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琬在皇宫呆了近十年,把主仆之际分得很清,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勤勤恳恳地做好份内事,余者谁要害谁,谁要杀谁,她一概不管一概不问,听见了也当没听见,因她口紧,倒有几分合了太后的意,在宫内做了一个二品女官,现在太后把她拨给柳轻尘,为得是防范有人对她不利。柳轻尘是太后费尽心机找来的,可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的,让她的心血白费。
为了新主子能在这皇宫有立足之地,唐琬准备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各种变故,最好能想法让皇上注意到新主子,到时凭主子的容貌、才情一定能打动皇上。
审义其被两个太监押到礼王府,门口两位守门的兵丁拦住他们。
一个太监上前拱了拱手:“两位辛苦,我等奉太后懿旨带审义其来给礼王千岁赔罪,人已然带到,任由礼王发落。”
一位兵丁赶紧跑进去通报,不一会,从里面跑出来一队护卫,在府门外站成两排,随后出来两人,一人约四十多岁,黑色长袍,束冠,五官方正,眼神犀利,薄唇紧闭,面沉似水,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来人不发一言。另一人年纪轻些,衣衫华贵,气度雍容,似乎从小被人捧凤凰似地捧着长大的,所以有些目无下尘……其实就是把下人当脚上的浮尘。他就是礼王府世子夏威夷,他老爹虽然住在封国,而他却一直住在京都,形同质子,最近他老爹回京来缴纳一年的岁供,然后是面听圣谕,接收皇上的赏赐,可是刚刚在京城没住几天就被审义其气成半身不遂。今日他一见审义其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喝一声:“好奴才,你还敢来?来人呐,给本世子将这贱奴立毙于杖下。”
“是!”众护卫如狼似虎地冲了过来,不料被世子身边的中年人拦下了。
“姐夫,这是为何?”世子不乐意了,不过他有些怕他姐夫,他这个姐夫气势太凌厉了,王公贵戚少有不怕他的,生怕那一日不小心犯在他手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就是九卿之一的廷尉辛绥克,专管一国的刑罚。
“国有国法,岂可滥用私刑?”辛绥克平板无波的声音。
“这岂不是便宜了那奴才?”世子不愤,他早就看审义其不顺眼了,他一届家奴,凭什么比他这个天潢贵胄还招摇,而且自己还得叫他审大人。
“审义其,你不到廷尉衙门投案,到礼王府来有何贵干?”辛绥克冷冷地开口。
审义其挣扎着站直身体,镇静地对视着辛绥克,破裂的嘴唇挤出沙哑的声音:“下官奉太后懿旨,为前日轻慢礼王千岁一事前来请罪。望廷尉大人行个方便,为下官通传一声。”
“哦?”辛绥克一挑眉,“审大人倒是会避重就轻,一句轻慢就可以推脱罪责,一句请罪就可以逃脱法网。”
审义其不愿与辛绥克过多纠缠,这人心思缜密,专会从别人的言语中揪漏洞。言多必失,不定那句话就会被这个整日和犯人打交道的家伙抓住把柄。
于是故意用言语挤兑他:“廷尉大人执掌一国刑名,岂不闻私不废公?怎可因礼王是大人的贵岳,就无畏的将事态扩大,下官奉懿旨给礼王请罪,大人何苦不让下官进府,难道是怕礼王千岁轻恕了下官不成?”
辛绥克一听此言,心头火起,正欲呵斥审义其猖狂,审义其身边的两个小太监上前对辛绥克拱了拱手,说道:“见过廷尉大人,见过世子大人。廷尉大人刚正奉公,太后都时常称赞,怎会因私而废公?审义其!太后让你请罪来了,还是让你气廷尉大人来了?你磨磨蹭蹭地是不是不敢见礼王千岁?你岂不知太后娘娘还在宫中等信儿?”
辛绥克听他们一口一个太后的,心知肚明,他们这是用太后来压他,心中恨极。那妖妇不仅惯会压制皇室宗亲,还将圣上操纵于股掌之间,只手遮天。只是那妖妇权势滔天,他暂时还得罪不起。当下闪过身让审义其进府,身边的礼王世子在一边直瞪眼,可是连他姐夫都挡不下来,他更别提了。
审义其跌跌撞撞地跟在辛绥克和世子身后进了礼王府。辛绥克看着审义其的光辉造型心中冷笑:这一主一仆的倒是会做戏,生生地演了这一出苦肉计,竟然妄想凭此把这天大的罪过消弭于无形,真是异想天开。只怕只能让这对奸夫****失望了,礼王现在躺在床上话都说不出来,请罪?哼!你愿意请就请吧!
礼王老千岁刚刚被太医诊治过,之后歪着个嘴,抖啊抖的喝完了药,歇息了。
审义其不敢惊醒他,在卧室门口跪着以示诚心。
辛绥克和世子懒得搭理他,领着两个小太监在客厅奉茶。
谁知不一会的功夫,只听得服侍礼王的侍女大声哭叫道:“王爷……王爷!不好了,来人呐,王爷薨了!”
辛绥克和世子冲进房里,只见礼王老千岁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张嘴瞪眼,满脸惊恐,手指着门口……而审义其则跪在门口,目光傻愣愣的盯着礼王。
审义其这辈子没这么郁闷过,他诚心诚意的来赔罪,希望礼王能善心大发,放了他和他的太后一马,谁知,礼王半睡半醒之际,一见到他的模样就像见到厉鬼一般,用力抬起他那僵硬的手臂……瞪着眼……不停的倒气……倒气……倒着……倒着……一口气没倒上来,就这样驾鹤西游去了。
“父王……父王!你醒一醒呐!父王!”
小世子红着眼怒瞪着审义其,用狂乱的嗓音嘶叫道:“来人!来人那!这贱奴害死了我父王,打死他,打死他!为我父王报仇!”说着抽过身边侍卫的刀就向审义其捅去。
辛绥克用目示意那护卫,护卫一把将世子抱住。
同来的两个太监也被这突发的状况惊呆了,两人对视了一下,其中一人回去向太后汇报去了,另一人留了下来静观其变,怕审义其真的被人打死了,他不好交差。
辛绥克冷冷地看着审义其:“现在你有何话要说?”
审义其被两个护卫扭住手臂,惨白着脸叹道:“此乃天意,天要灭我,非人力可以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