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和大家一样叫他教主,那让她觉得自己受制于他,仿佛他真的是她的主子一样;也不能叫他姓名,因为他曾说过在教中直呼教主的名字是要处以刑罚的;想叫他喂,可是如果人多的时侯就不方便了。你想啊,冲着一大伙人叫喂,谁知道你叫谁啊。所以,思前想后,她就只好叫他坏哥哥了。
龙慕渊初听她这样叫他时,脸都黑了,那目光象要在她身上刺上几百几千刀似的。田小果不管她,看人脸色,她最不擅长的了。有了第一声,就有第二声。于是,坏哥哥便成了田小果对他的专用称呼了。
龙慕渊半倚在床头,复杂的目光扫过田小果全身。
这些天来,她打扫院子,皮肤似乎晒黑了些,显得人又瘦又小。可是一双眼睛还是如泉水般清澈透明,没有抱怨,没有不平,也没有不甘。好象在哪里,她都能适应下来。她象是路边的野草,又象是江河里的一滴水,不显眼,却总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看来,你这些天过得不错。”他冷哼道。
“嗯,是不错。”除了霜月不定时的骚扰外,她确实过得不错。从前的自己,很爱说话。现在,找不到合适的人说话,她便养成了胡思乱想的毛病。除此之外,她应该是过得不错的。
她的漫不经心使龙慕渊很是恼火。
“田七,她把院子打扫干净了吗?”
田七迟疑着回道:“禀教主,院子,院子里还有不少落叶。”
龙慕渊长眉一皱,细长的眼睛瞟向田小果:“看来你真的不是一般的笨,连扫个地也不会。”
田小果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这不能怪我。谁要风那么大,好容易扫成一堆了,风一吹,又散了。我就不明白了,秋天,哪有不落叶的?那叶子爱去哪去哪,干嘛要把它们扫掉?扫完了,树上不是还会掉?根本就是折磨人嘛……”
田七早就吓呆了。教中从左右护法,到十堂堂主,再到众多教徒,哪个敢这样和教主说话?这田小果真不是普通的笨,看来,这条小命今儿个要玩完了。
龙慕渊阴鸷的眼睛直盯着她。
这个臭丫头,平时当着他一个人的面,没大没小也就罢了。现在,当着他属下的面,居然也不给他面子,这叫他堂堂一教之主的面子往哪搁?看来,这些天太宠着她了。
宠着她?
他愣住了。
可不是吗?她不断地做错事,他却只是训斥了她几句了事,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处罚过她。
这难道就是宠吗?活了二十多年,他从未对哪个人如此包容过。看来,女人是不能用来宠的。宠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常此以往,她迟早要爬到他头上了。
“田七,给我好好教训她!让她懂点规矩!”龙慕渊冷漠地开口。
田七突然感到很是为难。他是总管,每天教训过的人不少,当然知道该用什么手段教训。只是,这一个多月来,他隐隐感觉教主对这田小果态度不一般。那么,这个“教训”怎么把握,是轻还是重?
“田七,没听到我的话吗?”龙慕渊很是恼火,不会连这个田七也对她心慈手软了吧?
“是,属下遵命!”
田七上前去抓田小果。
“你要干什么?”再迟钝,田小果也发觉这次是把龙慕渊惹火了。眼见田七伸手抓来,她本能地施展开轻功身法,身子轻灵地一闪,躲了开去。
田七惊讶,龙慕渊也是满心疑惑,眼中的光芒更盛。
“风。”他轻唤道。
风是他的一个贴身护卫,象影子一样隐藏在暗处,不离他左右。
一个鬼魅的人影飘来,袭向田小果。
田小果惊骇,她没想到在冥煞教居然能遇到一个轻功不低于她和花间行的人。
田小果拼尽全力想要逃脱,却不料身上的伤痛让自己身法凝滞了许多。没多久,她就被那个风给捉住了。
腰部剧烈地疼痛使她忍不住要呻吟起来。她咬着牙关硬撑着,竭力不让自己在龙慕渊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龙慕渊没有看见她的逐渐苍白的脸色,只一心想要教训她,重树自己的威严,于是朝田七点了点头。
他没有想到,今天的这个决定让他后悔终身。也没有想到,这次对田小果的“教训”成了他这一生中受到的最大的教训。
田七反扭过田小果的双臂,将她拉到院子里。院子里,早被人摆上了行刑的用具,几个人上来,将田小果拖到一张长木板上,迫使她头朝下躺上去,绑住了她的手脚。
田小果开始害怕了,挣扎起来。
她想呼喊,想向龙慕渊求饶,却不料嘴刚张开,一团破布就塞了进来。
然后,如雨点般,粗大的木棒打在她身上,每一下,都如重锤击打般沉痛。她泪水疯狂地在脸上奔流,努力挣扎,拼命地想呼喊,但痛苦的呼叫声因为嘴中的阻碍变成了哀哀的呜咽。当木棒第六次击打在她身上时,她再也不动了。
行刑的人平时都是孔武有力、训练有素的精壮男子,在冥煞教,很少有人能从他们的棒下逃生。其实他们都明白,行刑,只不过是杀人的一种手段而已。在冥煞教,什么东西最不值钱?那就是人命。所以,他们下手从来都不会留情。
田七揣测着龙慕渊的心思,心想教主对田小果的忍耐估计已是达到极限了。这么看来,田小果是真是死,想必也不是很重要的。只是,他有些不忍,这个小姑娘似乎只有十多岁,花一般的年纪,可惜了。
一个执棒的人伸手探着田小果的鼻息,直起身来,淡淡地朝田七说道:“没气了。”
田七看了看田小果血迹斑斑的身子,暗暗地摇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才五六下,就不行了。也是啊,这么娇娇弱弱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怎么能经受得了呢?龙慕渊一边品着手中的茶,一边等待行刑的结果。
上好的雨前毛尖啊,只有玄炎皇朝皇室中的人才能喝得到呢。
他欣赏着清水中沉淀在杯底的翠绿的茶叶,心中暗自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