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小兵哥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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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条道放开走兽 一面墙囚住苍龙

第6章 一条道放开走兽 一面墙囚住苍龙

旌旗漫卷,征衣纤尘染。饱蘸激情铺新笺,书今古狼烟。 口号震天,骄子从头练。钢铁淬火写风流,铸斩敌利剑。

新兵训练场设在黄土崖上,南、西、北三面围墙,东侧有数丈悬崖做屏障,故敞开。伫立崖边极目远眺,曲折奔流的黄河尽收眼底,烟波浩渺恰似飞舞的缎带,绕过中条山脚滚滚东流。

队列训练紧锣密鼓,成为规范新兵行为举止的基础课。连长涂广悦的目标,在较短时间内,把姿态各异的新兵修理成形。涂广悦训兵的名声在外,路上,人们一搭眼,必能确定是不是他训出的兵。

品牌。

超强训练计划与王犬的想法相冲突。特别对队列训练有独到见解,认为不训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情有可原,冷兵器时代已成历史,但应该搞点新式武器来练练。整天站军姿走队列,纯属浪费时间。军人的本事在于打仗,上战场需要舍生忘死的拚劲和娴熟实用的战斗技巧,摆造型是模特和明星玩的活儿,不适用军人。

多余。

认识相左导致情绪不佳,如同水渠堵塞一团乱草,不疏通不渲泄不顺畅。

来部队的路上,王犬与柳白结怨,前者私自开溜,整得后者很丢面子,因此,柳白发誓整治王犬,非用严格训练改掉他一身臭毛病。各自心照不宣,暗中较劲。矛盾双方相比之下,班长有职责赋予的权力,士兵自然处于劣势。王犬知道公然捣乱授人以柄,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吸取往日教训,王犬和丁克私下商量,认为让眼前这小个子班长抓住把柄整一顿不合账,无疑于与傻瓜比个大。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生存法则。二人决定适度收敛明抗的脾气,避实就虚转型成暗中抵制。原则是不配合、不认真、不抗辩。目的是通过捣乱折腾柳白,让他在队列两头疲于奔命,吃肥让他跑瘦了。

够坏。

玩阴的是聪明行为,军事术语叫偷袭。

此时的训练科目:站军姿。

站军姿是标准军人的必修课。新兵好比一团稀松散软不成形的泥,塑造标准的军人形象,必须按照直线加方块的规矩拓得线条分明,象工业生产线,把人体各部位的螺丝拧紧,变松散为坚固,其站、立、坐、卧、走都通过各道工序达标,不允许有歪的扭的瘫的软的四楞的八角的。

这项训练科目让好动的王犬头疼。他斜眼儿瞟瞟正在排头忙于纠正丁克动作的柳白,相信可以偷得一段懈怠时间,很自然的悄悄放松全身筋骨,目光飞快越过黄河滩淡淡的景色,遥望着倒映高山阴影的九曲黄河,心儿随即开了小差。虽说没坐出租车,思绪却跑得更远,无边无沿儿。

自命不凡的王犬以“天字第一号牛人”称之,牛到区别于绵羊的地步。

牛羊不能相提并论。

“又溜号。站直了。挺起腰。两裆夹紧。手指贴于裤缝。不许摇晃。”

柳白一句一个句号,语气里透着严厉。刚把丁克摆弄直,王犬这儿又全身瘫软。做为涂广悦比较欣赏的训兵高手,偷懒逃不过柳白锐利的目光,旋风般刮到王犬面前,手里那根细长的小棍,随话语从他头顶开始,下台阶似的直敲到脚下。波澜壮阔的黄河荡然无存,牛皮劲儿也逃得无影无踪,王犬眼里填满柳白金刚钻似的瘦小身影。

拓砖坯式的训练本让王犬厌烦,遭遇整治更膨胀了肚子里的意见,忍不住发表:

“班长,咱不站军姿不行吗?站来站去全站成木头橛子,打仗时?等着挨揍。”

“闭嘴,队列里没你说话的份儿。讲八百遍了,没记性啊?哪来的反动言论?”

