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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蟒斗

赫喜儿见丈夫面色红润,没有一丝餐风宿露的迹象,表示怀疑,随口问:“枪呢?”

“噢,”夏老二打了个顿,说,“我一失手,掉下悬崖了。”

其实,那把火药枪,当时夏老二是把它跟死小熊藏在一起的,他带着饭店的人去运死熊时,枪还在。夏老二迫不及待地要把死熊弄到饭店一手交货一手收钱,仍把枪放在原处。那枪当天晚上就被饭店里的一名伙计偷偷取走了。

赫喜儿问:“父母你就不打算找了?”

夏老二说:“找,怎么不找?我这是回家休整两天,再进山找。只是,你还得给我买杆火药枪。”

赫喜儿说:“前几天村长支书挨家挨户收火药枪,说现在禁猎了,老百姓一律不得拥有枪支弹药。”

夏老二说:“那,那怎么办?这没有枪,万一真的遇上一只狗熊人熊什么的,危险呐!”夏老二只希望妻子接着能这样说:“那就不去找了呗。”

赫喜儿却说:“再危险都要去找,你就不怕人家指你的脊梁骨?”

自从打老婆总是被她挡开后,夏老二也就轻易不对老婆下手了,甚至很多时候还有些怕老婆。他挠了挠后脑勺,想了想,说:“前段时间,我看到过后村的张三疯子拿着一只弩打兔子,比火药枪好用多了,我去问问他在哪里买的。我们也去弄一只弩。”

夏老二去后村找到张三疯子,张三疯子说是花一百块在外地买的,如果夏老二要,原价卖给他。

那弩采用的是弹簧原理,使用的是尺把长的竹杆铁头短箭,短箭可自制。弩箭的速度虽然比不上火药枪子,但比传统的弓箭快得多,距离可达百步开外,且声音小,准头比火药枪还高。

夏老二回家把弩的事跟赫喜儿说了,只是,把“一百块”说成了“两百块”当时,两百块钱是赫喜儿三个月工资,她毫不犹豫地拿出两百块钱,交给夏老二,叫他赶快把弩买回来,再进山找爸妈。把爸妈找回家,这是一个做儿子的分内之事。

夏老二用一百块钱,从张三疯子那里,换回一把弹簧弩,和一壶钢尖竹杆雁翎短箭。

其实,夏老二虽然对父母有些感情,但没达到为找到父母而不惜自己生命的地步。他之所以那么听赫喜儿的话,原因有二,一是半个月前,那饭店老板说,如果夏老二能弄到一只二百斤以上的熊,他会出五倍于小熊的价。夏老二积极进山的主要,目的是找二百斤以上的熊。其次才是在找熊的过程中,希望能遇上活的父母,不希望遇到死的父母。

夏老二又到了人熊岭。他的运气不错,在地下,发现了熊蹄印。夏老二顺着熊蹄印,一路跟踪下去,跟到一颗黄桷树下,熊蹄印消失了。

黄桷树的叶子尚嫩时,是一个个卷在一起的两头尖锥体,大小如机枪子弹,味道酸酸甜甜的,山里的孩子和熊、猴子、松鼠等动物,都喜欢把横桷树嫩叶当着零食吃。夏老二想,是不是这头人熊爬上黄桷树摘叶子去了?他刚抬头向树上张望,突然“啪”地一声,左肩被重重一拍,同时,右腰上悬挂的那壶利箭,被后面那家伙一把扯掉了。

夏老二吓得毛骨悚然,不用说,身后就是一头大人熊了。夏老二不敢回头,若一回头,人熊就会在第一时间咬断他的脖子。人熊口中的涎水,一丝丝地流进夏老二的后颈脖里,浓烈的腥臭令他几欲呕吐。

怎么办?夏老二脑袋急转。猛地挣脱逃跑是不太可能的,人熊平时看上去笨乎乎的,但要追起人来,那可一点也不慢。

为了防滑,夏老二穿的是鞋掌上带铁钉的爬山鞋。他急中生智,猛地提起右脚,狠命在人熊的右脚掌上一跺。趁人熊吃痛愣神之际,夏老二向前一蹿,箭一般冲了出去,慌不择路,向前飞奔。

人熊很快回过神来,怒吼着向夏老二追去。夏老二拚命向前跑着,不一会儿,眼前突然出现一片断崖。这片崖深约七八十米,崖壁上,长着一些粗壮的藤条。眼看人熊越追越近,夏老二抓住藤条,向崖底滑去。

崖壁上的藤条很结实,能足以承受夏老二的体重。夏老二向下滑着,心里暗自庆幸。很快,夏老二就向下滑了六十多米,他发现,在离崖底十多米位置的崖壁上,居然长着一棵小碗粗的李子树,树枝上,稀稀落落地挂着一些黄灿灿的野李子。

既然已脱离了危险,夏老二也就放松了下来,他骑在李子树上,一是想歇会儿,一是想顺便把那些熟透了的野李子摘来吃了。

野李子的味道非常甜美。夏老二吃着野李子,忽然听见崖底有“呼呼”的声音,他低头一看,这一看,吓得夏老二差点掉了下去!崖底的草丛里,盘着一条斑斓巨蟒,身子比夏老二身下的樱桃树干还要粗。此刻,巨蟒正昂起一长节脖子,冲着夏老二“呼呼”地吐着信子。

怎么办?攀上去吗?说不定那头人熊还在崖顶守着呢。这时,夏老二的头顶有土块“唰唰”地往下掉,他仰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那头人熊,正抓着藤条,快速地往下滑来!

