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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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丛林之虎 (6)

他们来到了几块大岩石下,就在石影里做一次较长时间的休息。蟋蟀在叫,虫儿在倦怠地飞,伴随着时光缓缓流逝。这些累得都快没命的武装分子,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嘭——”一声沉闷的枪声响起,一个没隐蔽好的熟睡的武装分子的手臂被炸断。这个倒霉鬼嘴里叽里呱啦地怪叫着,慌乱地挥舞着断臂乱蹦乱跳。

听到枪声,一部分人条件反射地寻找掩体,手中的枪胡乱地射击,以此壮胆。但相当一部分人面对这种血腥场面,竟然毫无反应,他们就像一具具行尸走肉,双眼呆滞,手脚麻木。他们不能不麻木,因为这种场面每天都要经历数次。袭击者不会一枪打死他们,而是把他们打伤,既可以打击他们可怜的士气和信心,也可以使他们分出一部分的人照顾伤员,可谓一举两得。他们只要举手投降,撤离怀特上校的贩毒组织,袭击者是不会开枪的,但也有人会对逃离者开枪,开枪的就是怀特上校和护卫军。

他们现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盼袭击者能一枪要了他们的命。他们想不明白的是,大家都是人,为什么利剑突击队的精力这么充沛?战斗意志这么旺盛?为什么利剑突击队总能这么精准地避过他们布置的伏击圈,攻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向钱进的玻璃珠炸弹可怕,向钱进的榴弹也可怕,而厉剑手中的巴雷特狙击步枪更可怕。巴雷特狙击步枪超远距离的攻击,让他们在休息地附近布设的防御圈根本就是虚设。他们不是不想拉大防御圈的半径,但只要超出宿营地800米,只要埋伏的不是训练有素的护卫军,他们埋伏的人员就会无声无息地消失。

枪声过后,世界又陷入诡秘的宁静。在两个护卫军狙击手的护卫下和怀特上校的吆喝下,他们头耷眼湿地木然地迈着双腿,向着未知的目的地前进。

眼前是连绵的山岭,山下是条山沟,估计有四公里长。山沟对面就是峭壁,两侧陡直的百丈危崖,中间一条山石嶙峋的迂回夹道,弯弯曲曲地穿过这山脉。夹道底部被团团簇簇的林木枝叶遮得一点也看不见,把这满山沟茂密的野草围得宛如一座小岛。要埋伏的话,这里可以埋伏许多人马。

一路上陆续发现一些毒贩的尸体,这些尸体或仰着,或卧着,或依着山石,或靠着路旁树干,大都僵硬了。有的尸体上爬满蚂蟥和山蝇,看了让人直想呕吐。死亡气息带着尸体发出的异味弥漫在山间道路上。

开始,厉剑还感到悲哀,感到恶心。后来,这悲哀和恐惧都像雾一样消失了,感情渐渐变得麻木起来。是,这些人死亡与否,与他毫无关系,因此,他没有必要为这些毒贩背负起道义和良心的责任。

战争,即使是禁毒的战争,都意味着鲜血和死亡。没有鲜血和死亡,战争只能是幼稚园里孩子们的游戏。而决定一个民族命运的战争,决不会像一场夹杂着童音稚语的儿戏般来得那么轻松!战争机器只要运转起来,就只能是血腥残酷,而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历史命运,正是在这血腥与残酷中被决定。

要么生存,繁衍;要么死亡,灭绝。

黄昏,血色的黄昏。

血色的残阳把小溪渲染得猩红,如人类心脏激喷而出的鲜血。

一支不足五十人的队伍,衣衫褴褛的,就像是一条苟延残喘的老蛇,逶迤在小溪上。

日暮,气闷,人更闷。

怀特上校这支不足五十人的队伍,每个人都无精打采,脸呈菜色,眼圈犹如熊猫眼,眼睛由于缺乏睡眠而布满血丝。视如生命的枪,仿佛千斤重,大部分人不得不低着头拖着枪踉跄而行。他们行走间跌跌撞撞,配上他们木然呆滞的双眼,呆板僵硬的面孔,犹如从地狱出来喘气的鬼魂。

那密密的树莽,那沉沉的雾瘴,那清晰的簌簌响动,那撩人的飞虫,他们已经感觉不到可憎可怕了。他们已经不太理会面前这片不祥的荒山野地了,穿林海如探山洞那种模模糊糊的兴奋感和恐怖感已经剩下不多了,到最后都转化为一个执著的念头——坚持走下去。他们的脑袋渐渐低了下去,眼睛也只望着脚下了。

4 丛林喋血战

这条河真可说是桀骜不驯、猛不可挡,他们老是觉得脚下像有一头野兽准备张口咬来似的,心里急得都快疯了,而背上的武器更是压得他们够戗。手不断碰擦着荆棘和边缘锋利的树叶,手臂满是纵横交错的划痕,渗出鲜血。