王犬颇让柳白费心,不得不在纠正动作的同时,特别注重纠正舆论,让他正确认识自己,不要硬觉着是块兵材料,更不要小看站军姿。军人首先要有威武的形象。就他这曲线,活象一条被剁掉半截的蚯蚓,弯了巴曲软了吧叽,差远了。俗话说:横着是一,竖着是棍儿。做军人不能趴下当一,而要永远竖着当棍儿,当根直溜溜的棍儿。语言训导加体态纠正,细长的小木棍根据错误大小,轻一下重一下,敲打王犬身上不规范的突出部分,敲到某个部位,他都必须一本正经地及时把显露的‘领土’收缩回去,否则,必将遭受第二次甚至更多次沉重打击。

山东造大汉,然而王犬在同乡中却称不上大个,微胖的身材,最突出的部位当数肚腹、肥胸和硕臀。没有当模特的远大理想,自然不必在乎身材好坏,目前造型,王犬毫不自卑,曾十分得意又滑稽地拍着几部分自命为“五点式”。今天,耀眼的“五点式”被柳白的小棍打得焦头烂额,拚命收缩仍然超出标准。

王犬讨厌约束渴望自由,可又无法抗衡班长赋于小木棍的淫威,屏息敛气收紧肚腹,熬到柳白发现丁克弯弯的曲线,奔过去规弄他时,再肆无忌惮地挺出来。

优美的曲线对女人是福,对军人是祸。军队需要阳刚、硬朗……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离开柳白的视线,王犬望着波光粼粼飘逸远行的滔滔黄水,内心细细揣摩著名诗句的意境,沉浸在漫无边际的暇想之中。

人难走,心难留。

啪!细长的小木棍抽在放肆凸出的肚子上很疼。王犬睁开微眯的眼睛斜觑,不知短小精悍鬼精灵似的柳白啥时候转回来了,心里直劲纳闷儿,哪儿来的精神头呢,反复折腾也累不死他?柳白站在王犬侧面,捻动着手里正逐渐变得光滑的小木棍,眼神里流露出的意思,比“黄河之水天上来”的诗句还好懂:

不服再给你一下,保证更有份量,不信训不好你。

王犬不傻,明白以准列兵的身份,不足以跟佩戴士官军衔的班长对抗。常言说: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无力改变现实就该努力适应现实,这叫识时务。王犬心有余悸地盯视着威严沉默的小木棍,从嘴唇开始,瞬间把全身神经都绷紧,心里禁不住核计:好你个倒楣的柳白,看来真记仇啊,放着那八九个人不整,偏偏跟我和丁克过不去别人也没象他俩如此捣乱好,等着,天下没有会不着的亲家,我要不想法整治整治你,回头把王字拆了当柴烧。

暗恨。

王犬看不惯柳白,更看不上他手里那根光滑笔直的小木棍,尤其是他时常把小木棍夹在腋下巡视的姿势,有巴顿的派头却没巴顿的威严。纯是鼻子眼插大葱装象。其实装得并不像。

“你跟我来。”

王犬寻思作贱柳白,柳白也想设计王犬。可谓英雄所见略同。可惜王犬慢一步,柳白抢了先。

先下手为强啊。

“干什么?”

多余问,操场上,班长绝不会请士兵赴宴。

“马上你就知道了。有腿快走吧,等着我给你叫出租车呀?”

柳白不怀好意地拖着低调的长音儿,边揶揄边用小棍敲敲王犬肩膀,自己先转身走向围墙。王犬不得已随柳白而去。遮风挡寒的围墙比较好客,暖洋洋给王犬个舒服印象。

“后背靠墙站好。”

柳白交待的任务很简单。别看他身材不高大,训兵的点子可不少。柳白把小木棍夹在腋下,以便腾出两手摆弄王犬,感觉夹棍的胳膊活动受限,把木棍倚在墙边,抓住王犬两个肩膀,将他整个儿推到墙上贴紧。大体布置好,进行细节整理时,再找小木棍没了。柳白见王犬两眼直勾勾望着正前方,便用食指点他脑门儿:

“哎,木棍呢?哪儿去了?说话。”

“没看见,我眼前啥都没有。”王犬表情严肃地回答。

“什么你眼前?我就竖在你身边墙上了,怎么没了?”

