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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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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穆晓飞又一次走进了于国良的病房。那是于国良主动打电话给他的,他在电话里告诉穆晓飞,他可以考虑撤诉问题,但必须当面再次与他谈一谈。

没过多久,穆晓飞真的来了,他走进病房时,病房里只有于国良一个人。

穆晓飞与上一次来这里时的态度已经明显发生了变化,就在他刚刚坐下后不久,季芳就走进了病房,她与他打了个招呼,随手就把自己带在身边的一个手提包放在了窗台上。

“你又来这里干什么?”季芳没有好气地问道。

“你以为我想来呀?”他指了指于国良,“是他打电话让我来的,他告诉我说他正在考虑撤诉问题。”

“你如果能把他碾死,就不用费这么大劲了。”

“我告诉你们,你们如果想撤诉,我就和你们谈一谈。如果不想撤诉,就别耽误我的时间了。”

季芳把目光集中到了于国良的身上,“你真的想撤诉?”

于国良犹豫了一下,“他如果把二百多万元一次都给俺们结清了,俺就撤诉。”

穆晓飞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这个小子,你想耍我呀?做你妈的美梦去吧。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打算过要付给你们那笔钱,你就是闹到天上去,也别想拿到那笔钱。如果你与我好说好商量,我是可以考虑把你的那份儿付给你的,可是你这个小子实在是不识相。你以为有人帮你,你就不知道姓什么了。不信,你就走着瞧,你看那两个傻小子能把我怎么样?”

“穆经理,你太不像一个能做大事的人了,你连一个男人都不算!你既然承认那些钱是你欠他们的工资,为什么就是不想给人家?农民工出门挣点儿钱,太不容易了。你看他病成了这个样子,你就一点儿都不心动?”

“我是欠他们的工资,可是我就是不想给他。他不是能告吗?让他告去好了。我告诉你于国良,你如果告赢了,我算你小子有种,你如果告不赢,你小子小心我真的会把你碾死。”穆晓飞气哼哼地走了。

原来,那天鲁一鸣走出帅真真住宅,坐进自己车里的那一刻,很快看明白了帅真真交给他的东西,那玩意对他来说并不新鲜。两年前,他就在秀水电视台的一个朋友那里领教过这种东西的功能。

那一刻,鲁一鸣最想去的地方就是于国良的病房,可是去病房直接见他,他的态度会转变吗?如果不能,那怎么办呢?他开车往医院奔去。快要到医院门口时,他想到了季芳,想到还是先给季芳打个电话。

季芳正在医院门口的一家饭店里,为于国良买云吞面。十几分钟后,他们就在医院门口见面了。他与季芳一起朝于国良的病房走去,他一边走一边与季芳聊起了于国良,“他最近情绪怎么样?”

“那天你来过之后,他的情绪好了许多。鲁大哥,这件事不能怪他。那天,那姓穆的小子来这里时可凶了,看那个样子能把他给吃了,连我都害怕了。”

“那我直接问你,你觉得这场官司还需不需要打下去?”

“当然需要打了。”

“于国良呢?他还坚持撤诉吗?”

“他当然是不希望撤诉的,那天他是真的怕穆晓飞会对他怎么样。”

“现在呢?”

“我已经劝过他多少次,他已经同意了继续打这场官司。”

鲁一鸣与季芳走进了于国良的病房。

这是一个两个人的病房,其实只住着于国良一个病人。鲁一鸣的那篇报道见报之后,医院就再也没有往他的病房里安排过病人,为的是让季芳在这里照顾他更方便一些。

鲁一鸣与季芳看着于国良把云吞面吃了下去。等他吃完之后,鲁一鸣才与他谈起了打官司的事。于国良的确已经不像几天前那般态度了,“俺想过了,俺确实不如俺哥。同样是为了这件事,他比俺勇敢多了,他都能去死,俺却让姓穆的那个小子吓住了。那天你走了之后,季芳和俺说的一句话,让俺想过来了。输了官司,最多就是回老家继续种地,不再来你们秀水了,那就说明这里不是俺们这种人待的地方。”

