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皇权与女人对决
“近日可好?”楚清清不喝,捧着茶盏取暖。
苡妃扬起一抹哀色,淡淡的笑道:“太子如此恩宠臣妾,臣妾岂会不好?”
这样讽刺的反话楚清清听来难受,总之是怜悯之心占了上风,让她对苡妃的过往产生同情,“你的事情太子都跟我说过了,咱们都是女人,相信你也清楚事已至此没什么再好隐瞒了。”
“太子连这些事情都跟你说了,看来你真的得到了他的心。”苡妃沮然垂眸,坐在了楚清清对面,“你爱他对吗?”
“我从来没说过。”楚清清自嘲一笑,“你觉得我这副身子有资格谈爱么?且这样不是更好么?没有承诺的未来,便不会伤痛了。”
没有承诺的未来,便不会伤痛了。细念着这句话,原来是这么回事。如此一来,她和莫子灏之间是不是太冲动了,她不应该向他承诺爱,他更不该回应她的爱,如果彼此没有承诺,她便不会如此痛苦的活着。“你可以预料到自己的生死么?又真的能做到洒脱?”
楚清清摇了摇头,并不意外从苡妃眼中看到疑惑,“至少现在做不到,我正在努力的活着,然而力气总有用尽的那一日,可我只求上天垂怜,陪他多走一段是一段。”
与自己自身的哀伤不同,从楚清清身上溢散的悲切令她闻声欲泣,那份动容不止于表面,而是来自灵魂最深处。她从不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有多伟大,可是选择背后的痛苦却从未离开过她,她不愿意做出那样的决定,不愿意离开他,可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祈求的目光,她答应了。
“男人们都喜欢皇权在手,征服天下的快感,作为女人,我们只能默默的站在身后看着,当爱与皇权冲突的时候,男人始终会以前者优先。”偏过头看向楚清清,苡妃悲伤的笑问:“如果有一天太子和你也面临着这样的决择,你觉得你会怎么样?太子会怎么选?”
楚清清的心因为这个问题沉落谷地,似平静的水面砸起漆黑的大涡。她会问她这样的问题,因为她曾经经历过,而自己只是听着便觉得艰难异常,更何况是做出选择。可苡妃做出过这样的选择。
“你后悔吗?”良久,楚清清如是问。
苡妃淡淡的笑开了,那笑婉如瓷樽里的香气飘扬悠远,“我娘是一名歌妓,因为姿色美貌而闻名北晋。我从小在舞馆长大,见惯了男人们的罪恶之容与邪恶伎俩。耳濡目染,我便已学会了讨男人欢心的任何手段。十三岁那年,我娘病重,舞馆的妈妈便让我接客,北晋三皇子莫子灏便是我的第一位客人。他看出我的与众不同,说我不该深陷泥澡,于是为我赎身并带回府里。他要纳我为妃,却因身份悬殊而无终无果。可是我要什么呢?我根本就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好好的呆在他的身边,感受他的爱还有他的情就足够了。他说过他爱我,我也说过爱他,可他除了我还有太多东西,可我除了他却什么都没有。日子就这样过着,他带给我前所未有的感情和温暖。直到那一天,他带着我参加皇宫的宴会,因为难以忍受他人有意无意的嘲弄我避席而去,在途径花园的曲廊上,我遇到了璠阳太子濮阳瑾。他问我既是受不了辱为何不选择离开,我说我舍不得三皇子,而三皇子也不能没有我。回想当初,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一句话让我的一生产生了改变。回到三皇子身边后,我将此事告诉了三皇子,我以为他会更好的保护我,结果他只是抱着我什么都没说。没过多久,我发现三皇子在我面前的神色愈来愈不对,终于有一天他说出了那番让我痛不欲生的话。”
苡妃泪落不止,语气却不曾出现一缕哽咽,楚清清体味着那份难过,就若曾亲身经历一般,“不用再说了,我大概可以知道他跟你说了些什么。”不忍她再说下去。
“是的。”苡妃却继续开口,“他说他得到璠阳太子欲逃离北晋的风声,而他却想得到那张整个璠阳的行军图。莫子灏在北晋负责整个皇城的安危,如果太子找不到他的弱点就休想逃离北晋。如他所料那般,太子找到了我,暗中要胁莫子灏放他离开,莫子灏假以受迫,终于让太子带着我逃离了北晋。如果我不用计,太子完全可以将我丢弃在璠阳与北晋的边界,可太子仍然将我带回了璠阳,说起来,他还是心软。可太子毕竟是太子,在回到璠阳后不久便觉得事情有异,而我急于寻到军事图终在一日露出破绽。当初从答应莫子灏那一刻开始,便没打算活着回去,所以面对太子的质问,我如实相告。到头来太子并未将我如何,在得知一切真相后只是将我封了个苡妃的号。他说他不杀我,我活着便是要陪他演好每一场在萧后面前的戏,你说我身不由己也好,贪生怕死也罢,我选择了屈从。一直到你的出现,我才发现这样的日子有了变化。”
“你并不是身不由己,更不是贪生怕死,你只是存了一份想再见莫子灏的希冀。”
楚清清的话让苡妃有种让人看穿的感觉,如此一来她倒不得不承认了,一声苦笑,“原来让人看透看穿是这种感觉。你问我后不后悔,我只能说当一切被揭穿恢复平静的时候,我见不到自己的眼里还存在着爱,见到的,只是被命运被人操纵的恨。”
她将她的心绪掩饰得很好,所以她才会觉得苡妃的性命恬淡不食人间烟火,“我只道你生性幽静,素日不喜在宫里争宠争物,若是我存在着你这般恨,便也觉得眼中的一切莫如烟雾,不屑一睐。”
“我如今便是这华美笼子所困的鸟雀,就若打开笼子,我也早已没了展翅的欲望。说到底,不过是等死罢了。”
她的沮丧令人痛心,“三皇子就在皇宫里,你可欲与他一见?”
苡妃叹息着摇了摇头,“见了又如何?有些事情在一旦做出决择后,便不可再有挽回的余地,该变的,不改变的,都不得不变了。”如果她愿意,相信对她起了怜悯之心的太子妃一定会帮忙,可是,她不想见他,那怕内心的渴望溢染了整个灵魂,她也不想见他。
楚清清不懂苡妃的意思,只是这话里的伤感与悲恸让她跟着苡妃泪湿双眼。可当她懂得苡妃这句话的意思时,那一番光景又岂时此时此刻能体会的?
“其实我在小半年前见过一次了,虽然只是匆匆一眼,那也算是见过了吧。”
呃——?何时?
苡妃拭去下颌摇摇欲坠的泪滴,她在笑,却让人看不出一丝笑意,“可还记得那夜有人去梧惠宫行刺之事?”
那次?楚清清微睁眼,听着苡妃继续说:“那夜便是三皇子使的声东击西之策,他让人去梧惠宫滋事,好让冬莹宫的御林卫松懈都到梧惠宫去护驾,趁此机会,我们匆匆的见过一次。”
什么声东击西之策,那刺客分明就是要置她于死地呀。如此一来便是莫子灏要置她于死地了,没错了,她终于知道在云王府那日的初遇,在得知她是太子妃后,他的态度转变得如何慑人恐惧,若是当时没有濮阳洵在,他一定会杀了自己以泄心头之恨。而当晚的和濮阳洵那个赌,料想莫子灏也是知情的,所以当濮阳瑾出现在云王府时,他更坚固了杀害自己之心。这一切,都是因为濮阳瑾要了他心爱的女人,而他而要杀了濮阳瑾在意的女人,也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