“不知道。你要求站军姿必须目视前方,我没敢往两边看。”

“成心?说,把小棍藏哪儿去了?”木棍不翼而飞,柳白认定是王犬做的手脚。“别跟我说你是清白的纯洁的噢,我知道你小子不是个省油灯。对我的训练方法不满意是不?搞破坏是不?拿出来。”

“我真没动你的木棍。”

“死不承认?我量你也藏不到哪儿去。”柳白明白,王犬始终没脱离自己的视线,也没听到扔东西的声音,估计小木棍就在他身上。分析确认,柳白向左横跨一步,随即一个标准的向右转动作,啪地两脚靠拢,侧向对着王犬亮开嗓门儿:“王犬注意了!稍息。立正。向前三步走。”

班长的口令,士兵必须遵照执行,王犬用不堪标准的齐步向前迈出。

“耶,邪门哎,小棍没长腿能跑哪儿去呢?”柳白围绕王犬一圈儿,歪脖查看半天,没发现小木棍,再查看四周仍无踪影,他再次盯住王犬那张紧绷着的黑脸儿,不得不服气地说:“得承认,你小子有点道行,能在我眼皮底下把棍藏起来,还藏得毫无破绽。行。告诉我,藏哪儿了?”

“你自己找呗。”

王犬得逞了,忍不住要笑,结果等于坦白。

露馅。

“承认了。还让我找,想考我的智商,你还嫩点吧?”柳白的眼珠骨碌转,认定小木棍必定在王犬身上。“好,你先给我做个动作,要能坚持5分钟,小木棍我不要了。动作的标准是,两腿绷直,上身与腿成90度夹角,两臂自然下垂,指尖触及地面。清楚了吗?来,听我口令。预备开始。”

动作很简单,一个死板的日本式鞠躬。

论鞠躬,中国人虽是鼻祖,但事实胜于雄辩:道行还浅点。没用5分钟,王犬的腰一弯下去,柳白就看见了翘起的棉衣下那根小木棍。不急于揭露,让王犬蹶着,直到他受不了了自己告饶。

“服了?小样儿,还跟我玩不?”柳白瓜子形的白净瘦脸上布满坏笑。“不过,我仍然佩服你,动作够快,能短时间内完成藏匿,不露痕迹实属不易。证明你很有经验啊,早先在家是不练过?”

“你啥意思,说我是小偷啊?”王犬反应不慢。

“我可没那么说噢,是你自己做贼心虚。”柳白不待王犬回应即刻严肃。“新兵蛋子,思想还挺复杂呢。”

“你说那话不中听。”

柳白不理王犬的气愤,试着拿小木棍往自己的后腰上插,感觉挺费劲。将武装带松松,再插。

“呵呵,我快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你真有功夫,看体形比我胖得多,竟然能快速插进去,看来我得把小木棍换成带刺儿的。”

“尅人明说,别阴阳怪气的,干啥呀?”

“我无话可说。得,咱接着练。”

柳白吸取教训,直接拿小棍点住王犬脑门,推得他后脑勺紧靠墙,随即小棍顺势而下,一直规拢到腿上,再把王犬的两脚踢靠拢,倒退数步,用挑剔的目光上下左右审视,仍不满意,又用小棍伸进围墙与王犬后背之间的缝隙里上下移动。

“可恶的倒楣的挨刀的不得好死的死了也找不着尸首的柳白。”

公鸡压母鸡,一级(鸡)压一级(鸡)。班长不是有级别的官儿,可收拾还没佩戴军衔的准列兵绰绰有余。严明的操场纪律限制王犬不敢明目张胆地反抗,只好运用本村所有刻薄的骂人词汇暗暗诅咒。

没标点。

“头、肩、屁股、小腿肚、脚后跟都靠墙,‘五靠墙’,懂不?靠紧。”

可恶的倒楣的挨刀的柳白,长着一双让王犬忌妒的明亮眼睛,瞪起来流淌着两道严厉的光线。柳白审视着王犬,用可恶的倒楣的挨刀的小棍边捅边说,可怜的倒楣的没挨刀比挨刀还难受的王犬,顺着可恶的倒楣的挨刀的小棍,只有做的义务,没有说的权利。柳白的“五靠墙”禁锢住王犬的“五点式”,让他浑身绷绷紧。

“好,很好,非常好。就保持这个样子,不许变形啊。如果我再来时发现你走了样,必将严惩不贷。”

柳白总算停住手,眼光的电压随之降低几伏特。可恶的倒楣的挨刀的不得好死的死了也找不着尸首的柳白,变形还要严惩不贷,想杀人不成?

