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观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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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何谓练达我们的心 (4)

很多人从你面前泪流满面地经过,目无表情是即将告别的注释;我们所失去的岁月,结满了霜冰。我终于明白对着一个渡口以及即将封冻的河流的告别,是人生完美的黯然。那年冬天,温瑞安的武侠写到一个即将变招的江湖,我宿舍楼下的菊花刚刚凋谢。我的青春在一个寒冷而又恰好的冬天揭开了序幕。

那年冬天的夜晚,记忆像故事一样,有一个开头,产生了无数的结局。后来我就直接忘记了记忆,就如一截废弃的铁轨奢望旅程。我并不是守望这段铁轨的唯一旅人。因为所有的往事要赶在冬天大雪封山前进行封藏。在行走匆忙的旅途,会有一个老人对着墙壁上的座钟,耐心地等待它在子夜十二点前敲响;故乡的大海不能回避的一个事实是,它在冬天的某一个日子,也会上涨。赶路的人在金庸武侠小说里的孟津渡口,守着一炉旺旺的炉火,彻夜未眠的眼睛写满清寒的温暖。那里一定有一个后来成为峨嵋派掌门人的小郭襄。

那年冬天的夜晚,一枚月儿挂在岁月的树梢,那是一个怎么也无法取下的月亮,时间越往后,越发觉取下的是一个童话。而我开始觉得能够取下月亮的童话,它应该属于我们一段纯净的岁月。后来我们都老了,很多的可能变成了不可能。冬天里,城市的楼房里,母亲给孩子们讲完了故事,她们掖掖被角,孩子睡觉的眼睛多像童年的星星。

我们共同守着一截小小的童年,小小的木桩围成的院落,小小的手指在冬天蒙蒙的靠着后山窗子的玻璃上画着远山的模样。我们心爱的小狗会衔着一个潮汛,告诉我们远方,包括大海与月亮带来的消息。那些个夜晚,我们学会好好地珍藏一些失落后再也回不来的过去。等知道这一切之后,我们已经在旅途上,那时轰隆隆的铁轨上星光那般灿烂。

月亮照在天边,城市里的人流还是一如既往地匆忙。一个迷路的城里人在通向乡村的路上,看见原野的炊烟盛开得如城市的烟火一样璀璨。他忘记了铁匠铺大牛家的路怎么走,后来他就在空荡荡的草地上坐了一个晚上。他见到的露水比城里女人佩带的珍珠项链还要晶莹。

我似乎就是那个找路的人,四面八方的风使我迷失了判断。在我最后睡去的时候,想起的仅仅是一片大海。

它涨潮了,水面上一片星辉,打鱼的少年看见两座山峰夹住了月亮,把星星放出来了,岸边的少女洗完了衣物抿着嘴笑。她向海里扔了一颗石子,海面上便满是星光碎片,它一直跳进打鱼少年的眼里。有许多不甘寂寞的鱼在产卵生小鱼。

冬天的夜晚,终于有打着灯笼寻找童年的老爷爷出现了,他弯着腰,不断咳嗽,风把沙子吹进他眼里,他骂道:“该死的风。”他一直往前走着,那片星光最后停留在他的心窝里。

我们想象着生活在一片路人围成的世界中,他们像一面面镜子,照射出我们不同时期的样子,在镜子面前,我们真实地刻录出自己或长或短的一生。每个人的心灵都曾经拥有一抹如月光般拂过的温暖,这是世界给我们的。在不断练达的人生里,心灵上蒙尘纳垢已是不可避免,烦恼或者忧伤会悄悄侵袭自我的堡垒,这个时候,我们要学会小心翼翼地守候心头那一份澄澈的感觉,记住旅途上那些陌生的路人,他们偶尔的经过,给我们的人生带来多么美妙的惊喜。

观心自照:憨山德清禅师短偈云:死生昼夜,水流花谢;今日乃知,鼻孔向下。人生活于自然之中,人不是人造的,而是自然生成的。当人能与自然外界和谐,就能真正了解自然外物,可以上体天心,下知大地,这时自然的一切就是人生的一切,证知自然之理也就了悟人生的大道。要破除对立、欲望、执著、敌意,真正达到心灵的单纯、明净与和谐,融入自然、同化于自然,使自己冰释于世界之中,也把世界纳入无私的怀抱。

