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幻影
可以想像得倒,当时林白风恐惧到了什么地步,因为在两天后,他坐在我面前叙述这件事情的时候,面色苍白,手拿着的茶杯被他紧紧地捏住,我都害怕,万一他用力过猛,将杯子捏碎,那就得血花四溅了。
至于那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暂且不提。
现在的林白风就坐在我对面,还是一身已经穿得发旧的蓝色运动服,还是那家咖啡馆,荒荒坐在他的左侧,忍不住一会插上一句嘴。上午明媚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给他苍白的脸色增加了一抹光亮的晕黄。
我无法看到当时的情景,但是经过他的描述,再加上我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我也从中感到了寒意。当晚发生的事情,可能即使是亲眼看到的人也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只会怀疑自己的大脑出问题了。也就是说,会觉得自己离精神病院不远了。
我问林白风:下面打算怎么办?
林白风苦笑了一下:这不是把您老给请回来了嘛。
我提高了嗓门:你这个白疯子,我正在四川做很重要的事情,你要知道,我可是第一批到达灾区的志愿者。你把我弄回来,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可要把你的古董拿走几个的。
林白风嘿嘿地笑。
我看了看他消瘦的脸庞,我能想像得到像他这样一个习惯于比较安逸、规律生活的中年男人,在两三天内一下减肥十来斤,那是该经历了多大的打击才能达到的。我也能体会得到在我听了他的电话后不能不迅速赶到北京,那电话里的声音,已经让我完全听不出是那个阳光快乐的中年男人的声音,而是一个垂危的老者对生命留恋般的企盼而发出的微弱的求救信号。
我说,我给你提几个建议,都是你必须要做的。
我给他梳理了一下整个事件的脊线:
首先,你这房子便宜了百万以上,真是人家因为和你家有交情才这样给你的吗?有没有其他原因?
其次,这个房间90年代曾经装修过一次,应该找一下当时的装修工人,问问他们有没有发现过什么。不过也可能是装修的人在屋里搞了鬼。
第三,扒开地皮挖一下看看,地下到底有没有什么。
最后,实在不行,就请军队或者公安部门的专家来帮助解决。
林白风这时候突然精神了些,他抖抖肩膀,振作了一下,有点担忧的说:我这样问人家,合适吗?万一他什么都不承认,我不是白问了吗?
我只能这样告诉他:你只有问了才能确定这事情是新近发生的还是之前就有的,这非常重要,这样才有利于我们找出问题的源头,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开始调查。因为,你之所以会接触到这样的事情,完全是因为你从他那买了这个房子,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他要负责任的,尤其是他作为你父亲多年的老朋友。
荒荒突然抢过话:我觉得你父亲那老朋友太不地道了,这房子肯定有问题,否则他们怎么会那么便宜卖给你,还不说明真相,真是亏他们做得出来。他们肯定也是在屋里看到什么了,所以才不敢在北京继续住,举家搬去加拿大了。
荒荒一边说,一边晃得她的马尾巴漫空地飞舞。不到一米六的身体不时得需要借助往上站的姿势才能恰到好处的配合她的言语。显然,当天晚上的惊吓并没有对她起到什么作用。
我跟林白风建议,当务之急是暂时别扩大消息,否则,以北京这样的背景,马上你家周围就布满了摄像机、照相机和那些大大小小的小报记者。这样,可能让你一下就错过了知道真相的唯一机会,而且,你的房子也会大大地贬值。我告诉他,有些事情我会帮他去做,需要他稍微做些配合。刘荒荒主动要求和我一起去再看看,不过要求我保证安全,我告诉她,跟着我肯定没事的,她显得很高兴。
我跟他说了一些需要他搜集给我的资料,然后我们简单的吃了点东西,我回家去取些必要的东西。
几个小时后,我到了林白风的单位门口,让林白风把钥匙交给我,然后转到荫雪堂,刘荒荒已经在那等我了。她似乎是一个永不疲倦的孩子,走动的时候马尾巴左摇右摆,还总是踮起脚后跟,似乎随时准备跳起来抓住什么。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院子。
这个院子的大门在院墙的东侧,进门正对着是一个影壁,左侧是侧门,转过侧门,就是里面一道墙的门,俗称垂花门。
通过这两道门,进入大院,这是个一进的四合院,院子里垂花门对着正堂一条路,大约二三十米,东西厢房正对的也是一条路,长度差不多。
院子里除了路外,其他地方就是绿地花草,东南向院子的角落是那个大槐树,靠正堂的那边西侧是一从月季,东侧下面就是些矮矮的太阳花一类的小小的植物。
这个时候是下午五点多,天色还是亮的。我在院子里转悠了一下,院子里看上去非常正常,连花草都没一丝的伤残,反而因为今年丰沛的雨水,倒是显得长的格外茁壮。
我透过西厢房的门也朝里看了看,看不出任何的异常情况。
我问刘荒荒:你们当天晚上看到的东西是从房子里出来,然后到了院子中间的?
