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趴在课桌上睡觉,迷迷糊糊的,就会想到很多很多事情,然后会觉得心口突然的一阵疼痛。抬起头来,讲台上是那个千年不变的物理老师,讲课已经达到一定境界了,无论是不是全班人都趴在桌子上睡觉,她都以同样分贝的声音细细地讲着那些令人头脑发涨的计算题目。讲台下面的人都已经昏昏欲睡了,坐在第一排的小个子竟然都开始流口水了。这个时候我会选择看向窗外,窗外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事情不能让人放下,即使知道世界上有‘只有现在好好学习,以后才不会吃苦。’的经验,但是,我真的不愿意放弃青春的美好,青春不应该在温暖的教室里度过,青春不应该在无数的散发着油性气味的试卷里度过,青春不应该在小小的课桌前度过。好吧,假如我现在好好学习,以后我会考上一个好大学,找一份好工作,可是,我的青春呢,已经没有了。感叹一阵之后回过头来,会看到宝宝在微笑。
“乐乐,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真的很心疼。”
没有任何撒娇的语气,没有任何不满的动作,这不是一句玩笑话,这是一句很真诚的警告。
此刻,我们正在医院的儿童部,午后温暖的阳光倾洒在雪白的墙壁上,却照映不出一点生机。我们在一起4个小时了,在这四个小时里面,乐乐不间断的说话,不断的说,不断的说,不断的说,嘴里不断的发出呵呵呵的笑声,拉着我们在医院里逛来逛去,给我们看她经常坐的小石桌,跟我们说她经常看见的老妇人,带着我们偷偷地从她主治医生的办公室经过,最后,带我们来到了这个小房间。
地上还散落着很多玩具,应该是供小孩子玩耍的地方,在房间一角,还有一架钢琴。
“我给你们弹钢琴吧。”然后她就坐下来,细长的手指不断地敲击着黑白相间的琴键。开始的时候曲子欢快,流畅,第二节的时候,声音开始变得缓慢,让人感觉透不过气,然后,乐乐开始用力的把拳头打在钢琴上,发出‘咚咚咚’的巨大的声响,终于,姗姐受不了了。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
“姗姐,你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吗?死期。我的死期。”乐乐的眼神略到我身上来,那一刻,我真的觉得她已经死了,眼睛就好像盖上了一层死去的人才配得上拥有的白纱,什么都看不见,混沌的薄雾笼罩着她的心灵,谁都无从得知她是否还活着,或许,只是心死了。
“乐乐,什么都没有变,你还是那么美好,相信我,没有什么会变的。”我在乐乐和姗姐身边蹲下身子来,轻轻地抚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到底是什么会让人变成这种样子。我记得曾经有一段时间,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郁闷的,看到什么就会感到伤心,看到什么就会觉得难过,看到什么就会觉得可怜,甚至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也会不知不觉的落下泪来,那个时候,真的感觉整个世界都要破碎掉了,自己也就快要从世界上消失了,但是,跟现在的乐乐比起来,那个时候还真的是比呆在疯人院里的傻子还要可笑。
“是啊,多美好啊,可惜这么美好的生活以后我就看不见了,等不了多久我就快要死了,死了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你知道吗!”乐乐挣脱我和姗姐,开始大声的咆哮。
我看着那个往日快乐而又美丽的孩子变成这样,想要拼命地去阻止,或是抓住什么,但是却无能为力。真的好累,真的在没有力气再2做什么了,我没有再去阻止乐乐做什么,哪怕她不断的仍这间屋子里她可以碰到的一切东西,哪怕她把橱子里所有的油画棒拿出来不断地在墙上画来画去,哪怕她不断地把自己的身体往墙上撞。我转过身来,不再看乐乐把第二把椅子弄断。
刚刚过十二点不久,阳光充足的像是要把整个膨胀的空间给塞满,不留下一点空隙。一个月之前,或者更长时间之前,我们的生活并没有如此多姿多彩,火树银花的招摇过市,我们都还是几个可爱的小女生,上课认真听讲,好吧,有时候我们也会说说笑话什么的,下课认真做作业,好吧,有时候我们也会抄点作业什么的,回家认真复习功课,好吧,可能更多的都花在上网聊天上了,但是,那个时候的我们除了考试之外再没有什么其他的烦恼,我们经常会一起趴在新华书店的书架上看很长时间的书,我们也会一起去吃冰激凌,逛饰品店,我们也经常会为了一道化学题而吵起来,我们也经常会为了在那里吃午饭而互相赌气,但任谁都知道那是只有青春才可获得的快乐和美好。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生活开始变成这样。