保持人与自然的平衡,学会与自然和谐相处而不是抗衡,求得心灵圆满内在的爱与慈悲,是一切大道的要求。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只是完成上天赋予个体人的使命。在自然面前,“人定胜天”并不可取,我们要以谦恭的姿态向自然拱手称臣,向世界释放出自己的善意。我们的内心其实住着一个小孩,尤其在面对大自然摧枯拉朽的神力面前,这个小孩要求我们按照宇宙的法则,在自然面前带着深深的爱与臣服去敬畏,保持返璞归真的那一份童心、单纯之心、爱心、热心、简单自然,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在短暂的生命中与天地共谐舞。

◆ 风殇面前的孩子

风殇过后该如何生活?

就在当时,阳光明亮地照耀在我面前的桌面上。我在翻着大前年的一本杂志。眼前一次性纸杯盛着的液体有些黄浊,接近此刻阳光的颜色。我想阳光应该是没有颜色的吧,正如天空是本无颜色的,因为仰头望天的人多了,所以它有了我们眼中的颜色。

杂志上记录着台风、“桑美”、小镇、十九级以上的风等等。然后我想写这篇文章纪念一场风殇。尽管它已经消逝多年。

那年表姐与她男人还没正式离婚。男人开着他几十吨位的海鲜船去避风。风起了,男人在船沉没之际打了个电话给他儿子。根据表姐事后的复述,男人这样告诉儿子,船沉了,爸爸,这次可能真的回不来了。接电话的小孩号啕大哭,问他妈妈为什么不让爸爸回家。男人是登徒子,表姐是花钱的祖宗。台风过去的第二天,男人神奇地出现在儿子的面前。

请允许我在这里不能给你们提供一个破镜重圆的爱情传说。我只想告诉你们结局,男人没死,后来与我表姐正式离婚。关于那场风,我惦念着就这些。那时,我在哪里呢?

我想起那个烛光摇曳的夜晚。我的两个同事,海面上铺天盖地的船。朋友的一家。

水停了,电停了,通信中断了。世界只剩下风,还有在风声咆哮下被掩盖了的海浪的声音。表姐说,那一天,她抱着儿女哭了,老房子的屋顶、砖瓦被风掀走。她想着男人,在风隔开的两个世界里。无关爱情,只是寻找一种温暖的慰藉。她搂着孩子,不停地哭,在楼下的屋檐下,看着风把世界变成荒芜。

风起的时候,她已经无法穿越一条街道,来到我所在的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在风的面前,无法移动一步。移动甚至意味着死亡。当时便是这样。

下午的阳光已经消失了。我想此刻,需要安静。路人的脚步仿佛很轻,光的色彩浓厚了,它们追逐着时间的秘密。

让我安静地想起。

四五米见方的厚铁板被风刮起,从一楼的平台,横甩到二楼的阳台。还是风,无边无际的风。门窗紧闭,在飘摇动荡。记起杂志里那篇文章,在几天后撰写时,有个领导加了几句话:如果门窗被刮落,一切将随风而去。是的,他没有夸张。我清晰地记得,在坚守楼房的对面,小镇教堂四楼的一堵墙,就在风口之际,像垂死的鸟跌落。触目惊心。想到死亡,其实近在咫尺。

那是摇曳的烛光,甚至说不上害怕,只是懵懵懂懂。在咫尺的海面,许多船、许多人像叶子般消失,甚至弄不清他们的身份。人命如纸,在某种场合,是绝对真理。

母亲后来回忆起那天晚上的情景。我的家与小镇隔着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那里风力相对较小。她说那天晚上,她与父亲、妻子抱着我一周多的孩子蜷缩在一楼。儿子不停地哭,而在不远处,我那三周多的外甥女一觉酣睡到晨。同样的一场风,两个孩子在他们尚未健全的意识中,就这样不同地经历过。那天晚上七点多,我与家里通个电话后,音信全无。同样的,在风过后的次日,同事的孩子问我,叔叔,我想这辈子,再遇见这么大的风,可能要五十年以后,我那时都六七十岁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那个夜晚,很多熟悉的人一夜间消失。

