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阿筐挨了罗洪烨的打,又同女朋友小妞吵嘴,心中很不是滋味,策划着怎么报复罗洪烨。他不想叫小妞的哥哥喊人来找他,那样会引起很大的轰动,对他不利。于是决定施用一个小计。
他找来了他的酒肉朋友,又上一家县城很有名气的酒店撮了一顿,当然不是爽再来酒都,也不是囔昵街里的酒店,他上的那家酒店不是一般的酒店,是任淑婷她爸常开着小车去的宾馆,叫“雅依宾馆”。
“筐哥的事就是咱们的事,兄弟们一定帮你出这口气。”其中一个最凶的在阿筐面前大献殷勤。大伙管他叫鸡皮疙瘩。
“只要兄弟肯帮忙,以后有什么好处,少不了你们。”罗阿筐在做战前鼓舞士气的工作。“对了,你们千万不能闹出人命。”这小子没有他老子胆量大,他毕竟还是学生,有多大能耐。
觥筹交错一番后,众人慷慨激昂地向阿筐保证一定搞定罗洪烨这小子,阿筐才和他们散了开来,然后就###一样坐在小妞租的房子里通过手机指挥这场计划。
阿筐要求他们干得干脆利索,不能露出半点破绽,谁要是出了事,拿谁开刀,俨然一个黑社会犯罪集团的老大。
事情终于发生了。
有人把罗洪烨告到教务处说他偷了他的饭票,连数目都很详细,一百二十张,不少的一个数字,是足可给罗洪烨吃一个多月!
怎么可能呢?罗洪烨从不偷东西的。
又怎么不可能呢?事实就摆在面前,人证物证俱在,想抵赖?抵不了!
“你亲眼看见他偷你的饭票?”教务处的老师问那个“受害者”。
“还不亲眼看见?他把我的课桌都撬破了,两扎饭票都写着我的姓名,不信你看。”说着就掏出那两扎饭票给老师看,果然有。
“罗洪烨,你怎么解释?”老师声色俱厉地问。
“我没有偷东西!”罗洪烨的语气很坚决。
“我明明看见是你偷了,要不是我来得及时,饭票早就被你偷走了,我还蒙在鼓里。”说完装作很气愤的样子。
“老师,我真的没有偷。”他希望老师能够相信他。
可怜的人啊,这时谁还会相你呢?他妈要是知道了非打死他不可的。
“还狡辩?!罗洪烨啊,罗洪烨,上次你打架,老师批评了你,你还向学校保证以后再也不犯错误了,这次,你看,偷饭票,说出去多丢人啊,你家有困难跟学校讲嘛,学校会给予考虑的,现在做出这样的,唉……”
“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没有做这样的事。”
“还要争,偷了东西还讲人格,我们碧岚一中从来没有出过像你这样又打架又偷东西的学生,这次,我看你的书是读不成了,肯定自己也不想读了。”
“老师……”罗洪烨说话哽咽了,他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上次因打了罗阿筐一巴掌学校教务处给了他一个严重警告的处分,事隔不久又犯错误,问题的严重性可想而知。
“受害者”在一旁窃笑,好像拾到一百二十张饭票高兴得不得了。
过了一天,学校马上通过讨论对罗洪烨偷饭票钱事做出了决定,决定开除罗洪烨的学籍。
很快,几个地面的墙面上都贴上了一张红纸,红纸上写着“重要通知”四个大字,像一张大字报,食堂墙壁上贴的那张最醒目,招来很多人的观看,都以议论罗洪烨是谁?哦,罗洪烨你也不知道,在具报上都发表过诗呢。噢,就是他的父亲被弟弟杀死的那一个。……
罗洪烨也是从食堂边路过时看到那张大字报,只见大字报上面写着:
重要通知
本校复读班文一班学生罗洪烨上次殴打自班学生罗阿筐同学,经学校多方教育,仍屡教不改,这次偷了外一班学生的饭票。此事在学校内外引起严重不良影响,有损碧岚一中的形象,经校方多次讨论研究决定开除罗洪烨学籍,取消高考报名资格!
特此通知,希望同学们以此为戒。
教务处
“取消高考资格”对罗洪烨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昏了过去,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他史记得同学们都在指他的脊梁骨,说他是贼,一个可耻的贼,连同学的饭票都偷,是碧岚一中的败类,罪有应得。
朱花伴哭哭啼啼跑到教务处同教务处的老师理论:假如罗洪烨真的想偷饭票为什么不偷本班而偏偏要跑到外班去,本班的情况他更熟悉一些啊,况且也不可能被抓,这里面一定有诈,有人陷害罗洪烨!
教务处的老师问他是什么人,她哭着说是他的同班同学。老师们还以为是他的妹妹或姐姐。
朱花伴发挥泼的特长,还跑到马校长家里,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罗洪烨要离开碧岚一中,眼睁睁心上人就要离她而去,还背了个贼的名声,朱花伴心中多痛啊!
她可怜他的遭遇,她越来越恨罗阿筐,她知道这一切的发生,罗阿筐就是始作俑者,他是罪魁祸首。
她恨罗阿筐,她爱罗洪烨,然而她无能为力,她只有掉眼泪,几天下来,眼睛都哭浮肿了,她为心爱的人遭如此不幸感到痛苦。
人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遭冤枉,是多么的痛苦啊!
而此时,罗阿筐他们正在庆祝他们的计划成功。
卑鄙!
如此的卑鄙!
