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小兵哥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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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混小子行军有道 准列兵入营无门

第2章 混小子行军有道 准列兵入营无门

人,品格善恶总杂陈,天知道,德在各自心。 人,地老天荒性本真,堕世间,方现色深沉。 人,针尖麦芒费心神,无礼让,梦想霸乾坤。 人,争先恐后跃龙门,惊回首,空留一片云。

营区大门前,出租车被卫兵拦住,开门下来两个穿新军服的年轻人,相形之下,一矮一高一胖一瘦一黑一白,特别而显眼的矮、黑、胖者既为王犬,偏瘦的新军装裹着墩实的身材,绷绷紧略显臃肿,牛哄哄脑瓜儿晃晃,冷眼看,活象市场里出售的蚕蛹。

“拦我们干啥?”

王犬自从穿上军装就认部队为家,从没拿自己当外人。费挺大劲来到家门口,不让进说不过去。

恼怒。

“应该由我问你。”

卫兵具有神圣不可侵犯的特权,面对来历不明者更不示弱。他提醒王犬,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军事禁区不是公园,没随便进的道理公园还得先买票呢坐着出租车二话不说往里闯,想干什么,搞恐怖袭击呀?

“嘿,牛皮相儿。”

世界太奇妙。自称“天字第一号牛人”的王犬遇到了更牛的人。他认为“军事禁区”四个字不适用于自己,穿上军装来当兵,进的就是军事禁区,别地方请还不去呢。有军装护体,唇巧牙硬的王犬根本不把所谓的“军事禁区”放在迷缝的小眼睛里。他告诉卫兵,搞恐怖袭击用不着废话,早把他放倒了。

横尸。

“小样儿,把我放倒了,你以为我是吃素的呀?天真到不知死活的家伙,别以为长个罗锅,就能冒充大瓣蒜,衣服抹绿了就敢随便进军营,你也太自不量力了。那兵是你想当就当的啊?”

壮实又训练有素的卫兵忍不住笑出声。丁克不得不严正声明:

“我俩是正规渠道招的兵,体检、政审都合格。货真价实。”

没请客、送礼、走后门儿。

“少扯,新兵还在路上行军呢,你们咋成散兵游勇啦?”卫兵呲着雪白的牙摆出嘲笑的面孔。“想钻空子,也不看看我是谁。行了,你们要是幼儿园没毕业,该上哪儿玩就上哪儿玩去,别在这儿妨碍我值勤。”

“哟,狗眼看人低。”王犬撇嘴朝丁克笑笑,转而对卫兵说:“警告你小子,说话客气点,什么幼儿园?看你这不识货的德性连托儿所还没毕业呢。”王犬的火被勾起来,抬腿就往里闯。“今天老子就进去看你能咋样?”

“站住!”

卫兵身随声动,嚓的提起手中枪,左脚向前跨出大半步,闪着寒光的刺刀,眨眼间顶在王犬胖乎乎的胸口上,其标准动作绝对体现出正规训练的基本功。一双不无戏弄的眼神似乎在说,你敢再往前走一步,后果可要自负。不仅卫兵反应敏捷,司令部警卫连的兵,发现营区大门口发生冲突,马上有个班长带人包围上来,不由分说,三下五除二把王犬和丁克按倒在地。

扣住。

“王犬、丁克,你俩怎么单独行动?”

指导员程羽在和涂广悦通话时,先得知连队行军路上失踪两个兵,随后接到司令部值班室电话,命他速到。急忙赶到指定地点,一眼见到本连两个兵,不用问,啥都明白了。

“报告指导员,我们坐出租车来的,提前到达。”王犬感觉此言缺少军事素养,随即补充:“摩托化行军,比他们快多了。”

语言仍然不规范。

罗嗦。

“什么摩托化行军?我问你俩,为啥擅自脱离部队?”

性格温和的程羽,此时一脸严肃,原本红白如苹果皮的面容似乎上了一层霜,失去温度的语气让人心里不觉打个冷战。当官真不讲情面,翻脸不认人。

“……”

王犬、丁克面面相觑,初次看到指导员这副面孔,一时不知道咋回答。

指导员不比班长,惹不起。

不该得罪的人,绝不能得罪。眼下处事的基本原则。

明白。

“车钱付了吗?”

