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一旁正张口问道:“宝玉哪里去了?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对了,老爷现在何处呀?”
面对着太太一连串的问话,宝钗不知先回答哪一个。便笑道:“太太先在这里住下,宝二爷他才还在这里,想来是在屋子里闷的慌,出去走走也有可能的。”
“噢!那老爷呢?还有那两位姨娘?府被抄了,这京城里也没有了容身之处,又不好意思来你这里,敢是老爷带了她们找客栈住下了?”王夫人又问道。
“太太先别急,皇上下旨让老爷带了家眷立即起程回金陵去,老爷您还不了解吗?皇上的旨意再不敢耽搁一日的,本想等了太太一起走,因着老爷怕有违皇上圣命,两日前便带了两位姨娘并环哥儿往南边去了。”宝钗心里也乱得很,遂也不愿再编了慌话骗人,便只捡要紧的说了。
王夫人听了一楞,继而泪水便落下来,呜咽道:“想是老爷恨我带累了府里,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了!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不如死了算了。”
宝钗只好打起精神来劝慰了几句,又问起薛姨妈怎么没有放出来?不是与太太一样都要被打入天牢吗?为何太太出来了,而妈妈却还被关在里面?
王夫人一听宝钗与自己打听薛姨妈的事儿,心下不由一震!哪里敢说实话,只说自己是仗着探春和亲一事才被圣上特赦的,而薛姨妈却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见宝钗面上一派凄惨,王夫人又道:“不如咱们再打听着,若能用钱将你母亲赎出来,我这里还有些首饰,你尽可以拿去。”那王夫人明知道薛姨妈定会死在牢中,故意在宝钗面前装大方。
那宝钗哪里知道,见太太说这话时一脸的真诚,竟微微有些感动,便站起身来道:“太太先在这里歇下吧,过两日媳妇再去狱中瞧瞧去。”
谁料到了晚间宝玉也没有回来,吓得宝钗忙让莺儿出去寻来,那莺儿对这里也不熟悉,只出去了一会儿便回来说没有找见。一时间,屋里几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王夫人那里又儿一声肉一声地哭喊了起来。
后院里夏金桂也得了信儿,便又扯了已然嘶哑的喉咙大声骂道:“在这里嚎你娘的丧啊!还嫌姑奶奶不倒霉吗?”
宝钗也心里惦念宝玉,听嫂嫂在那里谩骂也顾不得出来与她吵嘴,只那里也沉了一张银盆俏脸,细想宝玉到底能去了哪里?
因这一年的夏天比往年热了许多,宝钗遂来到院子里,坐在凉椅上。莺儿过来端了一杯茶递与她。
摇了摇头,宝钗双手抚了胸口,喘了气道:“不知怎么竟胸闷得很。”
“不是奶奶的热病又犯了吧?”莺儿想想问道。
“可不是嘛!在狱神庙这几个月里竟把这药给断了。快去给我把药拿来。”宝钗忙吩咐道。
“奶奶,药放在哪里了?”莺儿问道。
绝望地合上双眼,宝钗才想起来,自抄了府,那些冷香丸都不知被弄到哪里了。那一日回府去拿东西,屋里一片狼籍,只拿了些不打眼的东西,也没有顾得上找寻那冷香丸就忙忙出来了。
想到这里,又与莺儿道:“如今却哪里再去配这劳什子去?说不得你去了药铺里买些治喘的药来先对付着罢了。”
莺儿急道:“奶奶可糊涂了?先前在金陵便找大夫配过药,也去药铺里买过药,竟没有一个能治的,幸而那赖头和尚给的这个方子,奶奶才这些年都没有再犯过。”
如今手头的银子也有限,宝钗也不想再去花这没用的钱去,便只得罢了。心里着急,便又抚了胸口喘息不止,急得莺儿忙着帮着轻抚后背,又掉下泪来。
偏这个时候,王夫人又扶了门框出来,见她二人在那说话,便发话道:“莺儿,不是让你去找宝玉吗?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
莺儿吓了一跳,忙停了手看向宝钗。宝钗只得与王夫人道:“才派莺儿去找了,没有寻到。”
“宝丫头,他可是你的夫君哪!怎么不见你着一点子急?”王夫人沉了面道。
宝钗心里着急,怕太太误解了自己,想要辩解却又是一阵喘上来,便低下头去使劲喘着气,一张白皙的面孔憋得通红。
“砰”的一声,院门被人打开了,众人都抬起头来一看,竟是宝玉从外面回来了,那王夫人忙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宝玉的腰,哭道:“我的儿,你可回来了,让娘快急死了。”
宝玉低头一看,“太太?你怎么在这儿?”
“我的儿呀,是你媳妇把我接来的,快进屋去。”王夫人说着,又回身向宝钗道:“快去给宝玉弄饭去,你瞧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定是还未吃饭呢。”
一旁的莺儿向宝钗低低道:“奶奶,二爷回来了咱们也回屋吧。”说着扶了宝钗慢慢向屋内走去。
回了屋里,见王夫人双手扶了宝玉那里又哭起来,宝玉却一脸的无奈,任凭他母亲抚摸自己的脸颊,眼里一派空寂,一滴泪水也没有。
宝钗喘得实在难受,又想着宝玉定还没有用饭,便让莺儿去后面厨房里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有。
不一会儿,便见莺儿端了一个食盒,打开一看只两个馒头并一个鸡蛋。遂问道:“怎么没有一点儿稀的?二爷怎么咽得下去呢?”向那边桌上瞅瞅道:“去再沏些热茶来,让二爷凑合着用吧。”说完便一头扎向床边大口喘息不止。
却说那宝钗失了冷香丸,喘得厉害,除去莺儿却无人过来安慰她,又兼那宝玉过一两日便闹一次失踪,把个王夫人唬得不停地哭着,念叨着,屋子里没有一时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