这是通信中断前打出的最后一个电话,电话的那头,一条失去动力、几千吨的空载船,被风刮着往出海口漂去。那条线隔着生与死的阴阳两头。所有安慰的话都说遍了。船员说,别说了,没用了。他挂掉了电话,在彻底绝望的关头,那像冰凉入骨冷水的腔调。在多年以后,我想起来,还不寒而栗。庆幸的是他们没有死,赶上退潮的时分,船被沿岸的礁石牢牢锁住,在黑暗中,他们望着黑暗,望着天,望着生的曙光。

风逐渐退去。天空隐隐约约有雷的声音。朋友的母亲在柔和的烛光下说,雷来了,风可能就会消失。当时我不知道自然界这些玄奥的道理,只是像抓着一根稻草似的,相信她的话。因为再刮下去,门窗已经扛不住了,整座房子有颤抖的迹象。是的,几年以后的某个晚上,我看到这样一句话:一雷破九台。看到易经雷水解的卦辞,那时我就想到风殇的那年。那阵隐隐约约的雷声,唤起了生命的多少渴望!在自然天地面前,要永远敬畏。那年风殇,我还在,可是很多人却永远地离开了。他们甚至来不及问声为什么。

就像风过后的次日,有人盲目地望着咫尺的海面,相拥而泣;有人望着被风切开的碗口粗树木的横截面陷入沉思;有人驾驶着小挂机船在满目疮痍的海面上徒劳地寻找。那一天,终于过去,风在消失中消失。在时间的内核,突然平静如初。

之后便是瓢泼的雨,伸手不见五指,从二楼到一楼同事的厨房,我们小心翼翼地摸索行走。在风过后的夜晚,楼下的铁门响起了沉重的哐当声,朋友夫妇敲门而入。在黑暗中,我记得一生中最感人的一句话:我的渔排全没了,可我没死,活着。

那晚,在厨房阴暗的灯火中,好多人聚在一起,真的什么话都不想说。朋友妻子(她是我小学同学)说,看你呆呆的,饭都没吃吧,想吃些什么,我来给你做。我说,那就蛋炒饭吧。她笑了笑说,为了给老同学煮一顿吃的,我冒雨赶来。脚都被玻璃割了一下儿,还流着血。我望着漆黑一团的天空,回头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仿佛有隐约哭泣的啜音,想起他们失去的财产,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时至今日,我还记得那碗蛋炒饭洋溢而来扑鼻的香气。她在厨房中忙碌的样子,灯光下为我盛饭,眼角隐有泪花。

风殇过后不久,我离开了小镇,后来传出她与我另一个朋友不清不白的关系后,想起那晚她的泪水,一些不便启口的秘密花落有声,我想我是很释然的,一生中我们总要失去一些东西,总要追回一些东西。人生便是如此。

有灯光的夜晚,可以安静地看些书,那些繁华于此刻而言是不必要的。对于生与死,也许只是喧闹与繁华的一线之隔。可以对着天空寂寞地想,寂寞地淡漠,寂寞地怀念。那么生与死截然不同的遥远,尽可以在一瞬间归拢。

我不知在想些什么,树木与灯光;遥远与现在。一些不合时宜开始生长。从那年的风殇到今天,仅仅是两年的时间过去,有人开始苍老,有人在久远的怀念中慢慢沉沦,我在想着风,它无形无状,追逐着时间,在天地山川的碰撞中,发出倔强的咆哮声。

那一年,在风中,我是个孩子。

观心自照:寒山子诗云:碧涧泉水清,寒山月华白;默知神自明,观空境逾寂。当面对越来越复杂的人类生存环境,重拾寒山子这首诗时,不禁感慨万分。我们在他的诗歌中读出山林大地自然动人的本质,也体会到了人心灵要像风云日月一样高明庄严,才能相映于大地之心。想寒山居住在寒岩,胸怀如日月遍照大地,在这寥寥的天地之间,又有谁识得?人活一世,草木亦是一春,保持心灵明净高洁,回归自然亦是世人深浅的梦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