王犬变成羊肉泡馍馆炉膛里的烧饼,粘在墙壁上失去行动自由。头正、颈直、挺胸、收腹,两臂自然下垂,五指并拢,中指贴于裤缝,两腿笔直,脚跟靠拢,脚尖外张。标准的《条例》规定姿式。为防止王犬在没人监督时偷工减料,柳白用长蒿子杆弯几个门字形,把两头插进墙上的砖缝,固定住王犬的腿脚和腰身。此招不算绝,让柳白省一份心,威风八面的转身去修理其他人。

训练新兵最让人头痛。五花八门的人中有笨鸟,十分简单的动作反来复去学不会,且越用功越走样儿,简直能急死个人。有不笨的如王犬、丁克之流,不认真算客气,调皮捣蛋权当喝稀粥,常故意把动作做错,让班长头疼是不懈的追求。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多年积累的训兵经验被代代传承,足够对付捣蛋兵的。柳白把王犬贴到墙上晾着,即为丰富经验中最有效的办法,土名为“吃小灶”。

优待。

士兵中也有既不笨也不捣蛋者,大部分动作都按标准做得很认真,只在个别时候或个别动作上出错。这类人一旦出错便是痼疾,很难纠正,必得非常措施。找准时机踢一脚,比训半天都管用。

站军姿告一段落,训练科目已改为队列。

“正步——走!”

柳白个头不大,口令却字正腔圆,洪亮异常无可挑剔,可谓矬老婆高声。班横队按照口令向前挺进,柳白发现丁克与众不同,仔细观察,原来胳膊腿不协调,俗称顺拐。柳白喊停队列,重新讲解示范一遍,再走,丁克照样顺拐。单独出列吃小灶,一步一动的纠正,走得挺好。放回队列里仍然顺拐,弄得排面混乱。

气死人!

说丁克笨,他日常表现比谁都聪明,说他精灵,如此简单的动作却学不会。另有解释,故意为之。从他单独做正确,入列后出错分析,故意捣乱的成分很大,让左右人都没法走。丁克到底笨还是调皮?被气昏头的柳白没心研究,大声吼道:

“丁克,出列。你简直是欧洲小子‘斯格拉德本’。肉头的东西,给我往那边跑,没命令不许停。”

“斯格拉德本”是班长们的特定用语,即‘死个拉的笨’之谐音。

特笨。

恼怒中,惩罚的指令下达。丁克暗自高兴,正巴不得脱离训练呢。别看队列动作出错或打折扣,执行力比较强,丁克瞄准柳白手指的方向龇牙一乐,连价钱都不讲撒腿就跑。路过王犬身边,挥手打招呼:

“哥儿们,好好在这儿晒太阳,我去溜达溜达。”

自在。

贴墙上个王犬,撵走个丁克,剩下全是老实认真的兵,队列变得十分协调。柳白觉得训起来省不少劲。旁观者会发现这是危险的“发展模式”,如此下去,用不上天黑,柳白能把手下的兵全打发掉。

别笼统地说发展,该有良性界定,防止走向坏的方面。

扯远了。

丁克按照班长指明的方向,快步跑到操场南墙边,马上面临个难题:有墙拦路。手里没尚方宝剑破解,咋办?班长说没命令不许停,那么,不会穿墙术只能拐弯。别怪兵,出啥事儿都怪不得兵。丁克顺墙根跑出大门。围墙外是个自由世界,丁克会到哪里去?是坚定地执行命令不停往前跑,还是跑一段后自动回来?亦或独自找个好玩的地方去逍遥,所有可能性都存在。结果……

目前不详。

王犬的运气没丁克好,却与他形成一动一静两道无人理睬的风景。此时,他全身绷紧靠墙站立,回顾柳白常挂嘴边的“站如松、坐如钟、卧如弓、动如风”的话,确信这不是军人,堪称寺庙的和尚。

死板。

时间柳絮般凌乱的随风飘逝。自认暖洋洋挺舒服的王犬逐渐发现,长时间站着不动非但腰酸腿疼,烦乱的内心也如同堵一把草。受不了了!管毬他呢,让站就老实站着?既非傻瓜,枯黄的草棍何必惧哉?

