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王夫人那里百思不得其解,元妃心知她这个母亲心思虽细密,却是谈不上聪明,脑子定然转不过这个弯儿来,若是今日老太太来了,一定知道这里面的道理。
她也懒得解释,便又笑道:“这些日子,我想着等你们来了宫里,跟老太太与母亲商量商量,能否想法子再让府里的一个姐妹进宫。”
王夫人吃惊道:“进宫?那岂不是又多一人威胁娘娘的地位。”
元妃笑道:“怎么会,先不说是自家姐妹,只有相互扶持的。再一说,倘若能再有咱们府中的姐妹进宫服侍,本宫在这里也有个可依靠信赖的人,想想本宫的那几个妹妹,哪个不是才华出众?模样也都是少有的!”
元妃淡然地看了看王夫人一脸的惊愕,优雅地端了茶杯啜了一小口,又接着道:“当今圣上虽生性多疑,却是十分喜好才女,那景妃除了自负美貌,更有才华,两年前还为皇上诞下一子,才能让皇上宠爱至今。”
王夫人关切道:“说起娘娘的身子,倒是要多加保养,不定什么时候娘娘也会怀上龙胎呢!”
元妃突然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一旁的雕花大理石桌上,吓了几人一跳,抱琴忙小声问道:“娘娘可是累了?”
元妃摇了摇头,美眸中又蓄起泪水来,口中道:“如今本宫已三十有余,进宫也十来年了,又承蒙圣上恩宠多年,却是从无有身孕征兆,请太医来看,也是说不出个所以,想来是本宫的命了。”言罢,元妃已然清泪涟涟。
王夫人听了又是难过又是心疼,却是无话可以安慰,便忙站起身来,陪着掉泪。
元妃向王夫人指了指,抱琴忙过来请王夫人坐下,又添了茶水,玉钏儿也忙拿了块帕子递与王夫人。
元妃收了泪水,又打起精神向王夫人道:“前日皇上降旨,要征采诗书达礼之女子进宫,一来可以充盈后宫,二来还可为宫中的公主、郡主做陪读的人选。并且,这次不同往常,皇上特许凡是有品级的官家之女,皆可待选。母亲想一想,若能将咱府中姐妹再送一个进宫,岂不是更好?撇了国公府的名声不说,若从父亲论起,咱们家官位也不高,是不能直接选了妃嫔的,却也不拘先和本宫一般从才人做起,我也会多找机会帮她,若能得到皇上赏识,封嫔封妃指日可待。到那时,两姐妹齐心协力,以保贾家一生荣华。”
听元妃说完,王夫人有些迟疑道:“咱们府中,大房里的迎丫头年前早已出嫁,只剩下探春和那府里的四丫头了,这两个人一个是庶出,另一个性情却是执拗得很,恐怕不能为娘娘所用。”
元妃笑道:“不是还有两个表妹寄住在府中?”
王夫人道:“那两个也不能算是咱们府中的人啊?”
元妃道:“不妨,总是咱府上的亲戚。上年省亲,本宫便瞧着她两位与咱们府中几个姐妹不一样,倒是比旁人更为出众,模样才华也都好。”
王夫人听了元妃之言,心下不禁有些慌乱。想那宝钗自已早已和妹妹商量好了,将来是要与了宝玉做媳妇的,若是进了宫,到哪儿再去找这么知书达理、又事事都向着自己的可心人儿去?可若要让黛玉去,将来那丫头若成了事,还不是与她那娘一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想到这里,那王夫人是左右为难,怔怔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元妃哪里知道她母亲心里的诸多想法,又接着道:“父亲官职多年不升,又已年迈,老太太岁数也大了,这些事情本宫只能与母亲商量,将来府中若再能出一个从科举出身,考得功名的,那样朝中、宫中就都能有我们贾府中人,才能确保一世无忧,也能对得起贾家的列祖列宗了。”说完,元妃眼前不由得又朦胧起来。
王夫人忙接道:“娘娘还请放宽心,如今宝玉也知上进了,老爷已让他又入了学,不日就要去学塾了。”
元妃听了,含泪现出笑容道:“要用心教导,现如今也大些了,往后不能只知玩耍再将学业荒了。”
王夫人忙应了。又向身后的玉钏儿使个眼色,玉钏儿忙从身上拿了张银票来交与王夫人。抱琴一旁也瞧见了,遂望向元妃一眼,便走过来双手接了放入怀中。
上面元妃颤微微站起身来,眼中含泪向王夫人唤了声:“娘亲!”
话说王夫人又打点了许多话儿安慰了女儿元春,才带了玉钏儿出了宫坐车回去。
等回到府里已是戌时,王夫人先去了前面贾政的书房,将娘娘的身体安好之类话语相告。
贾政叹了口气又面带愧色道:“想我堂堂荣国公府,当年跟着圣祖开国的元老,多大的荣耀啊!到了现下却要靠着一介弱女子来支撑,真真令人痛心呐!”
王夫人也知道老爷心疼女儿,只得忍了心中难过,好言相劝了几句,便回到后面准备换了衣裳去见贾母。
才一进院子,便瞧屋内已亮起了灯,影影绰绰似是有人。候在外廊上的丫头彩云猛的看见王夫人进来,欣喜道:“太太回来了,姨太太和宝姑娘在屋里等候多时了。”
正说着,门帘一掀,宝钗走了出来,抢上来扶了王夫人笑道:“姨妈受累了,才从山上回来便又去了宫里,快快进屋里坐下歇息歇息。”
王夫人笑着拍了拍宝钗的手道:“还是钗儿知道体恤人。”说着两人进了屋,屋里薛姨妈早笑吟吟地站在那里。
王夫人又上前拉了妹妹的手笑道:“可用了晚饭了?这个时候了,不在家里歇着,还过来看我。你的岁数也不小了,很该保养保养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