河渐渐窄了,岸边长带子般的浅水滩也缩成了窄窄的一条,只有羊肠小径那么宽了。地势渐渐高起来了。刚才河上已经出现过几处小瀑布,还出现过一处水流湍急的乱石小滩。脚下小石子渐渐变成了河沙,河沙又渐渐变成了烂泥。队伍跟河愈靠愈拢,后来树丛蔓枝终于渐渐打着了他们,弄得路也不好走了。这样一来,他们前进的速度就更慢了。

领头人总是比较难当。在行军中他也不知道多少次想停下了,冷不防听到个响动,他就会打个间缩,蹦出只虫子来在面前蹿过,他就会一闪。他还看到了几只超大蜘蛛,个儿都有胡桃那么大,腿伸出来有他挺直的指头那么长,看到这样东西谁的心里都会发毛。

“嘭——”

他们的前方响起恐怖的榴弹发射声。怀特上校、参谋长和仅存的两个护卫军战士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军人,闻声马上扑倒在小溪里。

一发空爆榴弹在他们的头顶爆炸,溅射的弹片呼啸着,如一把把利刃,无情地插入这伙毫无斗志的残兵败将的躯体。

除了怀特上校、参谋长和两个护卫军队员,其他疲惫不堪的残兵败卒好像对眼前血腥的一幕麻木了,他们没有寻找掩体闪避,就那样直愣愣地呆站在小溪里,若一具具僵尸。因为他们深知,无论他们藏匿在哪里,只要对方愿意,死神之手就会很轻易地捏碎他们的咽喉。

藏,是死路;躲,也是死路。所以,他们干脆彻底地放弃了抵抗,完全成为待宰的羔羊。他们彻底不抵抗的策略,居然收到很好的效果。只要他们扔下枪,转身离开,死神之吻就不会亲吻他们。

剩下的这些人是怀特上校的铁杆手下,他们睁着空洞的双眼呆立着。那是怎样的眼神?灰白浑浊的眼球透着空洞,眼神呆滞,没有丝毫的神采。他们木然地望着受伤倒在溪流上呼天抢地的战友,就仿佛看着待宰号叫的牲畜,没有一个人伸出双手帮助昔日的战友。

他们的精、气、神,都给利剑突击队锲而不舍的追杀狠狠地碾碎,剩下的只是一具具行尸走肉的躯壳。

一个声音高叫着:“放下武器,给你生命,我的目标是怀特上校!”

喊声在山谷里回荡,一波接一波。

喊声仿佛附上魔咒,小溪上大部分武装分子的手垂下来,有的人的枪甚至已经从手中跌落,掉在小溪里,溅起星星水花。

怀特上校望着这些“精兵强将”,面上挂着苦涩的笑容。这些被利剑突击队吓破了胆的“勇士”,即使他能安全地带领他们逃出生天,他们也只是一具具虚设的废物。

怀特上校苦笑着撇下这帮废物,如蛇般潜行着。没有这些废材的困扰,利剑突击队不一定能追上他。

让怀特上校欣慰的是,参谋长和两个护卫军紧跟着他。当怀特上校以最专业的方式穿过一片茂密的丛林时,他的身后只剩下参谋长一人了。

对于他们现在的处境来说,金钱和女人是虚无缥缈的,只有性命才是最实在的。

怀特上校的心一片冰凉,众叛亲离的感觉就像是尖刀插入心脏。他望着尾随着他的参谋长,冰冷的双眸中难得有一丝丝暖意。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参谋长就抢先开口说:“怀特上校,你的知遇之恩我已经报了,当你和利剑突击队处理完毕恩怨后,我们再携手作战。”

怀特上校的浓眉跳一跳,神色如常,伸出右拳,沉声说:“放心,我铲平利剑突击队后,会找你。保重!”

参谋长和怀特上校的拳头轻轻触碰就转身,头也不回地钻入草丛。

怀特上校呆望着参谋长离开的方向,木立着。当参谋长的身影快消失时,他的手一动,M16突击步枪已经举起。

“砰——”

枪响,人晃。

参谋长不可置信地扭头望一望怀特上校,张嘴想说什么,大口的鲜血就狂涌而出。他的身子晃了晃,圆瞪着双眼缓缓倒下。

“这是背叛者的下场!”怀特上校说完这句话,魁梧的身躯晃几晃,就像一只猎豹般消失在丛林里。

利剑突击队每个队员相隔300米,沿着怀特上校的足迹,呈一字长蛇阵搜索。

丛林尽头,一座险恶高山横在厉剑的眼前,连绵不绝地伸向北方。阳光奇猛,给这山岗和亮灿灿的晴空一反射,刺得他眼睛发花。

厉剑热得汗水直流,身上的衣服始终干不了,一直湿湿地紧贴着皮肉。太阳烤得头上的钢盔发了烫,汗水淌进眼里,眼睛一阵阵刺痛。高高的茅草老是往脸上抽打,爬不完的山头更是耗尽了他们的气力。最难的是上山,一上山,他们感觉心就在胸口猛撞,累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脸涨得通红。

