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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道男儿到死心如铁(11)

他不痛快?我看他乐得很,不痛快的人是我,失节失恋还失态,除了两颗夜明珠,一贫如洗,该借酒消愁的人是我。一时间只觉五内俱焚,探身去拿酒,兀自一杯,再一杯,为谁沉醉不成泥。

借了三分醉意,直将惆怅变作了十分,我撑着下巴,将伤心艰辛克制。听到云杉与那人和之:“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这兄弟二人真让我失望,不上演豪门恩怨给我看,两人相视一笑,回环反复地唱这一句。可是,死心如铁的岂止男儿,款举金觥劝,谁是当筵最有情?

酒是个好东西。上一回行军途中,云天和我共饮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时春风长好,他说相逢携酒且高歌,人生得几何。记得我们喝的是烧刀子,太烈太辣太呛口,大大不如梨花白,我不大喝得惯,仍兴兴头头地喝了不少。在半酣中,想起大师兄,在我心间,“莫念远”是三个甘美的字,此际却皆成苦楚。

似心有所感,云杉朝我举杯:“这酒是半路买的,不及薛医师酿的梨花白,实为憾事。”

我笑:“殿下爱喝,在下实感荣幸,将来再酿上一些,给你拿去。”

唱反调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会跟我过不去,并不看我,硬邦邦地说:“意到何须纵美酒?一壶浊酒喜相逢。”夹一筷子野竹笋吃了,言若有憾道,“门外苍天萧瑟,屋内轻衫胜雪,应该有个女子赤着足歌唱。”

他又在想绿袖了。

云杉赞同他:“丝竹虽悦耳,却少了曼舞轻歌,确实不畅快。”他说话很慢很温柔,轻轻地,像茉莉花茶慢慢地在热水中漾开,舒展而柔软,“少年时夜读诗书,很喜爱柳三变那句‘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当初只觉读来余香满口,客途苍莽的如今方觉出妙处来。”

他们富贵唾手可得,便可倨傲地笑它千钧如发,名利是囊中之物,便能拿去换了浅斟低唱。草民如我,先填饱肚子再说,吃吃吃,喝喝喝。正奋力地大嚼一盘蕨菜时,门被推开了,是槟榔。

手握一把军刀长身而立,一袭轻衫飘荡,面容清冷,未向云杉和海棠行礼,一径朝云天走去,只说:“刀好了,不大对。”

其时,《广陵散》曲转低婉。

人生十五六是最好的岁月,又贵为金枝玉叶,却不知为何,海棠会偏爱这支寂寞的古乐。我不通音律,听不出来音符中会有小小的疏误,但云杉突地一愕。

槟榔回过头,轻轻地望了海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