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迎曦双眸微瞠,“什么?”不是愤怒的质问,不是疏离的应付,更不是恭敬的保证,而是这样一句缥缈如风的问话。
他究竟想干什么?
公孙青渊长身玉立,仿若平日那个温润的谦谦君子已经回来了,容颜清雅,眸子温润如玉,一字一字地问:“那个男人,他真的爱你吗?”
传闻这是当今圣上为了不让外人亵渎心爱之人,凤氏嫡女终年深藏闺中,每当现身,总是以红纱蒙面,当今世上,除了当年圣上,无人能见其真容,如今看来,他不过是为了掩盖住她的行踪和真面目,让姑娘风三不至于被外人识破身份。
果然是个绝佳的办法,谁会猜到江湖中声名狼藉的姑娘风三会是传说中那个风华绝代的凤氏嫡女?
目光一锐,继续道:“凤家掌握了大夏四分之一的兵权,汾阳侯效忠皇室,他手中的另外四分之一兵权早在当今圣上的掌控之中,北安王驻守西北,他是先帝的同父同母的亲兄长,又一向与先帝情同手足,五年前,成国公谋反,就是北安王截获了他与灵南王的密信才发觉此事,告知了先帝,自先帝驾崩后,他虽然依旧镇守西北,但却已经将兵权交回当今圣上手中,忠心也毋庸置疑,灵南王据守西南,手中名义上掌控了大夏的四分之一兵马,但是自成国公一族灭后,先帝去世之前,被屡屡打压,势力早已不及从前。”
凤迎曦一边听着一边心惊不已,他居然对目前的形势知晓如此清晰透彻,心底忽然升起了一丝惊慌,如若眼前这个人真的投向了灵南王,那么她的计划恐怕……这个计划她筹备了十年,等待了十一年!绝对不可以功亏一篑!凤眸微沉,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孙青渊凝视着她,眸光如刀,语气中压抑着怒气,“大夏已非立朝初期人心浮动,如今皇权稳固,当今圣上大权紧握,只需安坐高堂调兵遣将即可,为何要让你以姑娘风三之名飘零江湖?”
当今圣上深爱凤氏嫡女天下人尽皆知,可是他真的爱她吗?如果是爱,为何要让一个弱女子飘零江湖?这算什么?
如果不爱,为什么至今为止都不愿意大婚,至今为止不愿意大选后宫,至今为止没有一个延续血脉的皇子?
还有那个男子所传达的那句话,什么叫做让他放心去追求她?她不是他未来的皇后吗?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担心他和灵南王结盟,是担心他和朝廷作对,所以送出了自己的皇后?
他究竟将她当成什么了?
他的怒气来源于他认为她被迫飘零江湖?
凤迎曦心头微颤,一股温热流过,合了合眼,语气温和:“十一年前,有人给了我一个选择,第一就是他替我杀了我想杀的人,第二个就是他给我十年时间,让我亲手报仇,如此而已。”
公孙青渊温润的眸子掠过一丝惊讶,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凤迎曦冷笑一声,犀利而冷冽:“我足足筹备了十年时间,本该一年前就动手的,如今已经让他多活了一年,已经足够了!”
公孙青渊蹙了蹙眉,眸底溢出了疼惜,这是他第二次在她的眼中看见了悲伤之色,即便她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让他发现了。
那日在那个无名的小山坡上,那愤怒之言中流露的凄厉悲凉,她对血卫的恐惧,还有那个男人所说的那些话,五岁的她和那样的尸首呆了七日七夜。
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让这个本该是大夏最尊贵的女子选择飘零江湖而不是藏于闺阁安享荣华?究竟什么样的痛能让她花费十年的时间去筹备报复?
一个稚龄女孩撑起一个百年门户究竟经历了多少艰难,那双柔弱的肩膀之上承当了多大的重担?
倏然间,一股疼痛由心底深处泛起,慢慢地蔓延全身,他凝视着她,语气轻柔地道:“你不该这样为难自己。”
凤迎曦惊讶抬眼,眸光随即迎向了一双温润的眸子,深邃中闪烁着丝丝星火,不是怒意,而是……疼惜和期许。
她的双手倏然紧握,心头也抑不住颤抖,这种眼神她太熟悉了,公孙青渊,他居然……
怎么可能?
公孙青渊喜欢她?
喜欢她?
对她动情动心?
这怎么可能!
她吸了几口冷气,她慌忙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屋外的细细的雨帘,凤眸中仿佛蒙上了一层轻纱,一连吸了好几口冷气,僵硬地弯了弯嘴角,硬是挤出了一抹笑意,即使现在没有镜子,她也很清楚,这抹笑意有多难看,她耸了耸肩,不动声色地道:“青渊公子,你的话过了。”虽故作轻松之态,只是言语中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
公孙青渊沉默淡笑,只是不同于之前的压抑,静谧如水。
凤迎曦咬了咬牙,压下了心头的微颤,忽悠不得那就直接面对,她凤迎曦也不是怯弱之人,“是因为那晚的事情吗?如果是……”
“你明知道不是。”公孙青渊眸光清澈,带着温润的淡笑。
凤迎曦头皮有些发麻,脑中思绪乱成一团,怎么一场好好的兴师问罪就变成了现在的真情表白?她毕竟活了两辈子,虽不是无知少女,但是这样的场面却是未曾经历过,她身边的男人中,与燕雪遥是青梅竹马,后来反目成仇,自然谈不上真情表白,与云哥哥那是暧昧不明,谁也没挑明,与夜刹哥哥,那是多年培养下来的知己,至于陶吟风,他的确是曾说过喜欢她,不过烂萝卜的话没什么好信的,可如今,她一直当成泛泛之交,而且还心存防备的男子居然说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