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云莞尔,道:“皇上刚才忽然那样叫奴婢,奴婢一下闪了神。”
梁玄临浅笑,道:“昨晚朕不是一直这样叫你的吗?”说罢,又叫了一声‘云儿’。
岫云微红着脸,顺势偎在他怀中,静静地依靠着他……
此后几天里,皇上虽说不是日日留宿景仁宫,但隔三差五还是经常会过来的,见她缺些什么,隔日就有太监送了过来。
这日,岫云多睡了会儿,等唤了宫女进来服侍时,大约快过了辰时。宫女碧儿进寝室,替岫云梳妆。
岫云面对青铜镜,问道:“皇上什么时候走的?”
碧儿回道:“今儿皇上起早了,才过了寅时,摆驾去了太和殿。皇上怕吵着主子睡觉,还命肩舆就停在景仁宫外头。”
岫云‘唔’了一声,见碧儿将她的青丝绾起,道:“皇上还有说旁的什么事吗?”
碧儿摇头,“没了。”瞅了眼岫云的脸色,总觉得这个主子跟别的娘娘不一样,按说皇上如此宠爱,她却没有高兴的模样。
此时,秦嬷嬷又命人送来了药,每次皇上在景仁宫留宿,第二日总会准时把药送来,几乎是分毫不差。
岫云接过药,对这药也似熟悉了一样,如喝水般汩汩饮下,复而将空碗递还。碧儿从梳妆台上挑了几支发簪,问:“主子要戴哪一支?”
岫云随手一指,碧儿便取了玉簪,对镜插入云鬓,笑道:“主子生得美,戴什么都好看。”
岫云淡淡地一笑,对于身边的人,她打心眼里不信任,或许,景仁宫内,多的是皇后的眼线,德贵妃的眼线,她懒地去查证,干脆少与她们亲近,说话也保留七八分。
这才梳妆好,有宫女进寝室禀告道:“小主,太后娘娘召见小主去慈宁宫。”
岫云疑惑,问:“除了我,太后还召了其他人吗?”
宫女回道:“奴婢不知。”
岫云让她退下,思忖了片刻。却听碧儿催促道:“主子,还不去吗?太后召见,可耽误不得!”
岫云对镜想了想,眼眸扫过梳妆台上的珠钗,道:“碧儿,赶紧帮我把这些都插上去。”
碧儿讶道:“这么多?都戴上吗?”
岫云点头,“是啊,去面见太后,当然要打扮一下,不然怎么显得尊重太后呢?”
碧儿疑虑,手忙脚乱地帮她侍弄发髻。
岫云又道:“上次我记得有一件蝶戏百花的衣裳,放哪儿了?快去找出来!”
碧儿疑道:“主子不是说太花了,不喜欢吗?”
岫云斥道:“少废话,快去找!”
碧儿依言,心中百般不解,仍命人从柜子的角落里翻出了那件衣裳,替岫云穿戴起来。满头的珠光宝钗,配上这一身花衣裳,若是往御花园中一站,倒是能吸引蝴蝶了。
几个宫女在旁偷笑,垂着头,但不敢笑出声。
如此装束,似众星捧月般,前往慈宁宫……
一路走去,沿道的宫女太监莫不掩嘴偷笑。岫云只当没瞧见,昂首地走向慈宁宫。身上的珠环佩饰琅琅作响,似在身上挂了铃铛一般。
刚步入慈宁宫,勤妃迎面而来,她的腹部已经明显隆起,大约有五六个月了。她的身侧是秋河,掺着勤妃,生怕有什么闪失。
岫云上前,福身,道:“勤妃娘娘吉祥。”
勤妃愣愣地一笑,道:“你这一身是做什么?”
岫云腼腆地笑,秋河见状,解围道:“娘娘,可能是宓小仪第一次面见太后,隆重一点吧。”
勤妃抿嘴笑了笑,“那就随本宫一起进去吧。”勤妃斜睨了她一眼,竟猜不透,她刻意如此打扮,有什么缘故?
太监通报过后,勤妃走在前头,岫云随后进殿。慈宁宫内,江太后高高地端坐,其下德贵妃,定妃,静嫔,珍嫔,兰容华,宛婕妤等等数人。
太后一见到勤妃捧腹而来,即刻命人添了软座,毕竟是怀了龙胎的妃子,待遇真是不一般,在场的人无不羡慕。
岫云落座,排下来,她只能坐在靠门边的角落里,这里的妃子,绝大多数的等级都比她高,能有个座位就已经很不错了。
太后睨了一眼,满堂的嫔妃,就数岫云打扮得花枝招展。太后朝众人扫了一眼,道:“皇上近日的起居,谁在照料地多一些?”
众妃沉默,珍嫔回道:“太后,这一个月,皇上大多数都去了景仁宫。”
太后不悦,问:“景仁宫?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宫名?哀家怎么没听说?”
珍嫔回道:“景仁宫就是从前的碧落宫,皇上赐了宓小仪。”
太后又朝众人扫了一眼,问:“谁是宓小仪,到哀家跟前来回话。”
岫云规规矩矩地出列,跪地,磕头,道:“傅岫云叩见太后娘娘。”
太后命她抬起头来,细细一看,语气厌恶地问道:“皇上这几日都去了你那儿?”
岫云应道:“是!”
“荒唐!”太后斥道,怒气上来,道:“一个掖庭宫的奴婢,竟然封了小仪?还陪伴皇上?后宫几时出现这么荒唐的事了。”
德贵妃安抚太后,道:“太后,她是皇后选中的,在行宫时,就已经伴着皇上了。瑾妃被皇上遣回宫,也是因为她而起的。”
太后愈发地生气,道:“皇上犯糊涂,皇后重病,紫陌你身为贵妃,也该多劝劝皇上!”
德贵妃连连颔首应声,其他嫔妃也趁机宽慰太后。岫云仍跪在地上,等候太后的训示。
太后垂视她,见她一身华丽,格外地刺眼,不悦地说道:“你,你这一身把哀家的眼都刺痛了,回去把这一身换了……”太后眉目紧锁,厌恶地挥手让她出去,口中仍在指责,喋喋不休。
岫云恭敬地磕了个头,只听德贵妃斥道:“还不快退下。”
“是,是……”岫云躬身离开大殿,等到了殿外,她长舒一口气,反而莞然一笑。
碧儿疑道:“小主,这都被赶出来了,你怎么还笑啊?”
“不然呢?难道哭着回去吗?”岫云朝她一笑,满头的珠钗在阳光下越发的耀眼。螓首一偏,但见一道人影晃过,她蓦地停住了脚步,站在台阶之上,道:“碧儿,你先回去,我想到处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