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刚说完话,甄汐送安公公从晚姑姑房中出来,见着岫云说道:“晚姑姑让你去她房里,有话跟你呢。”
岫云进了房,见晚姑姑面色异样地望着她,她一怔,轻唤道:“晚姨,你找我?”
“云儿,你……见着恒王了?”晚姑姑的声音有些轻颤。
“见着了。”岫云回道,见晚姑姑向她招手,她走了过去,在晚姑姑身边坐下。
“他……还好吗?”晚姑姑彷徨着开口,声音中透着疑虑。
岫云愕然,什么叫‘他还好吗?’?他怎么会不好呢?他可是王爷啊,万万人之上的人,姑姑在担心什么?
“他……该长高了吧?应该跟他(她)很像吧!”晚姑姑自顾自地沉思着,口中喃喃出声。
“姑姑在说谁?”岫云越发的迷惘,姑姑口中的‘他(她)’是指谁?
晚姑姑恍然,凝视着岫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她言罢,定睛望着岫云,道:“恒王可说让你几时过去?”
“王爷没说,大概白天要在小后山照料芍药花,晚上才能回这儿来。”岫云回道,当她提到小后山时,她看见晚姑姑的眼底闪过一丝晶莹。
“你今天去了小后山?”晚姑姑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是的,恒王带我过去的。”岫云回道,为何姑姑一听见小后山就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儿的芍药花还开得艳吗?”晚姑姑忘神地问道,眼神飘忽不定,似乎那一片芍药已在她的眼前,又或者说是她已走到了小后山。
“晚姨,你怎么了?”岫云唤道,心中更加困惑。
晚姑姑回神,抚摸着岫云,道:“好了,折腾一天,你也该累了。以后去碧落宫做事,可要谨言慎行,知道吗?”
“是,晚姨,云儿明白。”岫云点头说道,“那云儿出去了。”
“去吧。”晚姑姑挥手说道。
等岫云走了,晚姑姑撑开了窗子,望着东南方向,口中喃喃道:“十三年了,整整十三年,你仍放不下那一身骄傲吗?你真的甘心吗?不,小姐,项晚不甘心。也许,项晚该为你做点什么了?”
翌日,天才蒙蒙亮,早晨的露珠才刚刚凝结,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泥土的清香气息。东方渐渐升起一轮红日,似锦霞披在了仙子身上。
卓灿的光圈投射在小后山上,一朵朵含苞的芍药就像是精灵般俏皮,惹人怜爱。这满山的花丛,让人眼花缭乱,却又甘之如饴!
“这么早就过来了?”恒王每日清晨会到小后山品茗,今日却在花丛中见到了一个忙碌的身影,不由地靠近她,笑视地问道。
岫云猛地回头,一见恒王戏尔的笑容,脑中想起昨夜冰蕊说过的话,忙垂下头,福身唤道:“奴婢见过王爷。”
恒王朝她淡然地一笑,道:“别紧张,你继续忙你的,不用理会本王。”
“是,王爷!”岫云应道,眼角偷偷地去瞧恒王,见他在丛中的石凳上坐下,她才在心底叹了口气,暗自埋怨自己在遐想什么?
旭日映来,几处芍药已绽放,倾吐出缕缕丝香,如同那清香娉婷的少女,舒展着冰雪般的玉臂。
恒王久观芍药,拾起青花瓷碗,悠闲地品上一小口,定神于那个穿梭在花蕊之中的背影,顿时心旷神怡。
“浩态狂香昔未逢,红红烁烁绿盘龙,觉来独对情惊恐,身在仙宫第几重?”恒王闲适地念道。
岫云一惊,回眸望去,却见恒王一手执白子,正思忖着石桌上的棋局,口中却念了方才那首诗,这个恒王还真是清闲!
岫云正想继续修剪芍药,却听恒王问道:“懂这首诗的意思吗?”
岫云放了手上的活,回道:“奴婢不懂。”
“你,没念过书?那字认得吗?”恒王问道,抬眸看她。
“奴婢学过(千字文),认得几个字。”岫云回道,静立在一侧。
“学过(千字文)?那应该差不多了!”恒王自语着,指了指石桌上的一本蓝帧书,道:“这是栽培芍药的书,你拿回去看一看。”
岫云取来书,道:“是,王爷。”
“九哥哥……”说话间,昨日的那个女子又过来了,不过,今天的她却是满脸笑容,富有灵气的眸子紧锁着她心慕的九哥哥。
“绿芜,本王不是让你别过来吗?一会儿本王自然会去找你。”恒王略有不悦,但语气比昨日缓和了不少。
“九哥哥,昨天在太后面前,我不是都认错了吗?你不是也不生我的气了吗?走,今天陪我去放纸鸢,你瞧,我都带来了。小后山这儿风大,我的纸鸢一定能飞得老高老高的。”绿芜一手挽着恒王,一手将纸鸢拿给恒王看。
“奴婢见过江姑娘……”岫云福身说道,昨日回浣衣局的路上,安公公已经把绿芜的身份告诉了岫云。
江氏是大梁皇朝的外戚,靖远帝的生母,也就是当今的皇太后,正是出自江氏。太后的弟弟江道远出任右丞相,权倾朝野。江道远的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江紫陌被册封为德贵妃,仅次于皇后之下。
江绿芜有一个太后姑姑,一个贵妃姐姐,一个丞相爹爹,自然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倍加呵护,性格也骄横了些。绿芜年幼时就被带到皇宫里,由太后一手养育,宠爱自然不必说,而且,太后还有意等绿芜长大后,将她许配给恒王。
“是你?”绿芜瞥见她,眼神中尽是傲慢,却关怀地笑说道:“怎么样?还痛不痛?我可不是成心想打你的,都是九哥哥的错……”
“绿芜!”恒王斥责地望定她,她动手打人,如今还把一切过错都推给别人吗?
绿芜止住了话,瞧见岫云手上拿着一本书,她伸手说道:“这是什么?给我!”
“是王爷送给奴婢的书。”岫云回道,将书递给了她。
绿芜看了眼书名,讥笑道:“九哥哥,她不过是一个奴婢,你给她书看,她看得懂吗?”
“奴婢看得懂!”岫云倏然回道,不知为何,她不想被蔑视,尤其是在恒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