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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那天的董事会上,你的发言至关重要啊,你的发言一下子就定了调子,别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你是知道的,这两件事一直就是个难题,迟迟难以了结,让我很头疼。这回总算是解决了。”他指了指桌子上的五万元钱,“这是一点儿小意思。”

费杰笑了笑,“哦,你也太客气了,那尊敬就不如从命了。”

自从那天金长永接到金小波被绑架的电话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得到过安宁。金长永并不知道是不是他不为人知的财富给他带来了麻烦,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儿子的胡作非为而给他自己带来了灾祸。

金长永牵挂着金小波的安全,他担心会不会在他还没有兑现绑架者的要求之前,他们就会对金小波下手,他还担心绑架者会不会在得到满足之后,为灭口而同样会撕票。他对金小波又是痛恨的,他痛恨金小波走出国门之后的那种狂妄与不安分。他时常会把金小波眼下遇到的麻烦归罪于金小波的这些弱点之上,他痛恨金小波只要不需要向他要钱的时候,从来就不会想到他这个爸爸的存在,甚至从来都不会主动打一个电话给他……

可是,那是一种自然的力量,那是只有血缘关系的力量才能让他做出的抉择。

就在于芳菲走进他办公室的第三天下午一点多钟,他又一次接到了那个人的电话。

那天上午,于芳菲先后几次给他打过电话,他对她在最关键的时刻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热情和真诚,还是充满感激的。

当他又一次接到了那个人的电话时,他的心中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金老板,我告诉你,你只有一种选择,你必须在三点之前将钱给我存到我指定的账户上。不然,我马上就会杀死你的儿子,我会让你在电话中慢慢地感觉着他的死去。”

“你必须保证我儿子的安全。说吧,告诉我账号。”

对方把账号告诉了金长永。

电话挂断之后,他马上就把电话打给了于芳菲。

于芳菲接到电话之后,直接去了三隈子路一家银行的支行,将一张银行卡交给了工作人员。

当金长永知道于芳菲把事情已经办完时,他急着按照打给他的那个电话号码打了过去,电话那边是关机的声音。放下电话后,他一下子坐在了那里,呆呆地坐在了那里。

于芳菲很快就从金长永那里把那份交给金长永审阅的报告拿了回去,在几天之后召开的董事会上,于芳菲当着董事们宣读的那份古运河疏浚工程的初步核算报告,并没有引起大家更多的不满。整个工程如果全部完工,大约只有一千八百万左右的营利。就在费杰表态之后,金长永也同样讲了话,“这不能说是最后的核算,应该算作是一个原则性的东西。”他看了看于芳菲,“还有几个车库没有最终卖出去,有几套房子用于施工队的抵值,还有几套房子用于广告款的抵值,这些都是需要最后全部搞利索之后,才能得出准确结论的。”他的目光移向了于芳菲,“你于芳菲必须把这些都搞清楚,最后将完整的结算交上来。”

于芳菲会意地点了点头。

那天董事会会议结束不久,金长永刚刚走进自己的办室,就发现自己的手机开会时忘了带在身边。他看了看手机的来电话显示,有几个未接电话,其中有一个家中住宅电话的号码。他马上打了过去,女儿金小漪接通了电话,她告诉他金小波来电话找过他,他打过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就把电话打到了家里。

金长永急于知道金小波是否已经脱险,但当着女儿的面他并没有多问什么,因为从这件事一开始,他就没有告诉过她。那是他不希望让她跟着着急,他也不希望她知道他是怎样筹集到一千万元巨款的。

金长永拨通了金小波的电话。当金长永在电话中证实金小波还活着时,他哽咽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金小波早已经从惊恐中解脱了出来,他慢慢地把那惊魂一刻告诉了他爸爸。

