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记住了醇王为他所做的牺牲。醇王这样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他,为这个亲骨肉终有一天能稳稳当当地全操朝政大权?如今一切就绪,慈禧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赖在那个最高的座位上了,醇王这些年在地下摸索捣鼓的一些不敢叫慈禧知道的计划、策略也可以起出来糟好地施展了,如何挽救这个千疮百孔的大清末代帝国、如何让吏治腐败的国家政治走上正规,如何发展洋务振兴经济富裕黎民百姓,都将一点点提上议事日程。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醇王病了。所以,光绪感到难言的焦虑。
他仔细掂量了一番李德立的话,不动声色地又问了些醇王病症方面的问题。李德立大多以医学术语回答,说得很谨慎。这种死脚掌子话,光绪根本听不出什么来。可他还是极力压制自己不发火,因为御医是慈禧一手挑选、委派,一发火那自然是朝着慈禧去的。处理这种事,醇王已经给他说过,要忍忍忍,不能叫老太婆知道怀有敌意,藏踪掩迹那才是君主的高明。
光绪干脆问道:“你告诉朕,醇王的病年根儿会治成怎样?”
李德立讷讷多时说不出个所以然,光绪不由又火起来。这时候,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分裂成两个,一个说:“克制,克制。”另一个呢,伸手抓起桌上一只砚台狠狠朝李德立扔去!砸得他头破血流!
光绪用力摇摇头,瞅瞅下边。李德立好象有只狗鼻子闻出什么来,汗珠子由头上流下。他磕头如捣蒜,哀声叫着:“皇上皇上,请息怒!恕小臣医术微薄,不能为皇上分忧,容小臣才再想办法。小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世事就是这样,有些人看着很可怜,也很可恨;有些人可恨,并不可怜。在高位上一个样,在卑微之处又是一个样。这世上的,从没哪个能真正控制自己的命运!
光绪没有说话,打量着那个快意恩仇的自己一步步走向可怜的御医,走一步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