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道:“奶奶还是先去劝了老太太再说吧。”
三个人一行说一行愁,便来到了上房。贾母已让小丫头扶了自己坐到了外间梨花木椅上等着了。
见凤姐进来,贾母面上带笑道:“凤丫头怎么才来?”凤姐上前行了礼笑道:“让老祖宗久等了,该打该打!”
鸳鸯笑道:“老太太可别错怪了二奶奶,奴婢去了,二奶奶才下来,还没来得及换衣裳便被奴婢给请来了,人家一口茶还没喝上呢!再说了,外面雪又大,路滑不好走。”
贾母呵呵笑道:“既这样,你快去给凤丫头倒杯热茶来。”
鸳鸯笑道:“是喽,二奶奶,您辛苦了!”说着接过一旁小丫头早递过的茶来奉与凤姐。屋内众人都笑了,贾母道:“有了你们两个,再也不乏味的。”
凤姐笑道:“可不是呢!把我们俩个拼成菜给老祖宗吃,老祖宗更觉有味儿呢!”屋内众人立时笑成一团,贾母笑着指着凤姐道:“油嘴!”
鸳鸯向贾母道:“这人奴婢是给您请来了,老太太与二奶奶慢慢说吧。”说着便与平儿带了屋内小丫头去了外面,屋内只留下祖孙两个。
贾母又将宝玉黛玉的定婚一事向凤姐提起,凤姐自然与鸳鸯说得一般模样,无奈贾母执意要提,凤姐便也只好附和着。
又过了两日,贾母趁着王夫人来请安的时候,独留下了她说话。王夫人不禁有些惘然,不知老太太单独将她留下有何话说?
贾母见屋里没有别人,逐试探道:“宝玉也老大不小了,伦理儿也该说门亲事了,不知你有何考虑呀?”
王夫人被贾母兜头一问,一时懵了。
贾母瞅着她一副呆板的样子心里便烦,只得又问了一回。
这一次王夫人真的听清楚了,心里便有些慌乱起来。虽说早已料到贾母会有此一问,可事到临头自己却怎么也伶俐不起来。
王夫人定了定神儿,才慢声开口说起前些日子便想好的托词:“老太太,这事儿媳妇一人做不了主,还是等老爷回来再行商定吧。”
贾母盯着她道:“我只问你先应不应,到时再给政儿写信说下便罢了,如何?”
王夫人诺诺道:“老太太,媳妇一向做不得老爷的主您老人家也知道的,唯有等老爷回来待媳妇回了,再看老爷怎么说吧。”
贾母有些不悦道:“这么说,你是不同意了?”
王夫人忙离座站起来道:“老太太严重了,老太太的话媳妇是不敢违抗的,只是媳妇实实不敢做老爷的主。”
贾母气道:“你左一个老爷,右一个老爷,儿女的婚事都由父母做主,难道你就没有自己的主意?”
王夫人低下头,恭顺道:“媳妇虽说没读过书,却也知三从四德,有道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媳妇不敢有违。”
“你!”贾母气结,却也无话可说。
王夫人又轻声道:“还有一个,老太太恐怕是忘记了。有一年娘娘端午赐下的东西,只有宝玉与宝丫头是一样的,想来娘娘定是觉得宝玉与宝丫头最相配,才如此赏赐也未可知。”
“胡说,那娘娘怎么往后从未曾提起过?”贾母道。
王夫人道:“想来娘娘是考虑当年她二人年纪都小,想等过两年再说,谁想娘娘这么早便……”话未说完,王夫人又淌起眼泪来。贾母想起元妃,心下也是大痛,便不言声了。
王夫人偷眼瞧去,心下稍安。又道:“老太太提亲,媳妇本应遵从,只是老爷不在府中,终觉不妥,现今老爷才赴外任,一时就回来也难,不如让媳妇给老爷书信一封,等等老爷回信如何?”王夫人都这样说了,贾母也不好再相强,只得罢了。
王夫人告辞出来,心里恨恨道:“想将你那弱不禁风的外孙女嫁与宝玉,哼!妄想!”
贾母果然碰了个软钉子,还被王夫人搬出了元妃来压自已,说不得只有等贾政的书信回来再想办法,经这一气,病越发重了!
凤姐、鸳鸯事后叹道:太太才不会给老爷写信呢!不过再找个理由推了来糊弄老太太罢了。老太太的身子又这样,眼瞧着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倘若哪一日老太太归了西,就可怜了林姑娘了!
想到这儿,凤姐心里颇为不忍,自己却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一日便抽了空来看望黛玉。
黛玉瞧是凤姐过来,忙让坐笑道:“哪一阵风儿把二嫂子吹来了,可又是帐目的事儿?”
凤姐听黛玉一问,不由暗想:老太太这一、二年让林姑娘跟着自己学管家,本意就是为了她嫁与宝玉后,接管自己的管家权力。自己心里虽不大乐意,却也知这一日终归要来,只今日瞧着,眼前这个聪明绝顶的终是比不过那个装憨藏愚的,哎!真真是造化弄人啊!
想到这里,凤姐不由暗自叹了口气,笑道:“怎么?无事便不能来你这里了?”黛玉笑着向紫鹃道:“想着谁又给她气受了,不敢回嘴,反倒上我这儿来找茬儿来了。”
“罢了,谁敢找你的茬儿,妹妹的嘴里我哪里讨得便宜去?”凤姐笑道。“怎么?谁还敢给二奶奶气受不成?”紫鹃笑道。
“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凤姐笑道,又向紫鹃道:“我那里还有些宫缎面料,你一会子去拿些来给你姑娘做几件衣裳。”
紫鹃笑道:“那可多谢二奶奶了!”
黛玉奇怪道:“不年不节的,又不是我的生辰,做什么新衣裳?只给我的还是大家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