无数次。”

“你们这个项目不是市政府行为吗?”

“市里花钱买下我们这块地皮,那些钱也都是有数的。拆迁与新建工程,我签过字后,还需要市里确认。如果遇到一个不负责任的市领导,只要我签了字,他们就会一路绿灯。以前穆晓飞就是这样办的。损失的是国家,便宜的是个人。”

“这也太黑了些。”

“这个人本身就不是太透亮,我知道他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出来的。”

“你或者马上报警,或者马上向上级反应。”

李大钟想了想:“报警有什么用?他是不会在意你报警的。如果在意你报警,他就不会这样做了。”

“总不能把命搭进去呀。”

“整个集团最为这件事着急上火的人就是我,工程已经停了下来。达不到他的满意,他就不再开工。市里却要求我们在年底之前,必须把旧厂房的那块地方倒出来,市里将统一对外挂牌出售。”

究竟应该怎么办呢?

李大钟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