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起源于真实的寂寞和强烈的表达欲望,孕育着痛苦的挣扎。
文字是孤独和痛苦的胎儿。
罗洪烨在驿钟报上发表了那首《幽林里的白衣裙》后,发现自己越来越想和文字打交道了。他为自己没有当上黑芝麻文学社的社长感到遗憾。他当初誓死非黑芝麻文学社不进,就像一个女人发誓非某个男人不嫁。嫁给黑芝麻文学社,可以仗着它的名义搞各种活动,罗洪烨的烦恼与痛苦就可以转移到各种名不副实的活动中去。可他现在唯一能发泄的就是文字。
文字这东西怪得很,谁都可以向它发泄,谁都可玩弄它,玩弄了文字或是被文字玩弄了都是玩文字游戏者的幸运。
然而现在罗洪烨还玩弄不起文字,他现在面临高考,高考是他唯一的选择他想写诗、写散文,甚至有时萌发写长篇小说的冲动。
现实叫他无可奈何,他只有按部就班搞复习,才能实现那个未来的理想,考重点大学,报仇!
他常在下课的时间看课外书,散文较多,催人奋进的社会纪实性文章也看,有时上了瘾,上课也用教科书掩盖着看。看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有写一些东西的欲望。写的东西有的不敢见人,有的见人也使人莫明其妙。
他最适合写诗,什么是诗?诗就是使人读完以后莫明其妙。使人莫明其妙的诗才是好诗。而高六生曾湘缝认为诗是非男非女的东西,就像他自己,严重的变态。曾湘缝有时也写此类似“那天/等你把天都等黑了”、“用泪水捧着揉碎了的心/别致我/目光的手/温润地抚摸我粗糙的岁月/深陷的眼睛/是两间温馨的小屋/一间住着母亲/一间住着我”的诗句,深受一堆小女生的喜欢。
罗洪烨认为写诗应该典雅华丽妙手偶成。
曾湘缝认为写诗应该一反常理不合逻辑。
有这样一个规律,女人一谈恋爱就学会撒娇,男人一谈爱诗意不请自到,因此有人说诗是年青人的专利。
罗洪烨发现自己慢慢的喜欢上了诗,有时不小心就出一句诗,连自己都感到吃惊。
这是不是某种预兆?
不可否定的事实是:一个人开始占据他的心录,令他寝食难安。
他知道这样不好。
没办法。
累、烦、痛苦、苦恼。
他不得不写作。
一双眼睛使他魂不守舍,那是任淑婷的眼睛,每当与她对视时,就有一股激流从心中涌起,那种触电的感觉使他刹那间忘却了所有的痛苦与烦恼,似乎只有这种感觉才能医治他的心病。
夜晚,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不停地思索着应该怎样写她的眼神,她的每一次眨眼都像快速按下相机的快门,定格了一幅美丽而富有蕴含的图画,忽然间,来了灵感,思维的天空出现了一点火花,尔后整个大脑都兴奋起来,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起来,打开台灯,揉搓了一下手,哈了一口气,铺开一张纸写了起来:
伊人双眸……
孤独地徘徊在五月的雨巷,我飘然遇到了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姑娘的明眸刹那间敲响了我的心鼓,凝落在我心蒂的花瓣上,像蝴蝶轻吻着春的嘴唇。她的眼神是一首结着淡淡哀愁的葱茏小诗,和着雨巷中的梅雨,淅淅沥沥在我心中回荡,犹如小提琴拉出优美的音乐醉睡于我的心床,暖暖地坠入春的梦乡。
含情脉脉的明蛑像莲池中两尾依偎的小鱼游戈在我涟涟的心河。冥冥之间,投你天赋的温柔于我的波民,曾经所有的辛酸与坎坷瞬间化成穹宇中一缕随风而过的烟云。
你的灵韵,你的气质,还有你的洒脱,像一幅经典的画面定格在我心扉的中央,想的时候,往心中一窥,羞答的你隐藏在我的心房。“犹抱琵琶半遮面”,苦苦的等待,你才“千呼万唤始出来”。你的眸子像古墙上关不住的春色欢跃着腾空舒展出静寂的果园,赶路的诗人绘你为春天的黛眉,嬉戏的小孩子扮你为美丽的天使,而你却羞涩的低下头,“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忘不了最是伊人醉心的一笑;剪不断莫不是伊人轻轻的一颦,一笑一颦让我心跳不停。凝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重山,抖落一眼的疲倦,即使你不在我身边,只要我忆起你那张写满朝气的脸,仿佛你就永驻我心田。你教我如何用心耕耘一份土地,教我怎样用情酝酿一次感动。在泥泞的道路上,你用点滴是真情的眼神导我翻越一座又一座生命的雪山。
