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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丑媳妇见公婆

年关逼近,薛文凯的父母一直在电话里追着问:“你们哪天到家呀?”

发放完工资,安顿好值班人员,小两口登上了归乡的列车,那可真叫一个昏天暗地的挤!

首都挤火车到省城,省城坐大巴到市里,市里搭车到县城,县城再搭车到镇上,到得镇上,陈思敏一动都不想动了,捺着性子问:“我们还要多久才到你家里呀?”“弟弟他们赶毛驴来给你托这两口皮箱,吃了早饭就出发了,我到前面去看一下他们到了没。”薛文凯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往车站外望去。陈思敏也赶紧掏出手机,一看,都下午两点了,当即就蒙在那里:天哪,早上出发的毛驴这会儿还没到?!

看到陈思敏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薛文凯倒是哈哈大笑起来:“傻瓜,吓唬你的啦,弟弟和妹夫开了摩托来接我们,我告诉他们就在站里等,他们早在候着您了呢!”

陈思敏实在没力气去打他了,只道:“不管你怎么骗我,别真让我坐毛驴回去就大吉大利了,虽然我对你们家的毛驴充满了幻想,此刻却一点也不想尝试骑行。”

只一会儿,薛文凯的弟弟和妹夫果然各自骑着一辆摩托车过来了,第一次见面,都是年轻人,倒是不拘束,招呼好就上车,只是两口大皮箱颇费了一番工夫才绑好。因为重量的缘故,薛弟弟发动车子的时候,陈思敏感觉突然往右边一歪,吓得打了个寒战,薛弟弟仿佛记起什么,突然将头上的安全帽摘下,塞到她头上,坏笑着冲锋陷阵了……

陈思敏冲薛文凯做了个鬼脸:你们可真是亲兄弟啊,就这么好捉弄人!

翻过一座山,冲下一个坡,翻一座山,下一个坡,再翻再下,陈思敏一边看风景一边在心里数着,数到两位数的时候,薛文凯在后面喊话了:“再翻五座山就到了哦!”陈思敏懒得数数,山路十八弯啊,当年听这歌的时候还曾想着去个这样的地方旅游呢,还别说,南国的冬季风景还真不错,山上路边葱绿一片,比光秃秃的北京有生气多了。骑在摩托车后面翻山越岭的感觉还挺好,要是前面是薛文凯就更好了。想到这,陈思敏取下安全帽冲着薛文凯神秘一笑,顿时就甘心情愿嫁到山里当压寨夫人了。

到了家门口,晒谷坪里晒太阳的乡邻足有二十人,见到他们四个,眼睛齐刷刷射过来。陈思敏戴着安全帽就跟着薛弟弟往屋里冲,宝贝皮箱也懒得顾了,心里默念:“呃,乡亲们不要太热情啊……”

薛文凯倒是见惯了这阵势,早在北京就准备好了烟和打火机,又是问候又是发烟,别提多乐呵了。陈思敏拎着挎包跑到里屋,将帽子取下,迅速掏出小圆镜整理发型、补唇膏,而后指挥薛弟弟和妹夫赶紧将皮箱搬进来,自己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糖果,鼓鼓勇气,走出去配合薛文凯。

乡亲们可算见到薛文凯从城里带回来的女朋友的真面貌了,高挑的个子,穿上羽绒服腰身依然纤细窈窕,肌肤胜雪,眉眼明丽,纤纤十指上一点裂痕也没有。“城里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呵!”大家都在用家乡话对谈着,陈思敏不会说,但都听得懂,她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脸上。微笑的表情一刻没有松懈过,额角的头发有一丝松懈下来,她伸出手来欲捋上去,眼角的余光又发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手上,一位大婶的嗓门略大了点:“嗨!你看,手上有戒指耶,真结婚了吧!薛家这老大可真是个厉害的角色呢……”陈思敏微笑听着,心里倒美滋滋的,让乡亲们误会他们结婚了也好,要不他们同床共枕的,说不定人家还以为城里的女孩子轻浮呢。

终于被薛文凯领回屋里坐了,陈思敏觉得脸都笑僵硬了,从来没在交际场上胆怯的少女壮士,此次回来见公婆,可算被震到了。可随薛文凯进来的那位大爷,不对,未来的公公,居然是自己刚刚还发过糖果的人:“天,您老人家也太像看热闹的人了吧。”

陈思敏终于明白薛文凯曾经说的话:我爸爸就是个打酱油的。

婆婆呢?

这边正问着,那边婆婆系着围裙乐呵呵出来了,一把接过陈思敏手中的糖果袋,一边诉说着:“崽啊,你们可辛苦了,快坐快坐。崽崽啊,妈早就把饭做好了,刚刚又给你们热呢……”婆婆一看就是能干的人,陈思敏从来没有被人称呼为“崽崽”,感觉无比亲切,心里寻思着,这么和蔼可亲的婆婆,以后可得跟亲妈一样地对待。

农家柴火饭就是好吃,地道的山泉水、刚从地里摘回来的白菜,还带着泥土气息的香葱,无比鲜嫩,尤其是那腊肉炒干豆角,让陈思敏足足盛了三次饭,薛文凯都有点扛不住了,劝慰道:“有得你吃的,别撑坏肚子了,这么咸的菜,待会儿还要喝好多水呢!”