荒荒:我不是太敢确定,因为我们看到的时候,它已经是在西厢房的路上了,然后才向院子中间移动的。
我嗯了一下,又仔细在西厢房里面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出来在门口上下看了一遍。在我20来年的职业生涯中,我拍过无数的房屋建筑,我对这些结构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如果
它们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我一定能迅速判断出问题出在哪儿。
我退到院子中间十字路口,拿出我的宝贝,戴到眼睛上,对着西厢房和院子里扫视了一圈,然后重新归置到背包里。
我跟荒荒说,帮我把正堂门打开,搬个凳子给我。
荒荒很快给我拿来了凳子,我放在正堂东屋的窗户下,站了上去,用一块毛巾把窗户上面的一块地方擦拭干净,然后从包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四方盒子,撕下后面的双面胶的塑光纸,粘了上去。这个盒子只有5厘米见方,黑色的,粘在那不怎么显眼。
我们进入东屋,然后把正堂的大门关死,把东屋的窗口里面的窗帘也拉了起来,让荒荒去把西屋的窗帘也拉了起来。然后将我的笔记本电脑拿了出来,很小的那种,只有一本32开书那么大,纯黑色,我把电脑放在桌子上,插上电源,用一种特制的罩子将电脑罩了起来,这样可以保证电脑屏幕的光发光范围仅限于电脑周围,漫射不到外面。
我把电源线整理好了,免得绊倒人,撞了林白风安置在墙上的那些宝贝。他的几间屋里,墙壁上打上古董架的地方全装了,摆得满满的,全是那些不知道真假的破玩意。
电脑一打开,我打开桌面上的软件,一会就看到了院子里的实况。我将图像显示成全屏,启动了录像按钮。
我跟荒荒说,你在床上躺着休息会,我就在沙发上休息下,要是饿了,我包里有吃的,自己取。荒荒不知道,我包里的食物,谈不上多美味,但是每一小包吃下后,都可以保证你一天有充足的能量使用,我独家秘制。
荒荒心里还在担心着林白风,她问我:你说老林会不会工作不下去啊?昨天晚上他又在宾馆睡了一夜,今天还得在宾馆睡觉,多痛苦啊,也没人陪他。
我逗逗她:要不你去陪他?
荒荒突然高声说:陪他个锤子!
说完可能意会到说错了,脸红脖子粗的说:对不起,我声音太大了。
我说没关系,别让白疯子听见就是了。
荒荒着急:你干嘛老提他呀!
我:我们在他家,不提他提谁啊。
荒荒:你还别提了,他这家实在令人害怕,要不是你打保票,我还真不敢跟你过来。
我: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荒荒:哈哈,你这考不到我,你来之前我就已经从老林那打听清楚了。
我:你恐怕未必知道清楚我是做什么的。有时间跟你慢慢说,今天咱们的正事是替白风看家护院。
我告诉刘荒荒,我要先休息一会,她要是不困,就帮我盯着一下电脑,不过我也告诉她,这会离天黑还很远,不会有什么事情的,现在休息主要是为了晚上的工作。
荒荒答应盯会电脑,要是困了就躺床上休息,她一个人不敢去西边的屋里休息,还是在东边跟我呆一起。
我往沙发上一歪,几分钟就进入梦乡了。这是我多年来锻炼出来的绝技,因为在很多时候,必须强迫自己休息,否则无法以足够的精力去迎接稍晚一些时候的工作。
荒荒这时候却无法入睡,虽然还是白天,但是屋里却是黑乎乎的,房间的窗帘都是厚布做的,阻挡阳光的本事很大,只有少数一些光子拐弯抹角的混进来。
她情不自禁地想起前天晚上那可怖的一幕。
她和林白风站在门后,林白风猛得将门拉开,门口一道黑影从西向东呼的窜了过去,原来是一只野猫,黑白间杂的颜色,也不叫唤,就这么贼眉鼠眼地跑了!
