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齐和思思在茂密的植物园里走着,还没有干透的泥土夹杂着碎石子,走起来特别伤鞋子。初夏,空气比较湿润。高跟鞋在脚上总颠三倒四地鸣不平,思思好像一直都没法使自己的身体直立稳,她不好说什么不满的话语。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计较的岁月已经过去了,两个中年男女都是历练人生不断的人,现在比拼的应该忍耐和坚持。
回想前两天阿斯顿酒店的一幕幕,思思觉得今天似乎有点不搭调。但一个沉默的警察,在今天的社会里并不多见,所以,她得等一等。看看那后面的老齐有啥过人之处,至少有啥有别于别人的精彩有趣的桥段。
“我是农民的儿子,喜欢和泥土亲近。之所以选择这里来约会,是想告诉你,我的晚年,也就是退休之后,我还是打算回到老家,过一种跟这里很相像的,只有美丽的景色,没有美丽的社会的生活。不知你是否愿意考虑?”老齐终于开口了。
“我们应该差不多时候退休,你想去你老家,是因为你退休之后没事业了。而我,一个从事文化产业工作的人,确切的说,我晚年的文字工作不会断,因为这项工作可以持续到生命的终点。农村有没有唤起我文字灵感的兴奋点,我不能确定。”思思斜眼看了一下皱纹不少,但还算俊朗和森严的老齐。
“我们家乡有点像莫言的高密乡,大地是浓郁的,景色是多彩的,人气的兴旺的,故事是满满的。只要你愿意写,那里的人情掌故不少。高密可以出一个诺贝尔文学奖,我们的家乡也许有了你以后,也产生出一个诺贝尔,或茅盾呀,鲁迅呀什么奖的。”老齐很认真地说。
“谢谢你对我的期许。关于农村和文字的关系我懂的,重要的是,必须要有对那片土地的感情和热爱。”思思开始佩服起老齐的话语,她觉得有上述语言的刑警应该不多,有对莫言和高密比较了解并还将文学与之交融在一起的人,应该更少吧!
“我从网上研究过你的策划文案,以及散文、杂文什么,觉得你是个人才,是有着独到见解,独立思考的女人。当今社会,物欲横流,每个人都在为金钱奔波之时,你不仅善于工作,还有为自己的晚年跟文字继续相始终的念头,实属不易呀!我是个大老粗,但也有自己的梦想,我想晚年回归故土,不是仅为了那方山水,更多的是为了那方山水上的朴实的农民。只要我把在城市与违法分子的斗争的事业转移到乡间,我想那作用一定不可小觑。落后的地方不由我们这些热爱她的人来奉献,靠谁?别说城里的大学生,就是我们本地的小青年,都要撒丫子进城。”老齐只顾自己说着,头也不抬。
思思却真被打动了,甚至身子一激灵,觉得有股电流透过脊背。
思思的心里当然放不下徐国海,至少徐国海的气质与风度,优雅与大气是老齐比不了的。思想可以隐蔽,但话语不能不接呀。现在是干什么,不就是谈话、了解吗。思思说:“你还真是个热心人,自己在成立工作着,心灵却萦绕着故土未来的进步。你确实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老党员呀!”
“退休以后,我在城里确实很难有益于社会,或者说,在故土的作用可能更大。当然我还是迷恋山乡的一草一木,这里虽现代化程度不高,可在我的生活里,城市的现代化并不与我水乳交融。与其在城里做一个乡巴佬,还不如在农村做一个有用的人。”
思思觉得今天的对话说远了,还没开始就已经退休了,可这些内容又不失时机地显露出老齐的正直、善良,甚至可敬。
“孩子还好吧!北京的一切都不错吧?”思思问。
“在我们农村,孩子毕业一出门,一切都得自己去琢磨,去打拼。我既帮不上忙,也不愿再施以援手。作为成人的他,已经不能按孩子的要求来搀扶,该承担成人所必须承担的一切。我教不了他多少了,但相信现实会一一教会他的,这点我深信不疑。我只需要告诉他一点,一定用勇敢和智慧去铺就自己的未来。”老齐回道。
“从这些话可以听出,你的思想一点不乡下,甚至还很现代和西方哟。赞赏!”
“农民想法就这么简单,不像城里人心里都像蜂窝煤”老齐笑了一下,“这不是我说的,这是春节晚会小品上冯巩说的,呵呵!”
“我现在就觉得你是蜂窝煤,而我却是一张白纸,我的生活一般只想现在,想不到一里路至外,不像你,退休的事已经琢磨完了。呵呵!”思思回馈一笑。
天空的乌云从远方袭来,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已灰蒙一片。
两个漫步在植物园的一对男女,身姿黯然了很多。接着,风一阵紧似一阵,把植物园的碎石路上铺满了刚刚褪下的碎叶。思思的长筒裙也开始上浮,有时绷着一股强风摇晃着里面的身体。思思前后捂住大腿,下面的裙摆依旧猎猎作响。老齐赶紧窜到大路上,边走便不好意思地伸手欲牵住思思。思思紧跟这老齐,也顾不上什么矜持,毫不犹豫伸手给他,然后蹲下褪下高跟鞋,继续跟着老齐向公园大门口迅跑。
距离大门不到五十步,大雨开始倾盆而下。其实,再大的雨对于老齐没什么,一个男人,一个警察,这雨还能算上什么。可思思麻烦了,她灰色的蚕丝筒裙,特别透水,里面的小玩意都是蕾丝边的花哨。不下雨,轻盈飘逸,煞是好看;一下雨,当然更好看。可这好看不是放在外边供人欣赏的,那是家里的干活。老齐不是徐国海,他还没有享受的特权。再说,思思今天是第一次跟老齐见面,虽好感有了,但跟“内情”的出示还有很大的间隔。
雨中的老齐看出了玄机,立即拉着思思的手,转弯迅速溜进了一个烂尾的门面房中。躲雨是必须的,思思一路透明下去是不行的。
餐巾纸只能擦擦思思胸前的那一块,可一包小片纸也没多大用。不该透的还是透了,胸挺挺地鼓在那儿,招眼是肯定的。好在老齐可以游弋目光,虽思思觉得有些唐突,但也只能这样了。
衣服干不了,跑回家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