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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路明远这才说道:“你老弟真是不够实在,关于改制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谈过多次,你还和我兜这么大的圈子,何必呢?我也不是不明白,改制完后,国家还是会占有一定的股份,可除此之外,你一定会想办法成为民营资本部分的最大股东,不然你就不会这样热衷于企业改制。你不就是奔着这个角色去的吗?我说点儿不好听的话,你不能在我面前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这话可能难听一点儿,但就是这么回事。你是既想占到大的便宜,还想让别人觉得你完全是为国家着想,你可以骗得了别人,还骗得了我吗?你还没到这个企业干的时候,我就在国资委干了多少年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路明远的一番话,几乎让金长永无地自容,可他明明知道自己理亏,又好不容易将路明远劝了回来,即便是这番话再不好听,自己也不能再有丝毫不满意的表示。金长永明白,他要想成功地走出这一步,是绝对不能越过市国资委这一关的,而且到时候,省国资委甚至国务院国资委的许多关系,都必须由路明远出面去协调。

想到这里,金长永特意为路明远倒满了酒,自己先举起了酒杯,和蔼地说道:“路主任,我再道一声对不起。来来,喝酒喝酒。”

路明远终于在心理上接受了金长永的道歉。他也举起了酒杯,与金长永碰了一下杯,将酒一口送进了嘴里。

金长永终于涉及到了实质问题,“不管我有多少钱,最终我还是会想办法继续掌控这个企业的。”

“这才是你最真实的想法,你早就应该这样和我说话。可你还是没有说你准备拿出多少钱来操作这件事情。”

“现在这个公司的资产是可以将它以有形资产和无形资产的形式进行剥离的,除了有形资产以外,剩下的就是无形资产了,而无形资产就没有多少了。”

路明远打断了他的话,“无形资产不是没有多少了,大量的客户、已经形成的品牌效应,还有企业形象、企业信誉等等,都是无形资产,而这些无形资产潜在的效益是巨大的,那就看你把它看成多少个亿了。你当然会有意识地低估这方面的价值,以利于你的改制计划的实施。这是瞒不过我的。”

“你是行家。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样的干法,绝不是我的创新发明,而以前改制的企业不少都是这么干的。不然,本来都是靠工资吃饭的人,怎么会有的人一下子就成了千万富翁,甚至是亿万富翁呢?”

“还是不要说别人,就说你自己吧。你是想在剥离完后,再让国家控股的那部资产大量缩水,你采取的办法就是增资扩股。即用募集民营资本的方式进行所谓扩资,原来的一个亿,变成了三个亿,这样国家控股部分就等于变成了百分之三十。而你可以多找几个民营股东,让他们占有的股份比你少,你就成了民营股份的最大股东。这样你就可以控股了,你是这个意思吧?”他停顿了一下,“而那部分无形资产,则归你新的改制后的民营企业所有,一切完事之后,由你控股的民营企业继续经营你公司原有的业务,而企业的性质已经发生了变化,这就是所谓的民进国退。我说得对吧?”路明远终于把话全部摆到了桌面上。

“看来,你老兄确实是个行家。”金长永的脸已经涨得绯红。

“其实,你也并不外行,你早就派人把这些事情搞得一清二楚,才开始主动和我接触,这我早就知道。可你又在我面前犹抱琵琶半遮面,现在终于把实话都说出来了。我还是想问你,按你上报的材料看,你至少也需要出资几千万呀?你有这个能力吗?”

“嘿嘿嘿,我是会想办法的。”金长永觉得这样说不是太妥当,便又补充道:“这些年来,我的年薪也不少啊。”

路明远没有再就此追问下去。

此刻,金长永接到了金长来的电话。金长来知道金长永正在外面忙于应酬,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金长永借着来电话的机会,匆匆忙忙地与路明远将剩下的酒全部喝下。当他们走出酒店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

这些天来,金长永一直想面见丛世南,一直就没有找到他。在这个公司里,不仅仅是中江渔业公司,而是在整个三宇发展总公司内,几乎没有谁敢打听丛世南每天都在干什么。当找不到他的时候,就更没有人敢打听他去了哪里,都在干什么。就连金长永在他面前,也有几分怵意。

