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世人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他与那茉莉不就过几夜露水姻缘罢了,原便没有什么过硬的交情,如今被她知道了他这般大的秘密,又岂有不诉诸于旁人知晓的?只怕这会儿就已有旁人知道了亦未可知,到时候再一传十十传百的,他后半辈子可就真彻底完了!
他昨儿个该死的为什么要出城?为什么要一个人不带?为什么要跟李延贤去吃酒?又为什么要吃醉啊?如果他一开始就不负气出城,岂非就不会遇上李延贤,他的秘密岂非也可以保住了?
齐少游正自怨天尤人,又听得周珺琬急声道:“二爷,到底那人是谁?到底他是怎么发现二爷秘密的?如今事情既已出了,咱们再去后悔也是于事无补了,倒不如想想,能不能让那人管好自己的嘴,抑或是直接将人给送到外地去?如今事情也就才出了几个时辰,真安了心要补救,未必就来不及,爷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一席话,说得齐少游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猛地站起来身来道:“琬儿你说得对,如今事情已然出了,再后悔也已是惘然,倒不如想想该怎么补救的好!我这就找那人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让她永远管好自己的嘴!”
说话间,暗暗拿定主意,那茉莉若是识相就最好,若不然,就别怪他心狠手辣,让她一辈子都再开不了口了!
目送齐少游一阵风般离开后,文妈妈方进了屋里,有些紧张的问周珺琬:“二爷这是怎么了?没给姑娘什么气受罢?”她在外面听着屋里虽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却仍不能放心。
周珺琬微微一笑,好心情的答道:“他的隐疾被人发现了,他这会子都快急死过去了,哪里还顾得上给我气受?妈妈不必担心,只管等着看好戏即可!”若此事果真是齐少衍的手笔,那就必定还有后着,只怕不出三两日,有关齐少游已不是男人的消息便会在京城传得风一股雨一股,到时候她们可不是又有好戏看了?
文妈妈闻言,怔了一下,方笑道:“想不到大爷这般雷厉风行,说动手便两边一道动手,这下侯爷是想不封大爷为世子都不成了,大爷总算可以为自己正名,为连夫人讨回一个公道了!”
相较于自己能请封世子,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齐少衍心里怕是更愿意连夫人还活着,母子可以共享天伦罢?周珺琬暗暗叹息,同时忍不住再次痛恨起宁夫人来,你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没错,但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就是不该,如今你们母子落得这般下场,完全是罪有应得!
齐少游出去不到一个时辰,便又急匆匆的折了回来,一回来便铁青着脸喘着粗气道:“那人已不知去向了,我问遍了周围的人,都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周珺琬早约莫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了,故作惊讶的问道:“怎么会这样?好好儿的一个人,总不会凭空白地的就消失了罢?一定有人看见他朝哪个方向走了,爷不妨再多派几个人去查查!”
说完见齐少游兀自喘着粗气不说话,因又道:“那人到底是谁?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他已经离开了京城,总该有人知道他是哪里人士,家住哪里罢?爷不如派人快马加鞭先赶去他家里,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
齐少游闻言,半日方咬牙切齿道:“那人是个妓子,本来姓谁名谁是哪里人士连老鸨都不知道,我上哪里瓮中捉鳖去?”那个该死的贱人,必定是怕他事后找她麻烦,所以他前脚一离开,她后脚便畏罪潜逃了罢?
想起方才再去得意楼时,老鸨和其他人不时偷偷投向自己怪怪的目光,齐少游确信茉莉在临走前,一定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不然众人不会那样看他!他就忍不住后悔起自己晨起时,为什么没有直接结果了茉莉来!
“哎,你听说了吗,二爷好长时间都在床上无所作为,如今已算不得男人了!”
“你听谁说的?这话可乱说不得,当心传到主子们耳朵里,扒了你的皮……不过你到底听谁说的,可信不可信?你可别哄我玩儿啊……”
“咱们俩什么交情,我哄谁也不会哄你啊!是真的,我是听我亲家家大嫂说的,她男人在回事处当差,经常可以出门,据说这话儿一开始是从二爷常去的那家青楼传出来的……如今整个京城只怕十停人里有七停人都知道这事儿了,咱们府里知道的只怕也不少,我昨儿个还听洗衣房的人悄悄儿议论此事呢,怎么你竟半点风声都没听到?”
“我哪里比得上你消息灵通,没听到风声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你快与我说说,这事儿可真是不真?二爷可才二十几岁呢,正是该生龙活虎的时候,怎么就会忽然不行了呢?他不是夜夜都歇在二奶奶屋里,听说也常要水的吗?难道这些都是假的?”
“嗐,说句不好听的,若是你家男人忽然不行了,你会打着鼓儿敲着锣的闹得人人都知道?首先要做的难道不是帮他遮掩?只怕二奶奶也是有苦说不出呢,白担个专房专宠的名声了……”
“呸,你男人才不行了呢!难怪我前儿个瞧见二奶奶一派无精打采的样子,原来是让守活寡闹的,嘻嘻……”
“可不是,这守活寡的滋味儿可不好受,你只看咱们前边儿巷子的周寡妇就知道了……说来二奶奶也是新近才因二爷专宠而得势的,只怕二爷宠她是假,想封她的口是真罢?难怪二爷不敢娶妻室,这要真娶了位新二少夫人进门,这家丑只怕早扬到外面去了……”
周珺琬站在假山旁的高台上,居高临下看着底下自谓躲得很好,可以任她们肆无忌惮偷懒和嚼舌根,因而正说得眉飞色舞、口沫横飞的两个婆子,面上虽是一派的冷然,心里却是无比的畅快。
自那日齐少游惊慌失措的回来,说他的秘密已被人发现至今,已是好几日过去,有关他已算不得男人的传言,也早已在府里传得风一股雨一股。当然,下人们都是背着主子私下里在传,并不敢太过火,只是这类事情就好比那久旷的干草,只要一点火星就足以燃起熊熊大火,下人们自谓做得隐秘,又岂能真半点风声都不传到主子们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