程羽见两个人略显惶恐,觉得对新兵过于严厉不利于后续教育,随之态度有所缓和,脸色也不再那么难看了。

“付了。”

丁克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胆突突的回答程羽。此言不虚,他兜里出的银子,没欠账。新兵虽缺少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自觉性,但懂得商品经济规律。坐车给钱,天经地义,不是流氓不赖帐。

讲究。

“那好,跟我走吧。”

既然没留下麻烦的尾巴,不必过多逗留了。程羽向值班员证实:这两个人确实是刚接的新兵,不属于冒牌货。得到允许后将其带走。

心急火燎的涂广悦接到程羽的电话,得知失踪的兵已乘出租车先期到达连队,气出来的话既像表扬又像痛恨。

“这俩小子胆也忒大了,竟敢擅自行动。哼,还坐出租车,屁股长得挺高贵啊。好,你让他俩老实等着,我回去不收拾他个哭爹喊娘,也非把那坐出租车的屁股打成两瓣儿不可。”

反正不让他囫囵了。

感谢上帝有先见之明,造人时预先设计了裂变形状,不然,涂广悦要达到惩罚目的,必须专门进修外科技术。这要求具备真才实学,仅仅混个文凭可不行,否则整不匀称,一半大一半小,不影响功能也影响观瞻。

难看。

程羽与涂广悦通完电话,本欲教训两个无组织无纪律的新兵一顿,转念觉得不能操之过急,要把普通青年培养成合格士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长期而艰苦的磨练过程,需要足够的耐心和切实可行的措施。

“通讯员,你给两位捷足先登的‘先生’倒点水。”

程羽决定冷处理,但又不能让新兵觉得部队冷淡而没人情味,就用近似于调侃的语气吩咐通讯员,随后又吩咐他俩先在连部等着,待其他人到达后再行安排。望着程羽离去的背影,王犬吐吐舌头挤挤眼儿,心里颇有点意见要发表。

“还说我们不该坐车,他不坐车能这么快到家,长翅膀飞回来的呀?我说怎么一下火车再没见他影呢。”

“谁说不是。”丁克应和着后背紧靠在椅子上,象一摊软软的泥堆在那儿。“哎王犬,你说班长他们见咱俩没影了会咋样?”

“管他呢。”

王犬满不在乎,班长愿意咋样就咋样,不操那心。

“鼻子肯定气歪了。”

丁克判断,这次他俩私自跑了,班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必定要挨连长收拾。按照一级压一级的逻辑,班长受了屈也不会轻饶他俩,一定会拿他俩出气。不是好兆头,该有个心理准备。

“管他呢。反正咱享受了。有钱难买我乐意,他爱咋咋的。”

拉硬。

王犬决定揭过这页,他美滋滋的坐在椅子上,翘起短粗胖的二郎腿,悠荡着看通讯员巴山沏茶送水,没话找话地问:

“兄弟哪儿人哪?多大了?啥时候当兵的?听你口音来自天府之国吧?一看你就有出息呀,好好干吧。”

没大没小的语气,听上去挺讨厌。巴山差点被气晕,不看王犬刚来,绝不会保持沉默。巴山的忍让,极大拨动了王犬神经中枢的恼怒之弦,认为不理睬是一种蔑视和挑战,于是在肚子里核计:

“还不理我。小样儿,看来你真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睛。遇上我算你幸运,哪怕是先天性哑巴,我也有办法叫你开口说话。不让你尝尝新战友的厉害,你难知道无视‘天字第一号牛人’的存在是个错误。”

王犬的小眼珠一转有了主意,顺势给丁克使个眼色。丁克本与王犬不熟,骨子里却有默契,一路走来两个人早已心有灵犀,凡事配合得非常愉快,收到信息相视一笑,捧臭脚的人应运而生。

聪明人有个明显优点,不用特别授意就知道自己该干啥。

“老丁。”

王犬与丁克交流时,喜欢在称呼前加个“老”字,认为这样才老于世故,显得成熟、厚重。

老奸巨滑嘛。

“哎,有话你说。”

丁克的大眼珠子逛逛,意味深长地扫过巴山精干标致的身体。

“我问你,王八为啥起这么个名?”