别人不敢过问他的去向,那是因为谁都明白丛世南与金长永的关系。而金长永在丛世南面前之所以会有那种感觉,只有金长永自己知晓其中的道理。

那天,当金长来到他的办公室找过他以后,他就更加着急想马上见到丛世南。

金长永回到了家里。

走进客厅后,他把灯打开,偌大的客厅内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妻子早就去了美国,她在那里已经逗留好长时间了,是因为他们的女儿的孩子在那里需要她帮忙照顾。

还没有等金长永坐下来,他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他立即接通了电话。他一听就知道还是金长来打来的。

“这件事就这么急吗?”金长永很不耐烦地说道。

“我怕夜长梦多。”金长来的情绪是焦躁的。

“你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你就自己去找丛世南嘛。让他出面解决一下,不就完了吗?”金长永应付着。

“我根本就找不到他,连电话都打不通。他像是在躲着我。”

“他躲着你干什么?你不说他去了杭州吗?”

“是去杭州了,那是他告诉我的,可他不应该把手机关掉呀。”

“这次在海关方面出了问题,是你没伺候好他们?”

“换人了,原来管这项业务的人几乎都换了。”

“那你就更不能找我了,你还得想办法找到丛世南,他的能量比我大多了。我出面还不只是个牌位?以前有事时,都是他提前和人家达成了默契之后,才由我出面解决的。”

不管金长来怎样央求,金长永最终还是挂断了电话。

11

这天晚上,李大钟还没有走进家门,就听到了他妻子袁丽的哭声。

他感到莫名其妙,迅速地走上前去,想问个明白。还没有等开口说话,他就看到了客厅内一片狼藉,液晶电视机已经从墙上掉了下来,各种各样的陈设都乱七八糟地摔在了地板上,几个清中期的青花瓷花瓶已经被打得粉碎,瓷片全都散落在了地上。墙上的几幅从俄罗斯带来的油画,也被撕成了一块块的碎片……

书房里同样是不堪入目,所有的书柜上的玻璃都已经被砸碎,房间内的东西也同样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李大钟走到袁丽跟前。

她告诉他,当她从外边回来用钥匙将门打开时,就发现家中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可是门依然还是锁着的。

李大钟明白了,来人显然是用技术手段将锁打开的。

她还告诉他,家中好像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丢。

“这是有人想要我的好看呀。”李大钟自言自语。

住宅电话响了起来,不断地响着,袁丽依然坐在沙发上哭着。

李大钟走到写字台前,拿起电话,那边传来了他哥哥的儿子李家胜的声音。

“叔叔,你在家啊,我刚才怎么打过几遍电话都没有人接?我婶不在家吗?”

“在家在家。”李大钟下意识地应对,“有什么事吗?”

“有一件事,想告诉你。”说到这里,李家胜似乎是在电话那边听到了袁丽的哭声,“叔叔,好像是谁在哭?”

李大钟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便改变了话题,“家胜,有什么事,说吧。”

李家胜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叔叔,家里出什么事了?”

“有点儿麻烦。”

“什么麻烦?严重吗?”

李大钟终于将家中发生的事告诉了李家胜。

李大钟唯一的一个女儿在新西兰留学毕业之后,已经留在那里。平时家中有点儿什么事,一定需要自己家里人办的时候,都是由李家胜帮忙操办的。这已经成了一种不成文的规矩。

听到这里,李家胜几乎忘记了自己有事需要告诉李大钟。他只说了一声 “我马上过去”,就挂断了电话。

李大钟走到袁丽跟前,“别哭了,哭也没有用了。还是先报案吧。”

袁丽站了起来,朝电话机走去。

“也只能这样做了,不会有什么作用的。我明明知道这是谁人所为,可我们手里没有任何证据。”李大钟说道。

“他们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袁丽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李大钟听的。

“可能是我的行为激怒了他。”

“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去过市经委。”

“你去向他们反映过穆晓飞的问题?”她看了看李大钟,“我不是说过吗?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反正是离退休已经不远,到头来就是一个不干了事,还招惹他们干什么?”袁丽已经不再哽咽。

“还招惹他们干什么?”这句话像是提醒了李大钟。他的脑子里不时地想起那天去见经委主任丁夏阳时的情景,不时地回忆起他们之间所说过的每一句话。难道是他把自己去见他的事情,转告给了穆晓飞?难道他与穆晓飞也是一个利益共同体?

穆晓飞明明知道出了这样的事,自己首先会怀疑到他,他为什么会如此嚣张?

