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晨,两个太监果然又等在门外。昨天两人回到钟粹宫撒谎,说跟到西什库大教堂那儿,文廷式钻进去,再没出来。这家伙私通洋人!
文廷式闪身出门,引这两个家伙来追。这次折向东南,一路疾行,甩出个大圈,再回到东交民巷使馆区南路,钻进一家大烟馆。金大万纵是好身手,也累得倒喘气。眯眼青今天来,全是因为皇后答应有赏,把那脚板上又不知添了几颗水泡。
两人在烟馆对面一个吹糖人挑子那儿等。肚子咕咕叫,眯眼青把怀里的几个铜板揉了好久,买回几个油饼来。
“老敬,”金大万嚼着饼,叫着眯眼青的姓,难得地客气,“瞧,一当官就他妈有钱,进这个档次的馆子!”
“绮梦阁,”眯眼青小声念,“气派比上王府了!那抽一泡得多少钱!瞧,出来那几个,挺眼熟。”
“我看看。……没错,北洋的那几个,还他妈小妞往外送。那天咱去抬他们给主子的东西,那个瘦子就在边上,叫……”
“丁……汝昌!”
“你他妈脑子好使!”
“你才******。”眯眼青小声嘀咕,张大嘴打个哈欠,“也不知道得等到啥时候。老金。咱是不也去那个那个?”
“抽一泡?”金大万把半边油饼甩到路边,“难为你孝顺,请我一把。”
“我……可没说。要是也能偷几样金货……”
金大万用油漉漉大手一捂他嘴巴,“又瞎咧咧,你娘的!”
几个小孩见他们一惊一乍的,互相瞅瞅嘿嘿笑起来,舔着手中的糖人。
“去去去,笑什么笑?”
两个人强忍烟瘾,一边瞅烟馆大门,一边瞧吹糖人的干活。是个六十来岁老头,面皮冻得青紫,胡子沾清涕。他用把小铲到炭炉铁勺里取热糖稀,手里搓搓,嘴巴吹吹,再摁进木模子往气孔里吹气。过会儿打开木模,就是个糖人。老人面上毫无表情,造了一个又一个,插进长方柜的圆孔里。
“去他娘的,别傻呆了。”金大万眼泪鼻涕交攻,眯眼青靠得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