连绵群山笼罩着一派深沉而难测的寂静,这样无声无息、无边无际的沉寂,倒真使人觉得有点不妙了。

“砰——”枪声骤响,这是M16突击步枪的枪声。

厉剑心房剧震,连忙呼叫队友。

张火新报告说他由于一个不小心,暴露丝毫的形迹,被怀特上校打了一个伏击,幸亏只是被子弹擦伤手臂,并没有大碍。

听完汇报,厉剑赶紧率领利剑突击队的其他队员向张火新搜索的方向包抄过去。

风,狂风!

雷,暴雷!

雨,骤雨!

热带气候变幻无常,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儿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紧接着,随着轰隆隆几声紧凑的滚雷,一道闪电撕裂黑压压的天幕,从上空抽打而下,倾盆的大雨,刹那间下得更猛了,像要把这个世界毁灭似的。

厉剑放眼望去,在惨白的天幕下,在绿色的苍茫大地上,万道飞雨如梭,在天地之间,拉起了一道道晶莹的水幕。

怀特上校不愧出自最精锐的特种部队,无愧超级特种兵的称号,少了累赘之后,他如鱼得水,在广袤的丛林里单枪匹马和利剑突击队的七人小组玩起“躲猫猫”游戏。利剑突击队有几次已经把他包围起来,但他硬闯出了包围圈。当然,如果厉剑不是为了生擒他,他也死过几回了。

山越来越陡峭,这是一处海拔超过2000米的断崖,是绝路,利剑突击队把怀特上校逼上了绝路。这满山的野草有些比他们的身子还高,兼之漫天大雨,所以他们抬头看不见路。

厉剑下令队员扼守着下山的道路,原地休息。

海平面750米以下的地形,归类于丘陵,因此750米以上的高原、高地与山脉自然都归属于山岳了。而当一旦超过海平面600米以上,每上升150米,温度将会下降1℃。换言之,海平面上1500米的高山温度将低于海平面6℃。而这只是平均统计值,若加上风、霜、雪、雨、露的自然因素,加上垭口、山颈的地形因素,温差则可能超过20℃,这是气候的第一考虑。气候的第二考虑是雨、雪、雾、云、露等自然气候,除了会造成了行进上的问题外,能见度与声波传导的受限则是所有指挥官的梦魇。特别是攻击方,因为虽然大自然的气候是不分彼此的,同样施予攻守双方,但现在守方怀特上校居高临下,而且以逸待劳,以静制动,攻方在地形陌生、视听纵深皆不足的情况下深入怀特上校的伏击圈,其优劣不言自明,这是厉剑考虑的第一个劣势。

厉剑所要考虑的第二个劣势是体力上的消耗,利剑突击队已经在原始森林和怀特上校玩了二十几天的猫捉老鼠游戏了,体力消耗甚是巨大。特别是高山上,除了低温外,空气的稀薄更会快速大量地消耗血液中的含氧量,血液中的血红素成分会减少,人体便会开始感到疲累。而利剑突击队的个人装备、迂回的行进路线与高落差的地形间行进,更加速了体力的消耗,寒冷的气候与稀薄的空气则使这情况雪上加霜。最直接的反应便是人体的反应会开始变慢,与轻微的酒醉有些相像。在军事行动中,一丝的轻忽都可能发生无法挽回的重大错误,而在高山的自然环境中,寒冷、疲惫这对孪生兄弟会一直伴随到下山后的好几天,这也是厉剑不敢冒进的原因,他不能拿兄弟的性命冒险。

5 丛林温馨夜

长时间高强度的丛林特种作战,碧妮丝的体力透支巨大,被雨水淋湿身子后,发起了高烧。而张火新的枪伤虽没发炎,但也累得倒下了。

军用雨衣撑起来,成为一顶小帐篷,军用小手电,就像是一盏电灯。

碧妮丝两颊各有朵红云,她蜷缩在厉剑的怀里,就像是一只乖巧温驯的小猫咪。厉剑用粗糙的大手摩挲着碧妮丝消瘦而疲惫的俏脸,她脸上的热度似火。

厉剑爱怜地说:“丝丝,一切苦难将很快就过去,怀特已是穷途末路,你和飞虎留下来,我让枪王照顾你们。穷弩之末的怀特上校,这次绝对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利剑突击队的冤魂雪耻之日即将到来。”

碧妮丝轻轻抬头,温柔而坚定地说:“厉大哥,怀特上校事关我的毁容之恨,我对蒙受怀特上校的不明不白之冤不能无动于衷,围剿怀特上校的行动我一定要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