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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喜儿与小熊

丈夫夏老二进山,又是半个月过去了,还没回来,赫喜儿呆不住了。公公婆婆进山失踪了,丈夫进山两度失踪,虽然上次回来了,但这次,赫喜儿总觉得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虽然夏家人对不起自己,但他们终究对自己有养育之恩,不能说一点感情也没有。赫喜儿不敢报案,因为公公婆婆进山的目的不能言传。虽然夏老二进山的目的是寻找父母,但夏父夏母为什么会失踪?失踪的原因,仍然不能言传。

赫喜儿决定自己进山寻找。此时幼儿园已放暑假,她有时间。赫喜儿准备了一个星期的干粮,带了一把镰刀防身,真遇上大一点的野物,镰刀不一定起作用。赫喜儿现在相信一个字:命。如果自己能找到公公婆婆和夏老二,活着出山,是命;如果自己被野物吃了,死在山里,也是命。

一切准备就绪,赫喜儿准备次日早晨出发。当天夜里,下了一夜的倾盆大雨,山洪爆发,碧玉溪的水比平常大了十几倍。次日早晨,雨过天晴,赫喜儿按计划进山了。佛来山里的沟沟壑壑里,随处是奔腾的大小水流,几个小时后,赫喜儿遇上一条大水沟,过不去,只有打道回府,待山洪小些后再进山。

三天后,赫喜儿再次进发。这次,途中没遇上多少阻隔,赫喜儿顺利地到了传说中的人熊岭脚下。

在一处山体滑坡的地方,赫喜儿看到一只瘦得皮包骨头、全身是泥、两只前掌鲜血淋漓的半大小熊,正在那片从崖上滑下来的土石上刨坑,那坑已刨成两米大小,三尺来深的模样。

看着小熊那羸弱的模样,赫喜儿不忍心手里再握着镰刀,她把镰刀插在后腰,在两丈来远的地方,怜悯地看着小熊,她的心中,一点都不害怕。

小熊暂停动作,抬眼望着赫喜儿,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嗷嗷”两声,似乎在哭。赫喜儿看见,小熊的双眼中,流着两行淡红色的液体,既像是泪,又像是血。

小熊望了望赫喜儿,“嗷”了两声后,又低头刨了起来,刨着刨着,身子忽然软了下去,一歪,倒在了坑里的泥水中,一动不动了,似乎是昏过去了。

赫喜儿从小就听说过,并且也看到过,很多动物都会装死,比如老鼠,比如四脚蛇,这是赫喜儿亲眼看见过的。熊属于中高等动物,智商肯定比老鼠高,一定也会装死。

这头小熊装死干什么?是要我不伤害它,还是想引诱我过去吃我?

看骨架,这头小熊,如果不是那么瘦弱,体重或许会有一百二三十斤,现在,它大约只有七八十斤了。赫喜儿想,看它的样子,可能是真的累昏或饿昏过去了,如果真是这样,我得救救它,熊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啊。就算是它真要引诱我上当吃我,它那么弱小,谅它也没有那个力气。

赫喜儿把镰刀握在右手,走到泥石坑边,蹲下身去,试探着用左手抓住小熊头颈上的鬃毛,用劲往上拖,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一动不动的小熊拉了起来。

小熊浑身泥水,双目紧闭,一动不动,赫喜儿把手指放在它的鼻孔下,感觉有微微的热气。人昏过去了,可以掐鼻子下的“人中穴”救醒,这熊有没有“熊中穴”?赫喜儿用手指使劲掐住小熊的鼻子根部,不知是“熊中穴”起了作用呢,还是把小熊掐痛了,小熊“嗷”地一声转醒过来。它睁开眼睛,看了看赫喜儿的脸,然后伸出舌头,轻轻地舔着赫喜儿的手指。熊的舌头上有刺,那刺在吃东西时,是竖立的,如果一只成年熊伸舌头在人的脸上舔那么一下子,那这人的眼睛鼻子加上脸皮,就可能完全没有了。没吃东西的时候,那刺是倒下的。小熊在舔赫喜儿手指的时候,舌头上的刺是倒下的,说明它对她没有恶意。

一般来说,动物用舌头舔你,那就是对你产生感情、或者产生依恋了。

赫喜儿从包里拿出铝水壶,拧开盖子,把水壶嘴放进小熊的嘴里,小熊用两只前掌抱着,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赫喜儿想这小熊可能是渴极了也饿极了,空腹不宜喝水过多,否则容易引起“水醉”赫喜儿把水壶嘴从小熊嘴里抽了出来,小熊的两个前掌却死死地抱着水壶不放。赫喜儿说:“乖,放开,阿姨给你东西吃。”

说也奇怪,听了这话,小熊乖乖地松开了爪子,似乎真能听得懂人话。

赫喜儿拿出饼干,喂了一块在小熊嘴里,小熊也用两个爪子捧着,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吃完,伸舌头把掌上的一点点饼干碎末,和嘴角的饼干碎末舔得干干净净。吃完舔完,小熊抬起眼皮,可怜巴巴地望着赫喜儿,并没有去抢夺赫喜儿手中的包干口袋。