……
当罗洪烨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憔悴着急的胸。罗母坐在床边上用手抚摸着他的脸忧伤地说:“孩子,怎么啦……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看到两行泪从她上的脸上划了下来,她揩了揩,镇静了一会儿说:“你的同学来看你来了。”任淑婷、朱花伴、曾湘缝、沈钟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没有做声,此时无声胜有声,谁也没有说话,用眼神传递着想说的话,没有一种方式经沉默更能让一个受了灾难性打击的人容易接受的了。
罗洪烨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后,也没有说话,现在他说什么也没有用。
脑袋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召唤着他:耶和华啊!求你为我伸冤,因为我向来行事纯全……耶和华啊……快救救我啊……我恨恶人……
谁是她的耶和华呢?
他觉得这回自己没得救了,必死无疑。身子像一摊烂泥软在床上,等待暴风雨把自己一点一滴地冲垮,那也是他解放的一天。
人啦,其实只有当死亡面临的时候才有彻底解放的痛快,这种痛快揉和着痛苦一起渗透到人的每一个细胞,直到细胞坏会,痛苦才会消失。
他想死,但死不了,他没有死的勇气,死需要对生活彻底的失望和足够的勇气。冥冥间他觉得有种无形的力量会拉他一把,这种无形的力量当然不是耶和华,但还是生活中的耶和华。
这也是他的希望所在,他是母亲的精神支柱。他死了,母亲就无法活。看到母亲瘦骨伶仃的样子,想死的心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软了下来。
“阿姨,罗洪烨不会干那种事的。”任淑婷对罗母说。
“我是他妈,我最清楚他的个性,他宁愿饿死,也不会偷别人的东西,他怎么会干这种事呢?烨崽你向妈说,你到底干不干了那种事?”罗母亲切地问罗洪烨,不是很严厉,语气有点温和,因为她知道此时他最需要的是理解和关怀。
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最亲爱的人总会在这个时候向你伸出一双援助的的手来托你一把。
幸好,罗洪烨也能得到这样一双手。这双手是他生命的支柱,是他灵魂的仍托,不管什么时候,他失去了这样一双手,就会摔跤,甚至一蹶不振。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阿筐迟早要遭天打雷劈的。”朱花伴念起恶咒。
“不要诅咒人家!”罗洪烨有气无力地说。
“他害得你这么惨,你还护着他?”朱花伴有点生气了。她站在窗户边,情绪有点激动,胸膛一起一伏,好像有许多怨气憋在里面不得出来。这个一向泼辣的女子不得不向现实低下了头。生活有时毫不讲理,,就像她有时泼辣起来一样。
刀子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心爱的人某一天像云一样消失在驿钟且,而这一天越来越近,一旦来临就意味着她和他分别,也有可能分手。她到教务处闹过,在马校长办公室吵过,但一切都没有作用,她无能为力,因为她根本没有这个权力在学校做出处分之后又更改处分让罗洪烨重新留下来参加高考,谁有这样的权力呢?突然她想到了任淑婷的父亲——驿钟县的一把手,他可是有这个权力的!她为自己想到这个办法感到兴奋。肥胖的手在空中一扬高兴地说:“嗨,我有办法了。”
曾湘缝他们都以为她疯了,异口同声地问:“怎么了?”
朱花伴把任淑婷拉到走廊上,悄悄地说了一阵子进来后,罗洪烨问她们在说些什么,朱花们说:“到时你就知道了。”
任淑婷说:“我们在为你想办法。”
“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想的,大不了再读一年。”他有点无奈,又有些不服气。这种不服气表现在他对不公平的现实心不甘情不愿的无可奈何的妥协上。而这种妥雷锋带来的结果往往使人忍辱负重以至心力交瘁。
“任淑婷愿意向他爸去说一说,看能不能把你留下来。”朱花伴用眼睛向罗洪烨表示他非常希望他能够留下来。
留下来,朱花伴要用行动来表示她爱他,她愿意同他共同度过难过,在高考复读的路上给他支持与鼓励,让灰色的七月不再灰色,而是阳光闪烁。
曾湘缝看着床上脸如灰土的罗洪烨心痛地说:“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事已至此,也不必难过,一切都会过去,成为历史,既然历史就不要再提。现在最要紧的是调整好心态,境由心来造,后退一步自然宽,事在人为,莫道万般皆是命。再读一年又何妨,你看我现在抗战都快八年了,成了老八路。”曾湘缝这个不男不女说起话来还是那样半文不白,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他的这些话算是自嘲,却也是撒在罗洪烨伤口上的一把盐。
任淑婷想起上次罗洪烨讨论余秋雨的《晨雨初听》时说过的一句话来:
如果我能够弥补一个破碎的心灵,我便不是徒然活着;如果我能够减轻一个生命的痛苦,抚慰一个创伤或令一只离巢的小鸟回到巢里,我便不是徒然活着。
想起那次谈话,任淑婷能够明显地感觉到罗洪烨和那时比起来,真的是判若二人,生活总是这样轻易折磨人。
生活总是这样,痛苦时想起曾经的快乐,快乐时忘记曾经的痛苦。
现在罗洪烨是一只离巢小鸟,回不了自己的巢,而能使这只鸟回到巢中的人惟独只有任淑婷了。任淑婷决定帮助这只离巢小鸟回到巢中,这样她烨能够弥补一个破碎的心灵,能减轻一个生命的痛苦,她相信她能够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