我看着姗姐难过的站在乐乐身后,努力不让乐乐在扔东西的时候伤到自己,看着姗姐那个样子,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不知道为什么,从进这间医院开始,就觉得头好痛,根本不能再去想什么事情。于是,我走出了那个房间,来到走廊上,却又看到了对面那座楼上的两个人影,‘她妈的,他们俩是来看花灯的吗?’有两个身着高贵的人缓慢走着,是玛丽和恺新。虽然看不清楚他们两个人的脸,但是可以看定的就是他们两个。‘我看我还是回去吧。’于是,我冲着太阳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然后转过身,准备打开门进去给他们其中一个人一巴掌,一解解闷,顺便缓和一下现在这种不可控制的局面,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钢琴声又响了起来。没有了沉闷,没有了悲伤,没有了愤怒与失态,声音掷地有声,就像是林间从阳光碎片里穿过的溪流,欢快的向着大海的方向流去,年轻,蓬勃且富有朝气。推开门,正要表扬一下姗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搞定了两个人,但是,正对着我坐着的那个人不是乐乐,而是宝宝,她的手指轻快的跳动在那些在我看来黑黑白白的木条棍上,没有丝毫的犹豫,流畅,动人。在我的左手边姗姐刚刚从乐乐的手里夺下一块玻璃碎片,显而易见,她们两个人的手上都已经见血了。
宝宝的表情越来越轻松,嘴角已经慢慢浮现出幅度,眼睛也开始变得透亮,脑袋随着节奏摇来晃去,不时的看看狼狈的我们三个人,眼睛里是宠溺的喜爱之情。
乐乐瘫坐在地上,姗姐赶紧把身边的碎片都清理干净,也靠在乐乐身边做下来。
我慢慢的做到了钢琴上面,随着宝宝的刚起声轻轻的哼起来,“啦啦啦啦阿拉。”然后,我的心情也开始变的很轻松,好想回到了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下午,久到到都快要忘记了。
“怎么回事,谁能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会是,你们是从哪儿来的。”门突然被猛地一声打开,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穿着护士服的妇女,看到地上的废片,还有姗姐和乐乐手上的伤痕,还有我和宝宝的合作给吓着了。我们四个人对看看,互相交换了彼此脸上的快乐,互相交换了彼此身上的伤横,互相交换了彼此身边破碎的玩意儿,然后,“哈哈,哈哈哈哈。”我分明清楚的看见,就在我们一瞬间爆发出底气无比足的大笑声是,那个老护士明明往后跳着退了一步。估计她是在想要不要先跑,四个精神科的小姑娘,她是不是对付得了。
事情被后来急忙赶到的乐乐的宝宝给解决,虽然他有点吃惊,但是,当他看到我们四个小姑娘脸上同样快乐的表情的时候,自己也舒心的大呼了一口气。跟上一次见面比起来,乐乐的爸爸显然要更加的憔悴了,肯定是为了了操了不少新,希望我们这次来,能为他带来一点轻松的感觉吧。
那天,我们一起找了一个地方吃了点东西,然后,又一起在花园里逛了逛,我趁着说上厕所的功夫,又去了一次那条走廊和附近的地方,不过,并没有再看见玛丽跟恺新。
“乐乐,你还记不记得,我最喜欢什么颜色啊。”我们手拉着手一起躺在天台上,被剧烈的风吹着,却感觉格外踏实。真怀疑向医院这么让人郁闷的地方,天台竟然还是开放的,不怕有人跳楼自尽啊
“嗯?什么颜色啊,应该是黑色吧。”乐乐想了一会儿回答。我坐起来,狠狠地朝她的脑袋敲了一下。
“哇哦,好疼啊,干什么啊。”乐乐不甘心的做起来,还用手揉着自己的脑袋。
“小笨蛋,你给我记好了,我喜欢粉红色,宝宝喜欢黑色,姗姐喜欢天蓝色。我喜欢喝加奶的咖啡,宝宝喜欢喝雪碧,姗姐喜欢喝绿茶。我最擅长的是英语,宝宝最擅长的是历史,姗姐最擅长的是化学。”
“哎呀,好了好了,你说这么多干什么,我又不是我不知道,我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乐乐小声的嘟囔着。
“你怎么能想不起来了呢,这些事情不是想不起来想不起来的问题,是你全部都要狠狠的记在心里的东西,知不知道,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多被几遍。”我较真的跟乐乐说着。
“呵呵。”乐乐轻笑了两声,然后又躺了下来。
哦,这一天,过得可真够刺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