“哎哟,这么高深的问题我可答不上。”巴山心领神会,转而问巴山:“通讯员,你知道吗?知道教育教育他。”

指王犬,不指王八。

巴山白楞丁克一眼没吱声,继续干自己的事。丁克学外国人两手一摊,歪歪头耸耸肩膀。

“他也不知道。你说来听听,我判分,看驴唇能对上马嘴不。”

“开玩笑,我还有错的时候?”语气张狂。

“吹牛不好使,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遛。”

“把耳朵抠干净了听着。”

王犬拿巴山沏的茶先润润嗓子,然后装腔作势地讲王八名称的由来。

据说早年,有个王家小子排行老八,人们都叫他小王八。这天,小王八娶回个漂亮媳妇,嘿,极漂亮,用句老话形容,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俗话说……

“哎,别扯闲篇儿,捞干的。”

丁克不耐烦地打断王犬的叙述。

“别打岔。”王犬摆一下五个指头都粗壮的小胖手,要求丁克保持安静。“俗话说……说啥啦?你一打岔整蒙住了。噢,对了,俗话说:红颜祸水。小王八的漂亮媳妇被公公老王看中,眉来眼去终于勾搭成奸。”

“那不乱套啦?”

丁克是块不错的捧哏料。

“乱套是必然的。”王犬挤挤小眼睛,继续说:“一来二去,奸情被小王八发现。这下他为了难。一头老爹,一头媳妇,打不得也骂不得,这个憋气呀。唉!啥话都不说了。没法吱声咋办呢?小王八一想,眼不见心不烦,干脆找个地方躲清净吧。”

回避。

“它跑哪儿躲清净啊?”

丁克继续搭架子,王犬接着往上爬。

“是呀,哪个地方清净呢?小王八踅摸半天,终于发现个好地方。”

“哪儿?”

“灶坑。”

“灶坑?呵呵,我记得有句歇后语说:王八钻灶坑连憋气带窝火。”丁克的声调里充满喜悦。“它钻到那里倒是挺配套啊。”

“要不说环境造就人呢。狗尿苔不济,长在金銮殿上也能摆个谱啊装个象啊。”

王犬向正自忙着的巴山背影努努嘴,不约而同地与丁克坏坏的笑出声,好象占了啥便宜似的。巴山听出王犬在指桑骂槐,扭头狠狠瞪他一眼,但没搭茬。老兵涵养深厚,不跟新兵蛋子一般见识。

没劲。

“小王八总在灶坑里蹲着哪是事儿呀。”丁克引导下文,以便把戏接着演下去。“当缩头乌龟可不是个曲子,啥时候是个头?”

“你还别说,小王八的出头之日终于来了。”王犬弯起嘴角,摆出一副煞有介事的表情。“这天,灶坑的主人往外掏灰,一掏灰耙把它给扒出来。耶?主人挺纳闷,问小王八:你在这儿干啥?”

“小王八肯定得诉诉委屈。”丁克猜测。

“小王八啥话都没说就哭了。”

“哭啥呀?”

“是呀,主人说:传宗接代的事你爹都替你干完了,孩子整出好几窝,你啥力都没出还哭啥?”

“哟,老王八挺有战斗力呀。”丁克故做惊讶。

“可不是。只可惜老大先天性哑巴,咋问他都不说话。”

“混蛋!”

明目张胆的挑衅,让巴山当即红着脸接上火,不看在小新兵蛋子刚进门,非动手收拾他不可。

“嘿嘿,你终于说话了。”王犬笑嘻嘻。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注意点。”

巴山平静着细皮嫩肉的白净面孔,大度地表现着自己的修养,虽说他只比王犬早入伍一年,却充分表现出老兵的风范,警告过后,不忘提醒他别没事人似的在这儿耍贫嘴,等连长回来不会轻饶,有闲心还是想想咋过关,小心哭都找不着调。

“杀人不过头点地。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不轻饶还能把我俩咋样?”王犬晃着胖乎乎的圆脑袋满不在乎。“总不至于千刀万剐大卸八块吧?”

“哼,你等着吧。”

短时间的接触,巴山脑袋里有个认定:这刺头,要把他修理成材真得费点劲,没两把刷子肯定治不住他。

“等着就等着,不住他能吃了谁。”

王犬认为涂连长无非是批评教育,肯定不会给自己上老虎凳灌辣椒水,更不能煮煮,醮点酱油吃了他。别看胖乎乎的油水不少,除了脂肪没啥有效营养。

“哼,到时别尿裤子算你本事。”

巴山象只缺少经验的小松鼠,翻楞着眼睛不知该咋对付这颗青涩的坚果。

顽皮。

太阳慢慢向西移动,窗台下的影子证实时光已接近中午。

跟巴山斗嘴,王犬基本都占上风,心情自然不错。他品味着茶水的清香,非但不怕涂连长回来,相反倒希望他能早点露面,看看被通讯员吹捧为“神明”的角色,到底会出啥高招?

“他们咋还不回来?就这动作,比王八爬的还慢,关键时刻怎么能冲得上去呢?”