倏地,脑海中蹦出志摩的情诗:“一轮完美的明月/又说是永不残缺/只要我闭上这一双眼/你就婷婷的升上了天”。伊人明亮的双眸不知何时化作漆黑的天空中眨巴着眼睛的星星。“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无论海角天涯,你都守候在我窗前,倾诉着心中的柔情似水,聆听你的声音,宛如闻到远方悠悠飘来的花的芳香。再寂寞的夜有了伊人的陪伴也不再孤独,因为你那“永不残缺的美”为了点燃了一盏永远不熄灭的心灯。
多少个闪着智慧火花的灵夜,清清淡的风,寂寂静静的夜,和着轻音乐般闪烁的霓虹灯光,绘成一幅沁人心脾的油画,蕴育情意的眸子恰似这油画中榕树下溪水畔嬉戏的鸳鸯,梳羽毛,吻石子。我痴痴地抚摸着油画中的这对鸳鸯,突然间,鸳鸯轻轻地飞出画面,卸下一身的美丽,散落在我眼睛的麦田,麦穗拨动了我的心弦,吟唱着:“今年无眠,美丽能否守住一万年?”
哦,姑娘,你的明眸,是那神仙园里的窈窕淑女,是那幽谷中的芝兰香草;你的眸子是山林间一座典雅的小屋上的两扇闪着花彩的玻璃穿,穿过洁白的玻璃和稀疏的枝头,你眺望着远方乐,我仰望着山头笑,彼此用眼神对着山歌;你的明眸更是一册悠悠飘着书香的唐诗宋词,捧着它,用心朗读,就像托着一个生命的重量小心而又陶醉地朗读一园淡淡的芳香,如同露水般滋养我这棵生命的小草。
又一个万籁俱静的不眠之夜。我依然倚卧在床并没有,你的眸子恰如一盏粉红色的台灯陪伴我熬写到凌晨两三点。累了,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向星空一望,那是谁的眼,永不知道疲倦,在一望无际的星空,与我对望一万年,彼此想要握住那份永远?
罗洪烨想不到自己一口气竟然写了这么多,有些句子对他来说堪称绝句,在科时他打死也写不出那样的句子,今晚不知怎么搞的,好的句子接踵而至,像拉开了闸门的黄河水奔腾而下,势不可敌。
写完以后,已是凌晨三点。
罗洪烨的脑子嗡嗡作响,疼痛的像刀扎着般。他知道自己太累了,但党政军民学是趁热打铁修改了一遍,忍能割受,删除了不少内容。
稍觉满意后才上床睡觉,其实他根本睡不觉。头脑太兴奋了!他想像起当他把这篇散文诗(美其名曰美文)给任淑婷看时,她是怎么的惊讶,肯定是上嘴唇在天上,下嘴唇在地下。
“写得不错嘛,我这个社长的位置应该早让给你了。”
“哪里哪里,和你的文章差得远叱!”心中暗笑。
“好久写的?”
“前不久的一个夜晚。”
“写了多久?”
“一口气。”
“一口气?”
“你是潜水运动员?”
“因为我写的时候基本上不呼吸,屏住气,前后一呼吸刚好一口气。”
“你女朋友看了吗?”
“我暂时,还没有女朋友。”
“那这是写给谁看的?”
“不知道,现在不是有人在看吗?”
……
罗洪烨幻想着任淑婷看了他的“美文”后有何反应,头脑变得更加兴奋了,思维像一只脑了僵绳的野马在旷野上奔跑着,怎么也牵不回来。
他同经常一样,在最难睡着的时候,就打开收音机听广播。
他揿了一下“ON”键,耳塞里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拿入回答的大卫的仆人说:‘大卫是谁?耶西的儿子是谁?近来悖逆主人奔逃的仆人甚多。我岂可将钦食和为我剪羊毛人所宰的肉,给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呢?’大卫的仆人就转身,从原路回去,照这话告诉大卫。大卫向跟随他的人说:‘你们各人都要带上刀!’众人就都带上刀,大卫也带上刀。跟随大卫上去的约有四百人,留下二百人看守器具。”
这是《圣经》中大卫遣仆向拿人求助拿入却以恶意讨伐辱大卫的故事。
听着听着不知什么时候睡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