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中国治水史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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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长江卷(15)

藏羚羊终生的生存领地是海拔3700米至5000米的高寒荒漠地带,气温极低,大都是雪线以上,终年积雪不化。有的地方被雪覆盖期超过半年,没有无霜期。为适应这种恶劣的自然环境,藏羚羊在长期的进化与适应中,身上生长出了保暖性极好的绒毛。它的绒精细,轻软,弹性好,是世界上公认的最好的绒。在中国境外,1公斤藏羚羊绒价为1000到2000美元,其绒被称为“绒中黄金”、“羊绒之王”。用藏羊绒加工而成的披肩叫“沙图什”【译音,在克什米尔,藏羚羊被称为shantoosh,现已成为国际通称】。克什米尔印度控制区是全球最大的加工“沙图什”的地区,其产品主要运往欧洲销售,也有将原料运往欧洲加工的。英国是出售藏羚羊制品的主要市场。“沙图什”披肩长1至3米不等,宽1.5米左右,重100克,轻柔如絮,可以从一只戒指中穿过,因此说它又有一个美名“戒指披肩”。传说把鸽子蛋放进柔而暖的藏羚羊绒披肩里,就可以孵出小鸽子来。一条“沙图什”需要用300—400克羊绒,而一只藏羚羊仅产绒100克左右,就是说编织一条披肩要杀3到4只藏羚羊。一条“沙图什”披肩价格在3万美元到4万美元之间。因此,“沙图什”披肩在欧美、印度等国家成了身份与财富的象征。18世纪这种披肩传到欧洲,据说拿破仑就曾经将一条“沙图什”披肩送给自己的情妇约瑟芬。约瑟芬爱之深切,一下就定购了许多条。

藏羚羊绒成为“沙图什”的惟一原料给藏羚羊带来灭顶之灾。这种披肩的价格在国际市场上不断攀升,青藏高原藏羚羊就必然减少。据资料记载,可可西里的藏羚羊最多的时候到了近20万只,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锐减到不足3万只。

保护可可西里的藏羚羊,保护长江源头的自然资源,势在必行!

在长江源头罪恶的枪声时而激昂时而停息的断断续续的回荡声中,保护藏羚羊已经引起了社会各方面的关注。中国政府发表了《中国保护藏羚羊白皮书》。1999年6月,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中国科协、北京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共同举办了“保护藏羚羊行动报告会”,呼吁社会各界关心、支持我国藏羚羊保护事业。接着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发出了《保护藏羚羊行动呼吁书》。1999年5月26日,青海省农业厅、青海省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发表了《青海省藏羚羊保护倡议书》。

长江源头猎杀藏羚羊的枪声还在响着,不过稀疏了,远了。那枪声细细的,游丝一般,分明随时都会断掉。

下面的一组数字,也是我从青海省森林公安局得到的:

--1992年,破获猎杀、贩运、走私藏羚羊及皮的特大案件5起,收缴藏羚羊皮4043张,查扣违法狩猎枪支5支,车辆6部,抓获犯罪嫌疑人19人。

--1994年,破获特大案件8起,收缴藏羚羊皮2332张,查扣枪支29支,车辆4部。1月18日,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治多县西部工作委员会书记索南达杰在长江源太阳湖地区,一次就查获藏羚羊皮1300余张。令人震惊的是,在与盗猎分子的激烈搏斗中,索南达杰竟然被罪恶残暴的盗猎分子枪杀。

1995年到1997年3月,查获重、特大盗猎案件10起,收缴藏羚羊皮159张,查扣枪支9支、子弹1670发、车辆11部,抓获犯罪嫌疑人60人。

有人估计,自1992年到1998年,差不多每天有15只藏羚羊被杀害。这几年共有3万多只藏羚羊,从长江源头地域永远地消失了!