林白风和刘荒荒两人几乎同时泄了口气,林白风暗自骂了次娘,刘荒荒心里也骂了声锤
子,手上的角铁差点掉到地下。两人关好门,退到东屋,坐那喘了会气。虽然心跳还是很快,但是经过这样一折腾,两人都很疲倦。林白风让荒荒在床上和衣而卧,自己则窝在沙发上开始打盹。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白风突然觉得眼睛有点不舒服,好像被强烈的灯光照射一般。
他一惊之下,立刻想到第一次见到的那个蓝色灯光,他猛得一睁眼,突然发现窗口有两个圆圆的,拳头大的环形光斑,在那左右移动,像极了人的一对大眼睛,照着自己眼睛的光正是那东西发出来的。
他的心差点从肚子里跳了出来,啊了一下,没啊出来,他顺手一把抓住床边的被头,没想到正好抓住刘荒荒的手了。
刘荒荒嗯了一声,嘴里还嘟囔了句“闹钟还没响呢”,说完可能是因为林白风用的力气过大,刘荒荒哎哟一声叫了起来,这时窗口那两只眼睛突然一下消失了。刘荒荒睁开眼睛时,只看到在那不停抖动的林白风,并没有看到什么,她赶忙问:你怎么了?
林白风牙齿打颤地说:眼睛!眼睛!蓝色的大眼睛!
刘荒荒很奇怪地问:什么蓝色的大眼睛?
林白风:刚刚……还在窗户上,现在没了!
刘荒荒一听,更是奇怪:眼睛在窗户上?!你做梦的吧。
林白风压低了嗓门恼怒地说:你才做梦,刚刚就在窗户上,被你一喊给吓跑了。两只闪着蓝光的眼睛。
他这样一说,刘荒荒也顿时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地向墙角缩了缩。
低旋的歌声突然响起:暖风轻轻吹……
林白风这是反倒冷静下来了,他甩了甩头,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子,走向窗口,顺着窗户向外一看,顿时呆住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所看到的东西:在院子的中间,一层深蓝色的朦胧的光弥漫在十字路口周围,中间正是那扇他之前看到的窗户,窗户的周围,一圈蓝色的光圈围绕着窗户不停地旋转。而那声音却不能判断是从哪里出来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荒荒也站到了他的身边,看到这么奇异的景象,她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贴进林白风的耳朵问:你那天看到的就是这个?
林白风点点头,示意她别说话。
突然他又感到很冷,浑身像被冻僵了一样。
刘荒荒突然跟他说:老林,我动不了了,浑身僵硬,又冷又僵,不知道怎么了。
林白风也告诉她:我也不能动了,比上次的感觉还强,浑身冰凉。
就在这时候,他们惊讶地看到院子中间那个蓝色的窗户在向正堂大门移动,速度很快,倏地就到了门口。
林白风的汗已经下来了,虽然浑身僵直,但是裤子里已经被汗淋湿透了;而刘荒荒早已吓呆了。他们眼见着蓝光越过台阶逼近门口,然后到了他们的视角死角内。
林白风心里想: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也就罢了,不能连累荒荒小姑娘啊。看我这事做的,拉人家来干什么,这下完蛋了,完蛋了,该怎么办啊?!
刘荒荒这时想得和他可不一样:大事不好,要是死这就麻烦了,明天人来这看到我们俩死一块,那成何体统啊!万一再被弄成赤身裸体的,这下我的名节没了啊!
两人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发现堂屋里漫布着蓝色的光芒,奇怪的光芒,像冰块在热气中融化时在周围形成的那股雾一般的蓝色光芒。两人使劲拧过脖子,勉强透过东屋到堂屋的侧门看到——蓝色的方格窗户!
窗户正在地下,周围圆形的圈也没有了,那4个人还在那里面!形状和当初林白风看到
的一模一样!
又瘦又白的脸色,仿佛好久没有出过门的书生,脸上长期由于不见阳光而没有一丝血色,加上蓝色的光芒的映照,更是令人觉得可怖。
林白风内心深处已经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他觉得那个窗户就是地狱的入口,在等待他跳进去,说不定里面出来个无常鬼,一下把自己拽进去。
刘荒荒则似乎已经被吓得失去了思维的动力。
饶是如此,那个可怕的地窗似乎像有生命力似的,突然里面一个面对着他们的男人站了起来,伸手拉开了窗户!
是拉开!窗户似乎是朝里开的,那个男人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朝着林白风他们一挥,一道耀眼的白光闪了出来,两人同时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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