夏老二想攀着藤条,顺着崖壁横向逃跑,左右一看,发现两边的崖壁居然是光光的,没地方可以抓附。这一下,夏老二似乎真的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人熊越来越近。上有人熊,下有巨蟒,夏老二无处可逃,只有往野李子树的树巅上爬,野李子树上有一个丫杈,离根部有两米距离,夏老二爬过去坐在丫杈上,丫杈颤颤巍巍,勉强承受了他的体重。

夏老二刚在丫杈上坐定,人熊就下攀到了野李子树的根部。那家伙把双腿骑在树干上,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四肢并用,一点一地向夏老二挪了过来!

夏老二彻底绝望了,最多只消半分钟,野李子树将承受不住一人一熊的重量,人和熊将同时掉下去!人熊皮厚毛密,可能没什么事,但夏老二一定会摔得半死,正好可以被人熊和巨蟒分而食之!

在闭目等死之前,夏老二看见几颗金黄色的李子在眼前晃悠。忽然间,夏老二把生死置之度外,眼也不闭了,腾出一只手来,把那几颗熟透了的李子摘下,一颗颗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见夏老二津津有味地吃着野李子,贪吃的人熊口水都流出来了。看着人熊嘴里滴滴答答往下掉的口水,夏老二脑中电光火石一闪,慢慢地把吃剩下的三颗李子递了过去。

人熊腾出一只前爪,接过夏老二递过去的三颗李子。说时迟,那时快,夏老二抓住人熊接李子的那只“手”的“手腕”,使劲一拽!人熊猝不及防,一个倒栽葱,掉了下去,正好掉在张着大嘴等着吃东西的巨蟒身上!

巨蟒大怒,调整身子想缠人熊,人熊当然不是省油的灯,一滚就躲开了。人熊并没有逃开,而是站在离巨蟒几米远的地方,冲着对方呲牙裂嘴地狂吼起来。巨蟒迫于人熊的气势,一时也不敢攻过去,只是昂起头,呼呼地对着人熊吐着信子。

一熊一蟒在崖底对峙起来。

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夏老二,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抓住藤条,快速地往上攀援夏老二的弩还在背上,他要赶着爬上去,找回那壶钢尖竹杆雁翎箭,然后再回到崖顶,居高临下,向崖下射上几弩。人熊和巨蟒,一个都跑不掉!

夏老二很快就攀上了崖顶,沿原路返回,不一会儿就到了那棵大黄桷树下。夏老二收拾起树下撒落一地的短箭,再一阵小跑,回到崖顶,向下一望,那一熊一蟒,还在对峙呢!

夏老二弯弓搭箭,先对准人熊,正准备放,突然,一只黑乎乎的爪子,重重地搭在了他的肩上!夏老二的鼻子,又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臭。

夏老二再次毛骨悚然!他的身后,又是一头人熊!

夏老二脑子电转,考虑用什么办法脱身。那头人熊却不给他机会了,嘴一拱,夏老二骨碌碌滚下崖去,正好掉在对峙着的熊和蟒之间。

把夏老二拱下悬崖的,是一头半大小公熊。崖下那头是母熊,是这头小公熊的母亲。这头小公熊,是半月前夏老二打死的那头小熊的哥哥。

夏老二在从崖顶往下掉的过程中,一路被藤萝拦截,掉到崖下,正好跌在巨蟒与母熊之间,只摔了个半死。见自己的仇人掉在自己眼前,母熊把巨蟒抛到了九霄云外,扑上前一掌,拍碎了夏老二的天灵盖。

那巨蟒以为母熊要抢它的猎物,张开血盆大口,脖子闪电般一伸一缩,把夏老二的脑袋一口含进大嘴中。母熊大怒,这夏老二既是它仇人,也是它的猎物,虽然熊类并不太喜欢吃人,但不喜欢并不代表不吃。母熊再次挥起它的巨掌,“啪”地一掌,拍在巨蟒的头顶上。

蛇不比其他动物,其他动物是头死了身体跟着马上也死了,而蟒蛇的头似乎被母熊拍死了,身子却并没死。“呼”地一声,巨蟒的身子拦腰把母熊缠住,快速缠了三匝,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母熊往死里勒。

那头半大的小公熊,在不高的崖顶上,看得目瞪口呆,呆了一会儿,才想起下崖救自己的母亲,它抓住蔓藤,往崖下攀滑。

待小公熊从崖顶滑到它母亲身边时,母熊早就没气了,而巨蟒也是死多活少了,只有一两尺长的一截尾巴,在微微的摇摆。

小公熊悲愤得“嗷嗷”叫,它抓起巨蟒那截还在动的尾巴,一口咬下去,再用熊掌抓住,用力一扯,把那截蟒尾扯了下来,再扑在被蟒身缠了几匝的母亲身上,拚命啃咬,死巨蟒被啃咬得体无完肤。

蟒蛇虽然死了,但它的身子似乎在母熊身上生了根,它的骨头太粗太硬,小公熊只能咬烂它的皮肉,骨头却无法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