第二天再吃饭时,陈思敏一筷子也没夹过腊肉炒干豆角了,婆婆招呼了几次,陈思敏都是礼貌地谢过,薛文凯赶紧打圆场:“昨天吃得太多,晚上都起来喝了三次水,今天不让她吃了……”

饭后拷问她:“妈妈今天特意为你多做了一些干豆角,你怎么都不动筷子了?”“我看到装干豆角的坛子放在我们睡觉的床下面,好多灰尘落在边沿上,还混着乌黑的水!”陈思敏压低声音道。“坛子只是外面脏,里面没事的。算了,你少吃点也好。”薛文凯一边说着一边出去了,陈思敏看他那脸色不大对劲。是不是自己过分了,变化那么大,难免让人心生疑惑--搞不好薛文凯还觉得自己伤了他和他家里人的自尊呢。“唉,真贱,嘴巴怎么这么贱,昨天做死的吃的是这张嘴,今天质疑人家卫生的又是这张臭嘴!”

傍晚时分一家人在里屋烤火,听到外面有孩子的哭声和打骂声,薛文凯赶紧出去劝架,却不想是隔壁的大嫂子怪女儿偷东西:“你就是手贱,我叫你贱,砍断你这双臭爪子,叫你偷,偷了又不敢送回去,看我不打死你……”薛文凯看到大嫂子手里拿的分明是陈思敏的手链,于是上前劝慰:“嫂子,让小玲子玩这个吧,五六岁的小孩子懂什么。”然后又抱起小女孩,举起手链道:“以后看到别人有好东西了,可不能偷偷拿走,喜欢的话,可以问人家借来玩玩,或者拿自己的好东西跟人家去换……”“我在屋后面的水沟边捡到的……呜呜呜……”小玲子委屈极了。“那你知道这手链是谁的吗?”“知道……”陈思敏第一天就是用戴着这手链的手捋头发的,谁人不知是她的。“知道之后该怎么做呢?”“要还给人家。”“嗯,小玲子最乖了,知错就好了,这次叔叔把这个手链送给你好不,以后不许惹妈妈发火了哦!”薛文凯心疼侄女,反正这手链陈思敏买了好些日子,也极少见她拿出来戴过,就自作主张顺水推舟了。

不想陈思敏却不乐意了,嘟着嘴巴道:“那是限量版的。”“送出去的东西,可没脸要回来了哪!”薛文凯有点气,“你就当自己不小心扔掉了,没人捡到,流到污水池去了……”

第二天,薛文凯却看到小玲子在玩陈思敏另外一串贝壳项链,问她哪里得来的,“漂亮姐姐跟我换的!”看得出来,小玲子对昨天那条手链完全失去了兴趣,贝壳成了今天的明星。薛文凯摇摇头:“陈思敏啊陈思敏,真服了你了。”

乡村的清晨,薛文凯早早就起来了,习惯性地打开冰箱,拿出一个新鲜红润的苹果,悄悄洗净,默默放在陈思敏的床头柜上。老爸老妈几乎每天杀鸡宰鱼,薛文凯眼瞅着陈思敏有点上火,胃口也变差了,想着,操起锄头便出门去挖白萝卜,回来炖骨头汤降火。

陈思敏的羽绒服昨天不小心弄湿了,薛文凯借了妹妹的衣服给她放在床头,陈思敏起床穿着到大镜子面前晃一圈,衣袖太短了,领子上还有花边,特别有村姑范儿。对形象要求极为严格的陈思敏,断然不会穿这么土乡土色且不合身的衣服,即便是在这毫无竞争对手的小村庄。

看到卧室一角的大衣柜,陈思敏便披着毛毯靸着拖鞋走过去,打开衣柜,还真是男装女装俱全。陈思敏挑了件薛文凯高中的校服出来穿,洗得发白的蓝色运动服,手臂上有白色的竖长条纹,陈思敏记得在薛文凯的毕业照上看到过,这会儿找到,乐不可支穿起来,虽然不保暖,里面却可以加好几件衣服。早上的山村寒气重,陈思敏把皮箱里的两套保暖衣都穿身上,再套上那件校服还是显得又长又大,自顾自在镜子面前笑得花枝乱颤,一脸幸福地穿着出去逗小孩玩儿。薛文凯回来,看在眼里笑在心里:这个怪胎,叫人如何不怜爱?