“看来你还真有办法。”鲁一鸣把目光移到了季芳身上。

“我和他说过,如果真的输了官司,非得回农村老家的话,我还陪着他回去。”季芳说道。

鲁一鸣有些感动,眼前的这个女孩儿确实是有些与众不同。如今人们大都活得琐碎与庸俗,哪还会有人活在睡梦里呢。即便那是一个美梦,但梦毕竟离现实太远。这年头,已经没有人做梦了,整个世界几乎都彻夜无眠。

走出病房之后,季芳出来送他。这时,鲁一鸣才把他的打算告诉了季芳,他是想让季芳把这些打算告诉于国良,让于国良配合她的行动。

几天过去了,鲁一鸣一直惦记着这件事的成功与否。当然,即便是做不成这件事,这场官司也是要打下去的。可是如果能做成的话,那是最好的办法,既可以把官司打下去,又可以让常晓婷摆脱出来。

穆晓飞离开病房不久,鲁一鸣接到了季芳的电话。她很兴奋,她告诉鲁一鸣,穆晓飞已经去过医院。

鲁一鸣到医院之后,取走了他要拿走的东西,马上去了李绍哲那里。他把东西交给了李绍哲,李绍哲看过之后,感到异常意外,他根本没有想到鲁一鸣会搞到这种东西。

没过多长时间,舒展走进了住宅。她没有想到鲁一鸣会在这里,她极力要留他在家里吃饭,并决定亲自下厨。她还建议把常晓婷也叫过来,一起聊一聊。

电话是鲁一鸣打的。半个多小时后,常晓婷就赶了过来。几分钟后,她与舒展一起走进了厨房。没过多久,四个人就坐到了一起。

鲁一鸣与李绍哲品尝着舒展与常晓婷的“作品”,不时地夸奖着她俩的手艺。

常晓婷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听舒展刚才告诉我,你们掐住了穆晓飞的七寸?”

鲁一鸣笑了笑,“这叫天助我也。”

“鲁一鸣不想让你纠缠进去。其实,这件事我也想了好长时间,还真的没有想到这样好的办法。”李绍哲解释着。

“这几天,我看穆晓飞好像也正在做工作,他忙得很。”常晓婷说道。

鲁一鸣警觉起来,“他怎么忙活的?”

“那天我去他办公室时,听他正在那里给什么人打电话。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不断地叫着‘罗检’‘罗检’的,叫了好多次。他让那个人帮帮忙,找一找人把事情搞定。他说的究竟是不是这个官司,我说不准。”

“电话里的‘罗检’是男的,还是女的?”鲁一鸣着急地问道。

“我哪能听出来是男的还是女的?我是站在门口听到的。他还没打完电话,我就进去了。我怕被别人发现我在偷听什么。”

鲁一鸣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他迅速地想到了多少天前,他去医院看望妈妈罗雪云时,在病房门口曾经看到过穆晓飞,那是一种模糊的身影,那时,他并没有过多地在意什么。后来,穆晓飞的形象渐渐地印在了他的脑子里,那是那次李绍哲住院时,他去医院看望李绍哲的那天上午,穆晓飞同样出现在了病房里。尽管那是极其短暂的碰面,可他还是记住了穆晓飞。

想到这里,鲁一鸣真的警觉了起来,难道他与自己的妈妈真的不仅认识,而且关系还很密切?

鲁一鸣放下筷子,说了声,“我先走了,我有点儿急事。”不管大家怎么劝他,他都没听进去,他执意说他必须回单位。

舒展与常晓婷并不知道鲁一鸣有一个做检察长的妈妈,李绍哲是知道的。李绍哲并没有说什么。他明白,在这个行当里,不论是打一个什么样的官司,总会想到要找一找人,总想找到一个人把案子摆平。穆晓飞即便是这样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鲁一鸣坐进了自己的车里,朝他妈妈家奔去。