这些年,我多次到过长江源头,看到的已经是另一种景象了,沱沱河、楚玛尔河、北麓河、解普勒节曲等源头支流,平静而赏心悦目地流淌。西岸的草滩上时有牧民赶着牛羊安详地放牧,最有意思的是,那些藏羚羊也许在凑热闹,它们中竟然有那么几只不甘寂寞,大摇大摆地走进牧人的羊群里,与家羊们多情地嬉闹一阵子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去。牧人丝毫不阻挠,只是静静地观望着,任其来去逍遥。

长江源头,天高云淡,太阳很红。那河那湖,在阳光下闪金耀银,平静、安详而又丰满地向东流去。很远很远的东边,很近很近的源头!

我就是在这时候,又一次来到长江源头。时间2009年8月。我站在楚玛尔河桥上,瞭望茫茫无边的江源土地,难以按捺心头的澎湃。原来是源头的细浪冲击着我的胸膛。我朝上游望去,那里是连绵不断的雪山、冰川,长江最终极的源头,也许只是一条或几条涓涓小溪,孕育了这条滔滔大江!我朝下游望去,那里是一览无余的莽原,数十条也许是数百条支流,欢快地奔腾着走向同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叫大海。在长江流向大海的数千公里沿途上,有她孕育的千年富饶文明。也有她制造的贫穷灾难。人们顺应着她,利用着她,也要不时地与她的狂暴不轨搏斗。

我站在长江源头,突然觉得自己很高大,又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高大时我愿做长江的一朵纯净的浪花,渺小时我愿做雪山之巅的一棵小草。

我骄傲,我站在长江源头的楚玛尔河畔!

【王宗仁:解放军总后勤部政治部创作室主任】

《为了上海母亲河的清澈》

赵丽宏

引子

水,孕育了生命,哺养了生命,这世界上的万类灵长,都离不开水。水是生命之源,也是人类文明的源头,世界上几乎所有的繁华都市,都在江海侧畔。每一条长江大河的入海口,都孕育繁衍人群集聚的大都市。纽约在哈德逊河口,巴黎在塞纳河边,伦敦在泰晤士河畔,海河入海口有天津,珠江入海口有广州,而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坐落在长江的入海口。江河如母亲,哺育了她们怀抱里的城市,她们的乳汁千百年源源不断,哺养了城市,让一代又一代城市的子民得以繁衍生息。城市和江河,是一个相互依存的关系,江河哺养了城市,城市因江河而生,江河也依城市而名扬天下。而长期以来,人类的城市,对哺养自己的江河却缺乏感恩之心,还常常恩将仇报,只是向江河索取,却不思回报和保护。城市对江河的污染,成为一个世界的难题。

中国是全球人均水资源最贫乏的国家之一,人均淡水资源不足世界平均水平的四分之一,在世界上名列110位,已被联合国列为13个贫水国家之一。人均可利用水资源量仅为900立方米,并且分布极不均衡。中国多数城市地下水已经受到一定程度污染,并且有逐年加重的趋势。日趋严重的水污染不仅降低了水体的使用功能,进一步加剧了水资源短缺的矛盾,而且还严重威胁到城市居民的饮水安全和健康。中国的江河湖泊成了倾倒有毒废水的下水道,全国目前有3.2亿农村人口喝不上符合标准的饮用水,其中,因水污染造成9000多万人饮用水不安全,中国的水污染事件层出不穷,触目惊心,中华水污染逼近危险临界点……

上世纪初,伦理学研究已从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关系发展到人与自然的关系,即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伦理学和环境伦理学。水伦理中涉及的是人与水的关系。从水伦理的角度看,人类要承认水的价值和权利,认识到水的生命主体地位和道德地位,将水作为道德关怀的对象,对水资源直接担负起伦理责任和义务。然而认识归认识,日子还是照样在过,数以万吨计的垃圾和各类污水,源源不断倾入江河湖泊,水污染,成为一个全球的大问题。对发展中国家来说,这尤其是一个曾经被忽略的问题,为了发展,多少国家弄脏了自己的家园,污染了流淌在自己土地上的清流。