想来想去,李大钟还是得不出一个明确的结论,他怎么也不相信丁夏阳会是那样一种人,就凭今天他的言谈举止就可以得出这个肯定的结论来。

他又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当他走进丁夏阳办公室时,见到的另外一个人,那个年庆超副主任。难道会是他?

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妄加猜测而已。

二十多分钟后,几位警察赶到了,他们向李大钟和袁丽询问了一些情况,又进行了拍照和录像。

警察们走后,李大钟拿起电话,往李家胜家打去。接电话的人是李大钟的嫂子唐玉敏。李家胜虽然已经三十几岁,可还没有结婚,一直都与他的父母住在一起。

李大钟问道:“大嫂,家胜刚才说要来我这里,怎么还没到?他离没离开家?”

唐玉敏哭了起来。这让李大钟摸不着头脑,“大嫂,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唐玉敏依旧哭着。

李大钟越发紧张起来,“嫂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时,唐玉敏才哭着说道:“家胜刚才被警察抓走了。”

“为什么?他刚才还给我打过电话,为什么这么快就会被警察抓走?”

唐玉敏哭哭啼啼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李大钟的哥哥白天去医院时,被确诊为患了肝癌,而且已经是晚期。李家胜打电话就是为了将这不幸的消息告诉李大钟,可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李家胜就发现了他叔叔家的气氛不对头,便问起了原因。就这样他没有再往下说他爸爸患病的事,便当即决定去他叔叔家。

而他离开家不久,就出事了。

李大钟放下电话,对袁丽说了一声,“你先在家里待着,我需要去我哥家一趟,有点儿急事。”

走出小区大门,他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他改变了主意,并没有去他哥哥家。

十几分钟后,李大钟走进了华东派出所。他说明了来意,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接待了他。他自我介绍自己是刚刚从警校毕业,才来派出所实习,晚上当班。他还说李家胜就被关在派出所的楼上。

李大钟提出要见一见李家胜,他同意了。

李家胜见到他叔叔的那一刻,心情还算可以。他的脸上有几处血迹,他说那是他与当事人发生争吵时,对方将他打伤的。在李大钟的追问下,他把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晚上,李家胜下楼之后,直奔自己的停车位而去。当他走到车跟前时,发现他的车根本就开不出去。一辆美国悍马吉普车正好挡在了他的前边,他的车往后退就是住宅楼,往前走根本就不可能。他不知道这是谁的车会这样停放,他到处打听是谁家的车,想让他把车移开。找了半天没有人搭理,他就去了小区门岗,问了半天,也没有问出什么结果,便回到楼下大吼了一阵子。终于有人在楼上的一个窗口探出头来:“你吼什么吼,多大点儿事?车是老子的,你想怎么样?”

李家胜本来就是一肚子的气,听到对方这样一吼,便大声说道:“有你这样停车的吗?不考虑为别人行点儿方便吗?”

几分钟后,从楼里走出来了几个大汉,其中就有刚才在窗口说话的那个男人。

李家胜本来以为他们是下来开车的,可当他们走到车跟前时,竟然大声叫道:“你小子竟然还敢砸我的车,你找死啊你?”

这时,李家胜才朝着对方的目光所及之处看去,他确实发现车的挡风玻璃前边的机关盖上,正横着一根装修房子用的半米多长的木方。他想向对方说明白,那与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对方马上就上来了两个人,不问青红皂白,朝着李家胜的头上身上一阵乱打。李家胜不住地抵挡着,还是抵挡不住疯狂的击打,他很快就躺在了地上。对方这才住了手。迷迷糊糊之中,他听到有人打电话,打电话的人对着手机说道:“你帮我找几个警察哥们,整治整治这个小子。我非要出了这口恶气不可,也让这小子知道知道我马王爷比他多一只眼……”

李家胜介绍到这里,李大钟插话说:“你认识那个小子?”

“根本就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住在同一个小区,反正是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

下楼之后,李大钟对那个实习民警说道:“另外那些当事人是谁?他们在哪里?”

“他们已经走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我们探长处理的。”

“那些人都叫什么名字?”

实习民警一下子想到放在文件筐里的询问笔录,直接从那里拿了出来,放到桌子上。

当李大钟看到那份材料时,他的脸立刻变了颜色。那份询问笔录的被询问人的栏目内,赫然写着一个人的名字──穆晓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