3

大年三十是个大晴天,薛文凯的爸爸大清早就让薛文凯的妹夫开着摩托送他到镇上买东西了。前些天薛文凯带了陈思敏去办过不少年货,可薛文凯妈妈一会儿记起一样一会儿觉得少了某个配料,硬是让薛文凯列出一张清单,交到薛文凯爸爸手里,让他看着买齐了。

妹夫很快就回来了,陈思敏诧异道:“大伯怎么没有回来啊?”“我们约好了去打猎,老丈人跟隔壁的狗娃一起回,他的面包车也在镇上呢!”妹夫一脸的狡黠与欢快,薛文凯和他弟弟早已准备好猎枪,前屋后屋几个小伙都出来了,还有一位看起来年近半百的健硕汉子。陈思敏悄悄问道:“这位大伯是你们的师傅吧?”“别折煞人,人家才三十多,我们都叫他明哥呢!”陈思敏捂着嘴巴偷笑:“天哪,咱这眼神越来越不好使了……”“咱山里人都这样的,天天日晒雨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显老。后悔了没,嫁到这深山老林里来?可不是我跟你吹,我们这地儿可是个风水宝地,当年日本鬼子打到这里的时候,远远地用望远镜瞅见这边有一个村庄,可绕了半天,硬是没找到路,最后只好作罢……”薛文凯讲得活灵活现,陈思敏笑得直不起腰来:“敢情你该去讲相声,想一出是一出,不带打草稿的!”

“居然不信?你问咱爸,哼,头发长见识短。要不要去看看我们围猎的壮观场面?”薛文凯一边跟陈思敏吹着牛,一边应和着队友们,一伙十几个汉子带了五条土狗往后山走去。

薛文凯的妹妹见陈思敏犹豫不决,便主动说道:“敏敏姐你待会儿跟我一起去围观吧,他们找猎物都要找半天,早去了也是漫山遍野地跑,你跟不上的!”陈思敏便跟着薛妹妹一起择菜,闲聊着家常。

中午时分,薛文凯给陈思敏发来短信:“宝贝,我们在童子山围攻一头大野猪!”

这是薛文凯第一次称呼自己为宝贝,陈思敏心潮澎湃地跑去问薛妹妹童子山在哪里,薛妹妹也是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居然被他们找到一头野猪,咱村子还是2008年冰灾的时候打过一头野猪,还是因为山里冻得太厉害,野猪摔到山脚下断了腿才被逮着的!”勤劳朴实的薛妹妹一边说着一边带陈思敏往童子山赶过去,陈思敏虽然穿的是特意带来的运动鞋,可走起山路来,比穿皮鞋的薛妹妹慢太多,薛妹妹几次停下来拉她:“咱快一点,很好玩的,去晚了就赶不上热闹了!”

翻过后山,就看到薛文凯他们一伙在对面山上叫喊着,薛妹妹悄悄告诉陈思敏:“他们正在围攻呢,分散野猪的注意力,让它感觉三面楚歌,只能往一个方向逃,那个方向,就是他们设下埋伏的路段……”“为什么要这么悄悄地说话啊,怕走漏了风声?”陈思敏看薛妹妹那么神秘的样子,自己也感染了这激动氛围,“我们过来看,会不会影响到他们啊?”“没事,别闹出太大动静就行,老人们都说围猎时不能将秘密说出口,好像是说野生动物都很聪明,它们能识破一些人类的话语和动作什么的。反正我也是习惯了,不碍事的!”陈思敏顿时警惕起来:“世界上难道真的有比人类更懂人类的动物存在?”

翻山过去的时候,薛文凯已经指挥大家抬着野猪下山了,十几个人大声用家乡话唱着《打靶归来》,陈思敏虽然不是很懂薛文凯的家乡话,但是明显觉得歌词全改了,变成了“打猪归来”,那高兴劲儿,陈思敏都不由得从心底兴奋起来。薛文凯出发前,她还在想着,要不要阻止他们伤害野生动物,但想到自己的环保意识肯定会令大家扫兴,便作罢了。回到家,那位明哥从家里抬出大秤,一称,两百六十斤,可把大家给乐坏了,纷纷要求记到村长家的大事簿里去。乡亲们全围到薛文凯家门前的大水泥坪里来,兴高采烈谈论着:“好几年没打到这么大的野猪了,去年我还见过这头野猪的,有点跛脚的,错不了,长得可真壮实!”“可真是过一个肥年了,好收成好兆头啊!”

薛文凯让陈思敏拿来本子,等明哥将野猪肉卸下来,一块一块称好重量,记一个人名,拿出一份肉发出去,个别没到场的乡亲,由薛文凯的妈妈亲自送肉上门,一村人共享打猎成果。陈思敏仿佛回到了原始族群里,她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价值观:这样的乡村生活多热闹多和谐,怎么能说他们落后、野蛮呢?

陈思敏一直在旁边看着,薛文凯真是越看越帅,到哪里都是核心人物,雷厉风行。薛文凯最后才拎着野猪头和一小块野猪肉进门,看得出来,他在村子里也是威信极高的,陈思敏想象薛文凯是这个小部落的山寨大王,自己则是聪明机灵的压寨夫人,心里美极了。她顿时有些体谅薛文凯,当初公司并不宽裕的时候,他自己省吃俭用却一口气掏出好几万捐建村小学。这就是薛文凯念念不忘的家乡,陈思敏望着这崇山峻岭、这憨厚乡亲,想想确实也难以放得下、舍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