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伯这才笑道:“那老奴便偷回懒了,小姐要不先去老爷夫人的房内歇息一下,等房间收拾妥了再过去可好?”
黛玉点头应了,便跟了林伯来到上房,又吩咐赵良去下边休息。
一进房门,那股熟悉的书香气息便淡淡而来,黛玉鼻中不由一酸,泪水又差点滑落下来。忙忍了问道:“林伯,这屋子里的书籍可还都在?”
林伯也拭了把泪水道:“自老爷去后,这屋子里的东西、摆设样样都如当年,一处都没有挪动过,老奴做梦都想着老爷哪一日能再回到这里呢!”
闻言黛玉乌黑的双睫微微低垂,如蝶羽一般颤抖着,忍了多时的泪水终于落于尘埃。
一老一小这里各哭各的,又过了好一会儿,还是黛玉先拭了泪问道:“这些年来,这府里就是林伯你一个人?不是说,你有一个远房的侄子要来照顾你吗?”
林伯叹了口气道:“老奴那个侄子还没等到过来便一场病没了,再说这几年老奴一个人也惯了,每日里打扫打扫老爷与姑娘的房间,收拾收拾花园子,过得倒也清闲自在。就是每日里盼着想着小姐哪一天能回来瞧瞧呢!”
黛玉微微一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林伯也忙换了笑脸道:“可不是嘛!小姐瞧老奴这一高兴都忘记给小姐倒茶去了。”说着忙颠颠儿要去外面端茶水,又想着屋里只黛玉一人,便又转回身问道:“小姐一个人在这里?”
黛玉忙笑道:“你快去吧,在自已家里怕什么!”
林伯忙‘哎!哎!’地去了。
却说黛玉那几处房屋每日里林伯都要收拾的,只是人老了,做起活来不怎么细致罢了。倒也并不难收拾,紫鹃与雪雁两个只是将带来的行李都安置妥了,又将各处稍微擦拭了几下,便过前面来请黛玉先回屋歇息。
当夜,黛玉吩咐紫鹃与雪雁去外面自去歇息,言道这一路众人都太累了,很该好好歇息一晚才是。
紫鹃哪里肯,抱了被子笑向雪雁道:“雪雁去你原先那屋子睡吧,我还是在这里陪姑娘,你知道这些年了,离了姑娘我再睡不着的。”
雪雁笑道:“还是我在这里陪姑娘吧,姐姐一路伺候姑娘比我辛苦呢。”
黛玉一旁忙摆手道:“罢了,你们俩争个什么?我说的是让你们俩个今晚都出去自睡,好养足了精神,明日咱们还要去城外去见肖姨娘呢!”
“嘘!姑娘好容易昨晚儿上睡了个踏实觉,快别唤醒她。”
“知道了,我去告诉林伯,过会子再开饭。”
一问一答,好似是紫鹃与雪雁的声音。黛玉睁开惺忪睡眼,只见紫鹃正在那里收拾着铺盖,“哎!这丫头昨晚上定又陪了我一宿。”
黛玉悄悄地坐起身来,直看紫鹃将被子叠好放在柜中,才柔柔道:“昨晚你可睡好了?”
“哎哟姑娘!你可吓了奴婢一跳!”紫鹃忙笑着转过身来道。
黛玉微笑道:“怎么我一觉便睡到了此时?”
紫鹃忙过来笑道:“可不是嘛!姑娘昨晚一夜都未醒过,竟是一觉天明呢。”,“便是你什么时候睡在这里的,我都不知?”黛玉也低了头笑道。
紫鹃忙岔开了话笑问道:“姑娘觉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雪雁才来说,林伯已将早饭准备好了,请姑娘过去用呢。”黛玉问道:“他一个人又上了年纪,怎么弄得了这么多人的饭?”
紫鹃笑道:“姑娘放心,奴婢哥哥与雪雁都去帮忙了,累不着他的。”黛玉听了忙道:“这便好了,紫鹃你快快与我梳洗来,别让他们等久了。”
苏州城西南一条蜿蜒小路上,一辆马车正缓缓向前走着。
“姑娘,怎么好好的苏州城,又被人叫做姑苏城呢?”紫鹃问道。黛玉微微一笑,向着雪雁道:“你倒说说看?”
雪雁笑道:“这个谁人不知?是因着前面有座姑苏山,又因这苏州城离山近,所以便称作‘姑苏城’呗!”
黛玉笑道:“依你这么说,那便离什么山近便叫做什么城了?”
紫鹃笑道:“还是姑娘说说吧,出来时听林伯说,这姑苏山离着城里也有十来里路程呢,姑娘给奴婢讲讲这地名儿的来历,也好打发时间呢。”
黛玉才笑道:“传说在远古时有一位很有名望的谋臣叫胥。胥呢?他很有才学,而且精通天地,因着帮助大禹治水有功,很受舜王的敬重,所以封他为大臣,并把吴地册封给胥。从此,吴便有了‘姑胥’之称。因为年代久了。‘胥’字又不太好认,而在苏州当地土语中。‘胥’、‘苏’两字相近,于是‘姑胥’就渐渐演变成‘姑苏’了。”
“姑胥,姑苏!姑胥!哈哈,是哩姑娘,这两个字用咱们苏州话说出来真个是一样子的?”雪雁笑着用家乡话道。
紫鹃也笑道:“你这一连串儿都说的什么呀?像个小鸟一样,我都听不太懂。”
“嘎嘎……”
“什么声音?”雪雁忙掀了帘子向外瞧去。
“是大雁!它们也飞回来了!”黛玉惊喜道。
紫鹃也忙打了帘子向天空中望去,只见蔚蓝的天空上出现了一行雁阵,一会儿是一字形,一会儿又排成人字形。遂笑道:“姑娘,真是大雁,它们回到南边过冬来了。”
转过头来,却瞧见黛玉刚才还笑意盈盈的脸上却升起一丝忧愁,紫鹃才要出声安慰,黛玉摇了摇头轻声念道:“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燕南归,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