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玉儿,你多照顾她。”
小玉儿是苟太监在养心殿时的相好,感情不错,已经越过不同住的“对食”阶段,成了有名分关系的“菜户”。到了“菜户”阶段,太监和宫女就象俗世的夫妻,共寝一处,关系稳定,荣辱与共。
“那是,那是,”田福印叹道,“还有五年小玉服役就满十年,可以出宫了。到那时,我可要好好喝你们的喜酒。”
苟太监乐得滋出牙来,不过很快就凝固在脸上。
田福印心里长叹一声,把自己手上一枚大斑戒撸下来,放在苟太监枕头边,又罗嗦了些话,长身打个躬,退出房去。但是一出门,就想起刚才在李莲英面前失嘴的事,步履蹒跚地去跟李莲英告辞。待到往院外走的时候,简直走不动了。来之前他提醒自己一千一万个小心,没想到还是漏了嘴,叫李莲英握住把柄。以李莲英之权势,之睚眦必报的黑手腕,那大驴脸稍一抖,他的小命就交代了。何况他一个下贱太监,就是那些红顶子大朝珠的大臣,也不是让他揉搓如泥团?就在他五内俱焚地往轿子里钻时,李宅里一个小太监疾跑过来,请他再到李总管那儿去。十几分钟后,再次走出李宅大门的田福印,胸膛和眉宇已经都显得非常开阔了。手里拎的小包里有两样东西,一样是西洋毛巾,又宽又厚,缠在腰里能把淋的尿都吸净,不会象那些低级太监总是臊烘烘的;一样是个极轻极柔的金丝猴皮护膝,可以让他在夏天的时候穿着清凉,跪的时候坚持更长的时间。经此一事,他对李莲英简直恩祟到骨子里去了。
“慢,慢。”轿夫一起轿,他突然由刚刚拉下的窗帘里看见了什么东西。待悄悄揭开轿帘,小心地探出半个脑袋。他看清了去远的那个人影,正是今年春闱以来引得宫里宫外议论喧嚣的榜眼文廷式;后边还跟着两个人。“这个家伙,皇后宫里出了名的包打听,这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