王犬有点等不及,他呲着小虎牙,急不可耐地想见识见识涂连长利害,看他到底会把违纪的兵咋样?

“就是,打仗慢一步都不好使,这都过好几个钟头了,他们还没到。”

丁克随声附和,绝对是只称职的应声虫,有刚愎自用独断专行的老板聘他当随从,一辈子都可以信心十足地发号施令。

“尤其那破班长,跟咱狐假虎威的,上级一发话他就鼠迷了,就知道说,”王犬学着柳白那略显尖细的嗓音,“是,执行,坚决执行。”

“的确。咱那班长算个好人,却不是个好官儿呀。”

丁克无意中提出个新观点:好人不等于好官。

精辟。

“班长算个屁的官,充其量是头磨道里的驴,干啥都得听人吆喝。”王犬的小眼睛里装满瞧不起。“你看见我在他的水壶上贴个乌龟图案没?不错吧?当笨蛋们按照错误的命令,用甲鱼式的执着精神气喘嘘嘘赶路时,咱已经坐在连部享半天清福了。茶水喝多少自不必说,光厕所就跑好几趟。”

王犬洋洋得意。

“可不是咋的。”丁克用根深蒂固的应声虫品质随声附和仍觉不过瘾,又提出个马后炮式的意见:“你该把乌龟图案贴班长脑门儿上当商标。那才完美呢。”

找死。

“我本想那么干了,寻思半天拉倒,能表达看法就行,不往深了惹他。有名人说‘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相比之下,孰是孰非谁对谁错,哪头炕凉哪头炕热?事实明摆着,新版本的‘龟兔赛跑’。啥话都不说了,说白没意思。就他们那速度,别说打仗啊,连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新兵王犬赶上了热乎的。

涂广悦率队一进大门,见到程羽张嘴先问:

“那两个熊兵在哪儿呢?”

“哎冷静点,等都安排妥当了,再批评也不迟。”

程羽见涂广悦的火冒三丈,不得不给他泼点凉水。

降温。

“不行,我现在就要收拾他们。”涂广悦气呼呼地冲进连部,见王犬、丁克悠然自得的样子越发生气,指着鼻子吼叫:“你们这两个熊兵,啊,还没到部队就给我捅娄子。谁让你们坐出租车的?无发无天,简直气死我也。”

涂广悦没想到,新兵用独特方式给自己的政绩添砖加瓦,整得一路心情郁闷。为了找人倒搭上两个兵,柳白和唐家好到现在还没消息呢。

王犬、丁克直挺挺站在当地,抿紧嘴唇一言不发,私下以为,别说气死你“爷”,气死你奶也没招儿。坐个出租车算多大点事呀?没人让我坐出租车,可也没人说不让坐啊。王犬嘴上不敢出声,心里禁不住反驳:有人说了,不管啥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时间就是金钱,速度就是生命。事实证明,坐车就比走道儿快。

确实。

当年,红军长征要有出租车,何苦走得那么辛劳?

“你俩谁的主意?”

涂广悦要抓罪魁祸首,以便进行重点打击。

“我。”

王犬挺身而出,大胆承担责任。

“我”

丁克虽犹豫着拖长声音,也算没当缩头乌龟。

“到底是谁?!”

涂广悦的嗓门足以把胆小的人吓个跟头。

“是我,你能咋的?”

王犬的音量不比涂广悦小,而且毫不畏惧地往前跨一步,直接站到他面前形成对峙。冷不防的动作,把涂广悦吓一跳。

“哟嗬,你倒是条汉子。小样儿,你还敢跟我叫号。好啊,我就喜欢硬碰硬,到时别鼻涕眼泪的给我装熊。”

涂广悦瞪大圆鼓隆的眼睛,将魁梧的身体向前探去,直逼得王犬向后仰,仰到不得不后退一步才站稳。

“报告连长,指导员叫你有事。”

通讯员巴山站在门口高声喊。真叫假叫?不知道。涂广悦相信通讯员,用手狠狠地指着王犬的鼻子说:

“你等着,等我腾出手来,非把你俩整成茄皮子色儿。我手下,绝不允许出目无纪律自由散漫的兵。翻楞啥眼睛,不愿听啊?不愿听给我规矩点。”

涂广悦发泄一通走了。

“吹吧。”

王犬撇撇嘴。

要把青涩散漫的小青年,整成“茄皮子色儿”的成熟士兵绝非轻而易举,需要非常复杂的手术。

过程相当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