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交往过?”
“没。”
“芸阁,捕风捉影,人云亦云,你不也恨这种人么?”
文廷式浓眉一轩,张大口说不出话来。“就是觉得,又臭又硬又横,油盐不进……”
“那正该去看看,拜访拜访!”陈三立有些生气了,想不到他文廷式自称豪气干云,却是这么个人。他这么个小官职,在京城名利圈中既恓惶又可怜,常常忍不住要发发他娘的心里窝的火。他写了两封简书,派自己的两个小兄弟分别通知西城白米斜街张府的杨锐、西城粉子胡同他他拉府的志锐,然后进屋里提了一袋花生,一小笸箩鸡蛋。两人掂量掂量口袋,只能雇辆便宜小马车,吱吱吜吜地穿城而去。
过城南西门外农郊,又往前走了好一段,看到小山坡上一座绿树里的小屋。行得近了,由几棵树后突然跳出四个小女孩,张臂蹈足又笑又叫,不让车行。陈三立探出头来,小孩子们均叫“陈叔叔!”陈三立从花生袋子里捧出一把把花生递给小家伙们,她们拿衣服兜住,一转头朝深林里跑去。到南院门外大柳树下车,里面又传来一高一低的婴儿哭叫声。文廷式皱皱眉头。突然听到屋里骂声不绝,那嗓门大得能震下瓦来。一口外地口音,骂得又快,听不出什么来。
陈三立站在院里大叫:“休战吧,来客了。”
里面仍在大吵。文廷式这个难受,瞅瞅陈三立,这领到什么地方来了?
一直都是女声叫,突然一个男声插了句什么,随后咚咚脚步声响,一个人开门来到院里。他平平常常的个头,平平常常的模样,衣物整洁,鞋子干净,只一双深陷的细长眼下长了个尖头鼻子。文廷式一下子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有股老樵夫气。陈三立给双方做了介绍,这人便是不为文廷式所喜的刘光第。
陈三立递过鸡蛋笸箩,文廷式拎进花生袋子,刘光第想了想,没说什么放到锅台上。他把二人让进西两间客厅,手脚麻利地刷碗上茶。他看着有些木讷,实际上条理清楚。东屋里,小孩子的哭叫声更加响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