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算他崔之放不拿他们当自家人,那冰丫头呢?冰丫头如今可还怀着他的孩子,对他们崔家有大功劳的人,难道竟也只能算‘半个主子’不成?
害得她如今连个趁手的使唤人都没有,只能使唤鲁婆子,连去侯府都没法多带人,冰丫头那里也是,肚子都那么大了,也只得一个丫鬟红桃服侍,那红桃还要做冰丫头和她肚子里孩子的针线活儿,忙得连跟出门服侍的机会都没有,真是欺人太甚!
沈冰则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倒是没顾上嫌弃崔家的寒酸,她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再见上侯府那位二奶奶,以及齐二爷呢?
母女两个方走进院门,大白天就吃得嘴角冒油,浑身酒气的沈添财就跑了出来,一跑出来便急吼吼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那侯府的什么二奶奶还肯把侯府的花儿生意给咱们家做吗?”
虽说沈凉去世了,沈冰肚里又怀着崔之放的孩子,在沈添财看来整个崔家上下早已是自家的,但崔家花圃的管事可不这么看,他只认崔之放为主子,也只有见了崔之放本人或是他的亲笔字,才肯支银子,沈添财腆着脸去了不知道多少次,却至今未支到过哪怕一两银子,没奈何,他只得放弃出去作威作福的念头,成日待在家里让厨房整治了酒菜送来,直吃得自己肥头大他,天天都醉醺醺的。
好在崔之放虽仍不待见沈添财一家,于吃穿用度上倒是没短缺过他们,只是不给他们现银罢了,不然沈添财连在家里吃喝的机会都没有!
也正是因为此,沈添财才会这般关心杜氏和沈冰今日去西宁侯府的事,在他看来,这可是自家介入崔家生意的大好机会,只要杜氏和沈冰入了那什么二奶奶的眼,以后便有了名正言顺插手花圃生意的借口,要支银子自然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看他崔之放还能有什么话说!
杜氏见沈添财又是大白天便喝得醉醺醺的,当即气不打一处来,破口便想大骂他一顿,崔之放待他们还不够冷淡吗?崔家剩下的下人背地里对他们说的嘴还少吗?还是这么不长进,他们的三个儿子可都还没娶亲,可都还等着崔之放的照拂呢!
但转念一想,若是侯府那边,那位二爷和二奶奶真如那位文妈妈说的那般恩爱,只要能生儿子,就是嫁过人的女子他们也愿娶进门做二房,那他们岂不是就不必瞧崔之放的脸色了?老头子在这些事上向来比她有主意,还是尽快把事情与他说了,听听他有什么主意的好!
当下计议已定,杜氏因吩咐沈冰:“早上那么早就起来,又颠簸了这一路,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只怕早累了,且先回房歇着去罢。哦,对了,记得让红桃去与姑爷说一声,就说侯府那边答应再宽限一个月,让他放心!”
沈冰早想回房了,一瞧得沈添财那副醉醺醺的样子她就恶心,深深怨恨上天为什么会给她这样一个父亲?
闻得杜氏的话,求之不得,草草福了一福,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去。
沈冰方一回到自己的房间,丫鬟红桃便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叉手行礼道:“大奶奶回来了!”
红桃家中姐妹七个,她排行第五,自小到大从未吃过哪怕一顿饱饭,穿过哪怕一件完整衣衫,还是在进了崔家,有幸被挑中服侍了沈冰后,她才算是过上了有饭吃有衣穿的好日子,因此对沈冰,她自来都是感激涕零,言听计从,伺候得妥妥帖帖的。
行礼毕,见沈冰神色恍惚,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红桃因忙关切的问道:“大奶奶可是累了?我这就打水服侍大奶奶洗漱歇息去,早上那么早就起身出了门,又坐了这么久的车,大奶奶双身子的人,必定累坏了!”说完便利落的转身出去了。
红桃很快去厨房打了水回来,却见沈冰仍保持着之前的坐姿一动不动,满脸的恍惚。红桃只当她病了,不由急了,忙忙道:“大奶奶可是哪里不舒坦?我这就回了大爷,让请大夫去,如今大奶奶可不比往日,半点马虎不得!”话音落下的同时,人也已消失在了门后。
“回来!”这下沈冰终于回过了神来,忙出声叫住了红桃,“我没有不舒坦,不过是有些累罢了,不必惊动大爷了。”况且惊动了也是白惊动,别人不知道她肚子里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她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的,崔之放待她有没有情谊,她亦是再清楚不过的,就算她真不舒坦,崔之放十之八九也不会动一下眉头。
待红桃半信半疑的折回来后,却又改变了主意:“你去一趟大爷的书房,看大爷正做什么?告诉大爷,侯府那边儿已答应再宽限一个月,若是一个月后咱们家送去的花儿还是及不上从前,这笔生意才可能会黄,事情还大有转机,让大爷宽心。”
红桃忙应了,欲先服侍沈冰洗漱歇下后再去,被沈冰拒了,让她即刻就去,她只得先去了。
崔家拢共就那么大点儿地,因此红桃去了不多一会儿便回来了,这一次沈冰没有再坐着白发怔了,而是坐在窗台下,举着一样什么东西细细在看。
红桃见了,忙凑了上去,就见沈冰手里举的是一枚蝴蝶形状的簪子。红桃伺候沈冰这几年,沈凉在穿戴上又自来是舍得在沈冰身上花钱的,因此也自诩很见过一些好东西了,却仍在见了那簪子后,情不自禁的“咝”了一声。
那簪子的簪身乃是纯金打造而成的,其上的蝴蝶则是由一整块澄黄晶莹的琥珀雕琢而成,当然红桃认不得那是琥珀,只觉得那蝴蝶的一对儿翅膀一颤一颤的实在漂亮得让她移不开眼睛。
她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奶奶多早晚得了这么漂亮的簪子的?可是大爷才送给大奶奶的?真是好生漂亮,只怕少说也得值二三十两银子罢?”眼里的艳羡几乎要溢出来,当初她的身契银子才不过十两银子而已,还是因为她签的死契,才能有这么多,那些签活契的,一般能有个三五两银子已算好的了,可就这样一支簪子,就能值几十两银子,够买将近十亩地盖几间房了,若这簪子是她的,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