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闵孝英的嘱托,想寻找机会跟皇帝说说袁世凯的事。但是想想后宫严禁与闻朝事的祖训,这又是事关朝政,打了退堂鼓。私下常常思考此事,她觉得问题不在是否向皇上提,而是这事在本质上是怎样的。她应该把这件事彻底弄明白了。
依靠坚强上进的性格,她更加留心朝鲜方面的材料,有些重要的东西禀过皇上,会带回宫细细研读。平常除了常与皇上谈朝鲜的事,亲人进宫探视时,也听他们讲解。后来,志锐又送进张謇《朝事汇编》的缺本,象《壬午事略》、《善后六策》等。珍嫔多次诵读,常常忘了吃饭。
钟粹宫的叶赫那拉皇后,气得简直要吐血。皇上住到小狐狸宫里去了,那大公主的“百子仪”还办不办?她这个皇后,就这么干靠干等?
剩下最后一个仪程了:祭告奉先殿。她手里攥着孙毓汶年前给的那个锦囊妙计,都要攥出水来了。解铃还需系铃人,得策动大公主。谁知道,大公主忙得很。一开春,按照惯例,慈禧太后又要回颐和园了。那边的工程历经四年,即将全部结束。太后将住进完美无缺的园子里,那边无论是风景还是空气,都比紫禁城里强多了。
这时候,两个宫女跟在一位衣着简素的妃嫔后面,沿东二长街一路窸窣北行来到钟粹宫门前。太监瞅了她们一眼,似要不理,终于走过来。还未说话,一位宫女立即把一个门包递上,另一个太监也递去一份。立即二人眉眼含笑,腰背低了下来。
“请通报皇后吧,瑾嫔请见。”
在皇后面前,瑾嫔拘禁而胆怯。她为妹妹的事悔恨不已,而自己又不能代为赎罪。皇后啪啪叩着东北硬壳松子,瞅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
瑾嫔比珍嫔大两岁,同出他他拉世家,然这个姐姐长着娃娃型的胖圆脸,神色迟滞而茫然,好象总没有从某件悲伤事里脱身。她既没有珍嫔之美,也难比她的才华。还是个十七的女孩子,可是却给人一种三四十岁的印象。现在她站在眼前,矮胖的两腿裹在锦缎旗袍里简直象两条木杠子;花盆鞋底朝脚后跟外撇,更显出一种可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