那三百万元用于买房子的钱,的确是让他挥霍了,他没有用那笔钱买什么房子,而是输在了赌场上。绑架他的那几个人,他并不认识,他从来就没有与他们打过交道。那天他们当着他的面给金长永打电话时,他正被绑匪控制着,可是他并不欠他们的钱。那与赌博没有关系。

那几个人都是华人,其中的一个长得多少还有几分斯文,另外的两个人看上去很黑社会的样子,像是在电影中看到的那种从事那种行当的老手。

那天,他正从学校门口走出来,被两个人强行推进了一辆吉普车里。他乖乖地就犯,他知道所有的反抗只能招来杀身之祸,因为他早就在赌场听到过那种耸人听闻的事情。他知道他可能遇到了麻烦。他的头上很快被套上了一个在电影中才能看到的头套,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隐隐约约地听着他们之间声音不大的对话。

到了目的地,当他的头套被摘下来的那一刻,他才反应了过来,那个在那里等着他的还算是有几分斯文的男人,可能就是他在车上听到有人叫老板的人。

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男人打通了金长永的电话,又把电话交给另外一个男子,当他们与金长永通上电话时,金小波知道他们绑架他的目的,就是要向他爸爸敲诈一笔巨款。那时,他什么也做不了了。

金小波并不知道那笔钱是什么时候汇到了他们账上的,当他被放出来时,他已经猜测到一定是他们的阴谋得逞了。

此刻,金长永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他并不想把自己为他所做的努力在此刻告诉金小波,那样是没有什么好的结果的。他想到了那三百万元的事,他的内心充满怨恨,他想好好地当着金小波的面,发作一番,哪怕是在电话中。可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因为金小波毕竟还没有从惊恐中完全恢复过来。

就在这时,座机响了起来,他忙着拿起了电话,只是没有与对方说话。他与小波应付了几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一直就没见上面,今天晚上还是去老地方?”

“你上次不是说不愿意去秀水大厦了吗?”金长永问道。

“是,我是不愿意去那里了,尤其是三楼重新装修后,我感觉到特别不舒服。每次去那里,那些万向节结构的装修,就像是人为编织的一张大网,总会有一种被罩进了罗网中的感觉。”

“那为什么还非要选择那里?”

“那里方便。就这一次,以后再改地方。”

半个小时之后,金长永就走进了秀水大厦。

金长永径直穿过了三楼那个如同罗网一般的大厅,走进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那是他们每次来这里时,习惯光顾的地方,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他。

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市人民检察院检察长罗雪云,他们早就是老熟人,见面时免了许多客气。

服务员走了进来,问到是否需要马上点菜,罗雪云说道:“就按照老习惯,你们看着给准备几个就行了。”

把服务员打发出去之后,她急着开口问道:“改制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怎么这么着急问起了这个?”金长永有些疑惑。

罗雪云停顿了片刻,“心里总是有些不安的感觉。”

“听说了什么?”

“不是听说了什么,有些事情是明摆着的。钱小阳案件发生之后,不仅惊动了全市,而且全国不少新闻媒体也在盯着这件事不放。程志安已经发话一定要把问题查清楚,不管是牵扯到什么人,都一定要查下去。我感觉好像是有什么来头。”

“有没有来头与你有什么关系?你紧张什么?”

“钱小阳的事,完全可能会把我扯进去。”

“什么?钱小阳的事会把你扯进去?为什么?”

罗雪云把当初她接到穆晓飞的电话后,直接打电话告诉湛庆东,让湛庆东安排人好好整治一下李家胜的事,告诉了金长永。

“即使湛庆东把你与他的通话交代出来,也证明不了什么。他既证明不了你曾经打过电话跟他说过这件事,又证明不了钱小阳杀人和他的自杀与你有什么关系。”金长永说道。

“穆晓飞是你的部下,可能你还不知道吧,他已经被检察院找去协助调查,问题已经把他牵扯出来。据说钱小阳在自杀前,除了留下了一封遗书之外,还在他的电脑中留下了很多文字,这件事在那里说得非常清楚。电脑已经被检察院封存了。”

“怎么还是据说?检察院办理的这个案子,你直接过问一下不就完了吗?”