上海坐落在长江入海口,长江,是这座东方大港的母亲河。长江入海口坦荡辽阔的平原,为一个城市的诞生和扩展提供了天然的条件。上海还有两条母亲河,一条黄浦江,这是长江最后一条支流,上海这座城市就在她的岸边成长繁衍,黄浦江两岸,成为停泊轮船的港口,上海作为东方大港,也正是依托了这条母亲河。上海还有一条母亲河,苏州河,这是黄浦江的一条支流,她从上海市区人口最稠密的区域流过,和千家万户上海人的日常生活有着最亲密直接的关系。

我出生在上海,对上海的这几条母亲河有着深厚的感情。童年时,我常常在苏州河和黄浦江里游泳,中学毕业后到故乡崇明岛“插队落户”时,也曾在长江的波涛中检测自己的勇气和胆量,差点因此送命。在我童年的记忆中,苏州河时而清澈,时而混浊,涨潮时,河水是黄色的,偶尔会泛出青绿。河里有鱼,岸边可以看到垂钓者,鱼儿上钩出水时,引起一片欢呼。在河里游泳时,我也看见有鱼蹦出水面,泛起银色浪波。然而苏州河被污染,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退潮时,河水变成了黑色,散发着腥臭。站在苏州河和黄浦江交汇的外白渡桥上,可以看到水面上有一条清晰的分界线,苏州河是黑色的,黄浦江是灰黄色的。我当时曾想,苏州河这样每天把黑色污浊的流水注入黄浦江,终有一天,黄浦江也会变得一样污浊。几十年来,上海人眼看着苏州河水一天天变得更黑更臭,却束手无策。这条被严重污染的河流,成了上海这座城市的难言之痛,是一个在光天化日下展示给世界的耻辱。

曾经清澈的母亲河,有恢复她美妙本色的一天吗?

溯源

地处江南的上海,本是水乡泽国之地,河流如织,湖泊似星。治理江河湖泊,自古以来就是地方上的大事。历史上的大禹治水,“收官”于长三角。司马迁在《史记》中记载“禹治水于吴,通渠三江五湖”。这里的“五湖”就是今天的太湖。当年禹在太湖治理水患,开凿了三条主要水道,东江、娄江、吴淞江,沟通了太湖与大海的渠道,将洪水疏导入海。东江即为黄浦江的前身,而吴淞江,便是今日的苏州河。

上海的河共有两万多条,河网密度为每平方公里6—7公里,平均每隔两百米就有一条河,可谓“十里一横塘、五里一纵浦”。从空中俯瞰,河网纵横交错、密如蛛网。历史上第一次出现黄浦的名称是在南宋乾道七年【公元1171年】,那时只是称为“黄浦塘”。至南宋淳祐十年【公元1250年】,在西林积善寺碑记中,才开始有“黄浦”之名。到了元代,因河道渐宽,因而有“大黄浦”之称。明初,吴淞江下游淤塞严重,户部尚书夏元吉奏请疏浚改造大黄浦,凿宽近旁范家浜,从此,大黄浦水势日盛,江面开阔,终使黄浦江渐从吴淞江的一条小支流变成主干流。17世纪以后,黄浦江经过疏浚成为良港,港内“舳舻相衔、帆樯比栉”,上海由此获得“江海之通津,东南之都会”的美誉。还有更古远的传说,说是战国时楚国春申君黄歇曾开凿疏浚东江,故得名春申江,也就是黄浦江,这其实是后人附会,但上海别称“申”,却沿用至今。

黄浦江是上海最大的河流,为长江最末一条支流,全长113.4公里。发源于淀山湖的淀峰,上溯连通太湖,贯穿上海市区,在吴淞口汇入长江。在吴淞口外,因长江水、浦江水、东海水的水色不同,形成清晰可见的水线,出现“三夹水”奇观。

