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太妃不知太妃为何言谈之间又将话锋转向她来,素日里也知道这个太妃姐姐最是个直率的,便也不放在心上,只笑道:“姐姐说的对,不过咱姐妹闲话罢了!妹妹这便去了,前儿个哥哥捎话来说,保定府里有个大夫好脉息!想请了来给沾儿媳妇看看呢!说好了让妹妹这两日过去商议呢!”说罢,遂与太妃道了乏离开了。
侧太妃才一出去,太妃就把香草叫过来,吩咐她去看看王爷下朝了没有,若在前面马上请到这儿来,就说自己有要事与王爷相商,不想水溶这么快便过来了。
北静太妃笑道:“溶儿的消息也很快呀!”
水溶急道:“母妃可知西宁王也去提了亲?”
北静太妃点头道:“母妃已知道了,怕什么?他已年过四十,家里又已有王妃,不过是纳妾罢了,想来贾府也不会将林姑娘给了他做妾室去。”
水溶道:“可孩儿听说贾府里却也没有拒绝,只说再考虑考虑,若是没有这个心何来考虑?”
北静太妃‘哦’了一声,又问:“此话可当真?”
水溶也叹道:“说什么我也不相信,就是她嫁不了贾宝玉,也不该去做了人家侧室啊?”
北静太妃劝慰道:“瞧你急的这个样子,贾府里不是还没有应承吗?那就说明那府里对这门亲事并不十分满意,不然咱们现下听到的便是‘订亲’而不是去‘提亲’了?”
见水溶只顾低了头那里沉吟,北静太妃心里又是宽慰又是叹息:终于能有人让儿子动心了!况林姑娘又是个出类拔萃的,若真能娶了进来,自己也就安心了!
北静太妃向水溶笑道:“别急,咱娘俩儿好好商量商量这个事儿该怎么办?”
却说那西宁郡王派了人前来提亲,也着实出了贾政之所料。贾政怎么不知西宁郡王的年岁要大出黛玉不止一倍,若要将甥女与了他去自己并不十分愿意。
这日又打发了几个媒人出去,贾政愁着一张脸回到院子,一径进了王夫人的屋内。
王夫人此时也正自苦恼,生怕贾政将黛玉与了北静王府去,不过好在到今儿那北静王府还没有人来提亲,只是老爷的一厢情愿罢了。前儿个自己又请了妹妹过来相商,妹妹给想了个主意让找机会跟老爷说,自己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说了后老爷会不会信?
正想着就见贾政沉着脸进来,王夫人忙站起来接了上去,一旁的玉钏儿也忙上了茶来,又出去门外伺候。
王夫人小心问道:“又来了几家来提亲的?可有入老爷眼的?”
贾政摇头叹息道:“不过是些中庸之辈罢了!”
王夫人劝道:“老爷也太用心过了,想那北静王爷是什么人?哪里就看得上一个一点子根基都没有的人,况大姑娘如今又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
贾政听王夫人如此说话立刻生出一种厌恶之心,这个妇人怎的就偏生了这般势力之心,便发话道:“怎么无依无靠?这府里不是玉儿的家吗?虽然她父母不在了,可还有嫡亲的外祖母、嫡亲的两个舅舅,有什么不能与她做主的?”
王夫人见老爷又偏激起来,只得口中道:“妾身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老爷何须动怒,这大热天儿的再惹得老爷身上不耐烦,岂不是妾身之过。”
言罢,王夫人见贾政‘哼’了一声,并没有再出言责怪,便试探着又道:“老爷可曾听说过一事?是关于北静王妃的?”
贾政不由‘嗯’了声,问道:“什么事?”
王夫人四下里瞧了一瞧,故作神秘道:“听说那北静王妃当年死得不明不白。”
贾政听了赶紧站起来,向窗外瞅了一眼,又转回头小声叱责道:“你瞎说些什么?让人听去了,不光是你我,连带这府里也都要受牵连的!”
王夫人也小声道:“不是妾身瞎说的,外面都传开了老爷没有听说吗?”
贾政道:“我从不关心这等闲言碎语!没影子的事儿不要妄作评论!北静王府里太妃贤德、王爷年轻有为,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来,还不快快闭嘴呢!”
贾政对王夫人这般叱责着,然而有道是人言可畏!纵是贾政心中千般万般的不信,却也由不得心中生了疑问?想起北静王妃确是进了王府不过三年便故去了,也没有留下个一男半女,当时听说是王妃犯了旧疾病死的。
不过王妃娘家对王妃的死也不是那般介意,也并没有听说过对北静王府有些许指责?怎么如今却又传出这样的话来?贾政哪里知道,这些话儿是薛姨妈给姐姐出的主意,意在让贾政由此产生疑虑,放弃将黛玉嫁入北静王府的念头。
薛姨妈千嘱咐万叮咛,这些话只能对贾政一人说起,再不能让第二个人知晓,因贾政向来嘴严实,绝不会传出去。但若是被人知道了这些话是由她这里编排出来的,不把她剥了一层皮才怪呢!
王夫人见贾政虽责骂于自己,却是也低了头那里沉思起来,便知此法奏了效,心下窃喜。
又赶紧趁热打铁道:“老爷想想,大姑娘自小身子就弱,若是将她嫁进了北静王府去,再受了委屈,说句实在话,妾身这里不说怎么,可老太太与老爷是头一个心疼的,就是地下的妹妹与妹夫也要埋怨老爷呢!”
王夫人又走过来亲自给贾政续了茶水,转而面带喜色道:“倒是西宁王府里的西宁王妃,妾身倒是与她相谈过,最是个宽厚待人的,就连府里的下人做错了事也从不打骂,只好言相劝,了不得罚了去抄经书便罢了,听说宫里的太后知道了,也道法子新颖,又不伤人,连连夸赞呢!满京城里谁不知道西宁王妃是个最贤良不过的?况大姑娘若过去了,虽说是个侧室,却也没有管家之累,正好将养身子,何乐而不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