鲁一鸣突然出现在客厅里,只有保姆一个人在家。

走出罗雪云的住宅之后,鲁一鸣站在自己的轿车前,拨通了罗雪云的电话。她告诉鲁一鸣,她正在附近的一家叫云雾山庄的茶馆里,与一个客人喝茶。

鲁一鸣走进茶馆时,他先是看到罗雪云正坐在一处靠近窗户的地方。整个茶馆里很冷清,远远看去,罗雪云的对面还坐着一个男人。

鲁一鸣离罗雪云已经越来越近,他渐渐地感觉到那个男人有些面熟,他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罗雪云看到鲁一鸣正在朝她走来,她伸出手向鲁一鸣挥动了一下。

鲁一鸣站在罗雪云与那个男人面前,还没有开口,罗雪云便主动说道:“鲁一鸣,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鲁一鸣已经认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那个男人却像是没有发现什么。

“这是我的儿子鲁一鸣。”她又指着那个男人,对鲁一鸣说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穆晓飞。你就叫他穆总吧。”

鲁一鸣的心像是被钢针扎了一下那样震惊,他先是一愣,马上又做出了反应,他还是把手伸了过去,“穆总,你好。”

穆晓飞感觉到了什么,他稳稳地坐在那里,面对着鲁一鸣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并没有做出应有的反应。他轻轻而疑惑地晃动着自己的脑袋,有几分蔑视地从口中挤出了三个字:“鲁一鸣?”

鲁一鸣依然将自己的手尴尬地停留在他与穆晓飞之间。

罗雪云看出了什么,“你们认识?”

鲁一鸣依然半擎着自己的手,故作疑惑,“从来就没有见过面。”

“不对吧?”穆晓飞慢慢地将手伸了过来,“我们早就打过交道,好像还不止一次。”

两个人的手终于握在了一起,在穆晓飞的左右摇晃下,鲁一鸣的手也跟着左右摇摆了起来。

穆晓飞紧紧地握住了鲁一鸣的手,那完全超出了鲁一鸣所能接受的热情程度。这让鲁一鸣感觉到了异常,那绝非是朋友久别之后相见时的惊喜,更不是突然邂逅时的兴奋。鲁一鸣下意识之中,仿佛感觉到了一种暗示,感觉到了一种警告,感觉到了那分明是一种恐吓……

鲁一鸣还是坐了下来,“我不记得我们曾经打过什么交道。”

“你是《秀水晚报》记者,你就是那个鲁一鸣?”穆晓飞的目光移向了罗雪云,“罗检,真没有想到鲁一鸣会是你的儿子。你可从来就没有说过你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呀?”

“怎么回事?你们之间真的早就认识?”

穆晓飞站了起来,“罗检,还是让他告诉你,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吧。我有事,先走一步了。”

罗雪云也站了起来,迅速挡住了穆晓飞的去路,“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着我的面说清楚。你不是找我有事吗?还什么没说呢,怎么就要走?就是因为他?”

鲁一鸣尴尬地坐在那里,一动没动。

穆晓飞又坐回原处。他看着罗雪云,眼睛里还是传递出一个又一个的疑惑,“罗检,你怎么从来就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他?”

“他小时候根本就没在我的身边长大,现在也没有和我生活在一起。我在外人面前很少提起我这个儿子,他也从来就不在别人面前提起我这个妈妈。”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罗检,就是你的这个儿子,代替于国良那个小子把我告到了法院。”穆晓飞又对鲁一鸣说道,“对吧,鲁记者?”

鲁一鸣静静地听着,没有一点儿反应。

“我就不明白,我怎么得罪你了。你做你的记者,我做我的经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呢?”穆晓飞的目光更是咄咄逼人。

“你心里明明白白地知道,你确实是欠他们的工钱,是二百多万元的工钱。而你非要把黑的说成白的,你不感觉到这是在作孽吗?”

穆晓飞的目光收敛了许多,“这是生意上的事,你没有必要关心那么多。生意人总是要追求利益的最大化的。”

“你来找我妈,也是为了追求利益的最大化?”鲁一鸣犀利的目光,分别射向了穆晓飞与罗雪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