溯黄浦江而上,宽阔的江面向西作扇形展开。这里有大泖港、圆泄泾、大蒸港、斜塘、拦路港,以及许多有名和无名的支流,联系着杭嘉湖平原,太湖水系,江的尽头是那如一面明镜镶嵌在江南原野上的淀山湖。若要追根寻源,还可以将黄浦江的源头追溯到更远,浙西开化的山区,被当地人成为黄浦江源头,山中的万涓溪流和瀑布,都是浩瀚黄浦江的水源。

苏州河原名吴淞江,应算上海第二大河流,她和黄浦江一样,也是上海的母亲河,但她们之间的关系却有着戏剧性的变换。苏州河,历史上曾是上海地区最大的河。早在唐宋时期,上海最早的港口青龙港就位于吴淞江畔,即今青浦区白鹤附近。吴淞江当年水量充足,江面开阔,曾有“深广可敌千浦”的显赫历史,黄浦江曾一度是吴淞江的支流。现在黄浦江汇入长江之处,人们仍习惯称为吴淞口,可以想象当年吴淞江的雄姿。苏州河河道曲折,自古就有“五汇二十四湾”之说,长年累月,终因水弯床浅,壅遏难疏,江面日趋狭窄。据《上海县志》记载:“唐时阔二十里,宋时阔九里,后渐减至五里、三里、一里。”到明朝时,苏州河反成为黄浦江的支流。两条河流的变换,是大自然的选择。宋朝梅尧臣在上海古镇青龙镇观潮诗云:“无情之水谁可凭?将作寻常自轻入。何时更看弄潮儿,头戴火盆来就湿。”

寻古

历史上,治理苏州河和黄浦江功不可没的人物,除了远古传说中的大禹,战国时代的春申君,史书上确凿可查的,有明代的夏元吉、李允嗣、海瑞。清代名臣林则徐也曾立下汗马功劳。

唐宋时期,上海旧城厢一带是个渔村,东面一条河叫下海浦,西面靠近渔村的一条叫上海浦,渔村即以此为名,叫上海。今上海的西部地区,在远古时代【新石器时代】即有先民在吴淞口下游一带居住,以渔猎为生,并创造了一种叫“扈”的捕鱼工具。这种工具适合于上海一带潮水涨落时进行捕鱼,后把这一带地方叫“沪”。关于申城,传说上海一带在春秋战国时,是春申君黄歇的封邑,为了纪念他,把这里的一条河【今黄浦江龙华至松江河段】叫黄歇浦,又叫“黄浦”。这一片陆地叫“申”。近来又有新论,去年在上海市区一处新开发住宅“志丹苑”施工时得以重见天日的地底的元代石闸表明早在六百多年前的元代时期,上海已是繁华的街市,并已具有相当的航运规模。

吴淞江古称松江,又名松陵江、笠泽江,其下游便是今天的苏州河,这里曾是太湖的主要出海通道。据清嘉庆《上海县志》记载,吴淞江河口段“唐时阔二十里,宋时阔九里,后渐减至五里、三里、一里”。北宋庆历二年【1042年】和庆历八年【1048年】,分别在吴江县修建长堤和长桥,阻碍了太湖下泄水流,使吴淞江下游出现淤浅。为此,嘉祐六年【1061年】对白鹤江“截弯取直”,以加快流速,冲刷积沙。嗣后,这一段吴淞江有了新旧之分。到南宋中期,吴淞江下游大致从北新泾经今曹杨新村至潭子湾向东北接虬江路至虬江码头,再沿今复兴岛以北段黄浦江出大跄浦口【后改称吴淞口】汇入长江。

元初,吴淞江下游因潮汐往来,海沙逆上,涨出不少淤滩,日益束狭。嗣后,屡次疏浚,却成效甚微。于是,周文英在《论三吴水利》中大胆提出:“弃吴淞东南涂涨之地,置之不论,而专意于江东北刘家港【按:浏河】……由吴淞江深处,入夏驾浦【按:位于昆山境内】及新浚港浦入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