被班长赋予神圣约束力的草棍上滚动着金色的阳光,似有若无地束缚住新一代士兵,嘲笑地示威:你敢动?

纪律约束下,王犬挺到耐性消失怠尽,他低头看看耀武扬威的草棍儿,轻蔑地撇撇嘴,心中认定它无非代表个“君子协定”,不费吹灰之力即可粉碎。

市场经济中,君子是“傻瓜”的代名词,不做也罢。

自由微笑着向纪律的破坏者招手。不破不立,让不许变形的“紧箍咒”见鬼去吧!准列兵王犬打算破坏约定求得新生。

“别动!”冥冥中严厉的喝斥敲击耳鼓:“别忘了你是军人。”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指导员程羽上思想教育课时讲过,军事教员上队列课时也讲过,涂广悦更是挂在嘴边上。军令如山!不允许有任何违抗!管闲事的声音犹如万钧雷霆,在脑海里掀起冲天巨浪。王犬一惊,举手之劳的破坏企图倾刻夭折,任枯黄的草棍肆虐,以嘲笑的神态耀武扬威地紧箍在身上。

秒针嘀哒前行,喧闹的环境静下来,澎湃的心也静下来。朦胧的黄河在眼前向天边滔滔流淌,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中条山庞大的阴影里。

王犬不自觉地飞腾,越过广阔平坦的河滩,追寻着奔腾流逝的黄河之水,转眼回到村小学简陋的教室里。

“王犬,好好听课,又鼓捣。坐好了。”

老师的厉声警告,迫使王犬停住手,抬头瞅瞅,黑亮的小眼睛里饱含着无罪羔羊般哀怜的神色,让老师放心地转过身去板书。猫是老鼠的天敌,老鼠却总想拔猫胡子。正板书的老师听到动静,回身见王犬故伎重演,顿时怒不可遏,过去揪住他耳朵,老鹰叼小鸡般逮到黑板旁。

展览。

“给我老实站这儿。”

“站就站,我最不怕罚站。”

王犬品尝过老师所有对付学生的招数,觉得不过如此。罚站算什么惩罚?正如三伏天吃冰棍,爽!每次被罚站,王犬用奇形怪状的鬼脸,常把满教室同学逗得大笑不止,课堂秩序混乱不堪。

“你不怕罚站?好,今天我叫你尝尝新式罚站的滋味,能挺到下课,以后随你捣蛋,怎么样?”

“行。”

一个字,等于签定了《互利合作条约》,表面看属于各自真实意愿的表达,比当年与沙皇签定的任何条约都平等得多。可让王犬意想不到,改革结出丰硕成果,老师抛弃传统的罚站方式。

改了。

“你转过身去,对,脚尖靠到墙上,靠紧。”老师的惩罚措施与今天站军姿正好相反,把王犬前面各个部位都靠在墙上,然后用粉笔贴着他脚后跟划条线。“不许动啊,脚过线可算输。”

划地为牢囚住王犬,老师继续讲课。

新时代产生新成果,惩罚学生的方式不断在实践中改进和升华。一个“行”字让王犬陷进悲哀,他脚尖顶着墙根,肚皮紧贴墙皮,“五点式”除反方向的两点外全顶在墙上,顶得身子直劲向后张。王犬努力把脖子扭向左边露出半拉脸,扭向右边也只能露半拉脸,使得鬼脸表演收效甚微。刚开始还挺得住,随着时间推移,王犬不知腰长在哪儿。要命的是半步也不能后退,脚下那条粉笔杠犹如封锁线,跨越等于死亡。想投机取巧难度也异常大,身后一群小眼睛个个是督战队员,他稍一出格就有人举报。

群众监督充分发挥作用,贪婪者将无所遁形。

围剿。

“老师,我站不住了。”

时间在一秒一秒往上长。腰酸背痛脖子硬腿抽筋,打算坚强的王犬不想告饶,可不告饶实在坚持不住。

老师腰不疼,说话自然硬气:

“不行,离下课还早呢。”

咬牙再挺几分钟,王犬肥臀下坠,背后的两点式抢先着地,咧开大嘴不遗余力,哇哇地唱着一支宏亮的哀歌儿。

老师罚站收效不错,可惜没给站军姿打下任何基础,今天他照样顶不住。

罚站非万能的教育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