小熊的模样,令赫喜儿觉得又可怜又可笑,她拿出饼干,搂住小熊的脖子,一块一块地喂它,一袋两斤重的饼干喂完,又喂它喝了半水壶水。此时,小熊也有六七成饱了。赫喜儿的包里还有吃的和水,但她不能再喂小熊吃了,无论人或动物,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吃得过饱,极易引发生命危险。

小熊眼巴巴地盯着装饼干的口袋,还想吃。赫喜儿说:“乖乖,不能吃了,再吃会肚子痛的。”

小熊见赫喜儿不给它吃了,轻轻地“嗷”了一声,把头扭向它刚才刨的坑。

赫喜儿很自然地猜测到,在这片土石下面,要么有埋有小熊的猎物,要么埋有小熊的亲人。可能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赫喜儿的猜测没错,这片土石下,确实埋着小熊的亲人母亲,同时,也埋着一条巨蟒和赫喜儿的丈夫夏老二。这是后来赫喜儿能完全和小熊交流,或者说,是小熊完全能和赫喜儿交流后,小熊告诉赫喜儿的。

那天,小熊在崖上看见母亲遇险,就滑下来想救母亲,当它攀滑到半崖中间时,突然下起了暴雨。当小熊滑到崖底,大水从崖壁上直泻而下,紧接着,“轰隆隆”震耳欲聋的巨响,从崖顶滚滚而下,小熊抬眼一看,见滚滚而下的,是一大片泥土石块山体滑坡了!

小熊连忙转身,没命奔逃,听得身后没有声音了,它才惊魂未定地停下来,转身一看,见崖脚一大片泥土石头,把小熊的母亲、夏老二和巨蟒的尸体,深深地埋在了里面。

大雨一直下了整半天,小熊躲在一棵大树下,透过层层雨帘,泪眼婆娑地望着掩埋着妈地方。大雨停了后,从崖顶泻下的山洪,持续了两天多时间才小下去。小熊走到埋藏妈地方,前后爪并用,开始刨身下的泥土碎石。小熊不知道妈妈已死,它天真的认为,只要能把妈妈刨出来,妈妈还是妈妈。小熊从小就不知道爸爸是谁,妈妈是它唯一的亲人。

赫喜儿发现小熊时,它已在这片滑坡的土石上刨了好几天了。

小熊挣脱赫喜儿的搂抱,又要去刨坑。赫喜儿清楚,小熊再怎么刨,都是徒劳的,最终它会累死饿死在泥坑里。赫喜儿抓住小熊身上的皮毛,不让它去,问:“乖小熊,你爸爸在泥土下面吗?”

小熊说:“嗷!”

赫喜儿问:“你妈妈在下面吗?”

小熊还是说:“嗷!”

赫喜儿说:“不管是你爸爸和妈妈在下面,都出不来了。走,跟着阿姨,阿姨送你去动物园好不好?”

小熊“嗷”了两声,算是回答。

赫喜儿想,小熊有小熊的生活方式,如果它真到了动物园,说不定会被人用来当着“取胆熊”,或者被马戏团买走,被猴子当马骑。

赫喜儿离开小熊,继续去寻找公公婆婆和丈夫。

在佛来山中寻找了三天,赫喜儿没发现公公婆婆和夏老二一点蛛丝马迹。佛来山脉,或者说佛来山区,森林覆盖率约80%,那未被覆盖的20%,是一些农户与耕地。佛来山的主峰上,上面有千年古刹来佛寺,其时,政府正在修一条从县城直通来佛寺的公路,来佛寺也正在扩建。赫喜儿又用了两天时间,到山区里的农户家挨家挨户打听,结果,没有一个人知道赫喜儿所描述的那三个人夏父夏母及夏老二的行踪。

最后,赫喜儿进了来佛寺,拜见了来佛寺的方丈神木大师。

神木大师念了一通经后,对赫喜儿说:“女施主,你要找的人,没必要再找了,他们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你说的那只小熊,目前很脆弱,需要保护。别再浪费时间找人了,那只小熊,以后或许比你家人对你更好。”

赫喜儿琢磨着神木大师的话,神木大师是得道高僧,他绝不会胡言乱语。公公婆婆和夏老二不在这个世界了,那一定是葬身兽口,或者像小熊的父亲或母亲一样,被山体滑坡埋住了。

赫喜儿离开来佛寺,下了佛来山主峰。她重入林中,不再寻找公婆和丈夫,专心寻找起小熊来。

赫喜儿在人熊岭下的那片滑坡的土石堆上,发现了小熊。可能是太疲倦了,小熊正在它自己挖的那个坑里睡觉。赫喜儿刚刚在坑沿站定,小熊就被惊醒了,它睁开眼睛,看见赫喜儿,突然一蹦而起,两只前掌捧着一块青色的椭圆形石头,向赫喜儿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