“程志安让直接向他汇报,而且必须天天汇报。只要穆晓飞或者是湛庆东有一个人说出点儿什么,我就会有麻烦,不会像你说的那样简单。湛庆东这个老不死的,鬼着呢,如果他知道他的位置不保的话,他就什么都不会顾忌了。钱小阳还没有出事之前,湛庆东就给我打过电话,他与我说起了那件事,我当时也没有反应过来,还与他说了好多话。我后来感觉,他很可能是为了收集那件事与我有关联的证据。”

“你是说他可能把你们之间的谈话录了音?”

“完全有这个可能。”罗雪云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点着头。

服务员开始上菜。

一瓶五十二度的五粮液打开之后,两个酒杯都满上了。

金长永一口将一盅酒全部送进嘴里。

罗雪云只是表示了一下。

金长永吃了一口菜,把筷子放下,“我不明白,这件事与公司转制有什么关系?”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如果真的把我也扯进去,事情就会闹大的。最近又有人把你的问题反映到了省检察院,省检察院将信转到了我的手里,那里面提到了前几年曾经联名写信给市检察院反映你的问题的事。”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市检察院曾经接到三宇发展总公司三十六名中层干部,联名反映三宇发展总公司董事长金长永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结党营私,大肆侵吞国有财产的检举信。

当年,罗雪云在接到这封信的第二天晚上,就与金长永坐到了一起。她告诉他,她可以把那封信压下,前提是他必须在公司内把这件事情摆平,保证他们不会再继续上告。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算是让这件事真的平息了下来。就在金长永知道了这件事几天之后,公司纪委就找到了吴大鹏,让他交代在海外公司任职时的贪污行为。

“眼下这封信,我怕是无法再压下来了。他们是直接写给省高检的,是省高检将信转到了我的手里的。张大江副检察长已经知道了检举信的事。那天,省检察院的一个副检察长来秀水,我们请他吃饭时,他提起了这件事。写给省高检的检举信,对我是极其不利的,这是我所担心的。”

金长永终于明白了罗雪云今晚为什么会那么紧张,他不禁开始紧张起来。酒瓶中的五粮液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金长永说话也越来越不利索。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关注改制的事?”

罗雪云并没有马上回答,她看着金长永像是在喝闷酒,过了半天,才慢慢地说道:“我想,我想如果没有可能的话,就不要再努力了,我们一起走吧。你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必要时,我们可以一起去加拿大。”

金长永一下愣住了,可他还是很有城府的听着,并没有让惊讶流露在脸上。

“你怎么不说话?没听见我说什么?”

“去加拿大并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夫人还没找到,放心不下?”

他冷笑了一下,“我是怎么想的,你还不知道?还用得着这样嘲弄我?”

“那是为什么?”她并没有等他回答,“你最近好像也有心事?那天晚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本来是说好了见面的,怎么又变了?”

金长永什么也没有说,两只手把酒杯擎到了头部,把头埋进了两只胳膊之间。

“到底有什么大事?说出来,我听听。不说出来我也不放心。”

“儿子被绑架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那天下午。”

“现在没事了?”

金长永点了点头。

金长永原本不想告诉她,是用了一千万元将事情摆平的。可是罗雪云提到了去国外的事,让他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问题已经解决了,可是钱也都扔进去了,足足一千万呀!还出什么国呀?”金长永伤感地说道。他举起了酒杯,一口将一杯酒又一次倒进了嘴里。

他晃晃悠悠地将瓶子中剩下的酒往酒杯里倒着,一半倒进了酒杯,一半倒在了餐桌上。当罗雪云伸出手阻拦时,酒瓶已经空了。他端起了酒杯,她把酒杯夺了下来,就在两个人争夺的过程中,酒杯中的酒已经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