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打招呼。
没告诉任何人。
不知道宥宥有没有醒。
撂下了姑姑和了尘。
忘了问夜回不回姑姑家。
我一个人,搭上了返程的飞机。
昨晚景振哲把宥宥交给释隐,从夜臂弯里抱回我。
我搂他死紧。
他什么也没说。
我亦然。
我们就那么抱着。
久久,直到我暂时失聪的耳朵,重又听到他稳健有力的心跳。
又久久,我狠劲的推开他,疯野的跑回房,锁住自己。
它要毁掉它得不到的他。
它要他与它俱焚!
他差点被它摄了魂。
他差点就死去!
他差点离开我!!
而同时,他也知道了。
释隐的异于常人。
我们这些人的异于常人。
我的,异于常人。
把头抵向机窗,我的眸光没有焦距。
我是那般直白的提出想要和他在一起。
宣告我想和他在一起的那刻,我忘了除了他的其他一切。
我忘了除和他相同的躯体外,我完全迥异于他的宿命。
景振哲,会怎样看我?
厌?
恐?
避?
我喜欢他。
在事情发生的那个时候,我无比清明,无比确定。
可人都是贪心的。
那时,只要他没事,我什么都无所谓。
现在,他没事了,我却害怕失去他。
咸咸的味道由唇角蔓进喉,渗进心。
没顶的窒息感袭来。
我喘息,却得不到解脱。
我想要打开心扉,不顾一切的接纳他。
我那么做了。
但是,我怎能如此残忍,又如此贪婪。
我都带给了他什么?!
差点死掉?
差点成了鬼?
这就是他喜欢我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吗?
这个代价,未免也太大太昂贵。
我不能!
景振哲不是空气,可于我,却比空气还要珍贵。
我庆幸这层认知,并没说予他。
只我一人明了就好,不是吗。
他,我不准备告知,也不能。
到此为止吧。
我短暂的爱情。
喜欢,甚至爱,止于此,仅,止于此……
★两天后,姑姑他们回来。
还有夜。
大家什么也没问。
我照常过日子。
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
甚至不曾去过云南。
假期还有一周。
胖儿他们课上得昏天暗地。
我和夜消遥得黑天黑地。
我还押着夜去看了她早就该见到的郭蔼蓉留下的宝贝。
我让夜挑走她喜欢的。
我到此时才全盘想透彻为什么郭蔼蓉偏偏找我当继承人。
明明就喜爱夜胜于我,却仅把东西都给了我。
除了怕被她那些不孝子孙瓜分败坏外,她早就想得清楚,依夜的脾气,这些东西直接给她,她接都不会接。
此外,这些东西相当部分都是我父母所有,不给我她对死去儿子的愧疚无以弥补,她走不安生。
当然了,依我和姑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事原则,我肯定不会独吞这些东西。
不过她更看出我也不是个随便一个人就能给这给那的主儿,我和夜是这代里私交最好的,她不会没有耳闻。
而至于我们好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她放心……
我和夜,夜的内裤是我买的,我的内衣是夜挑的。
夜一个眼神,我知道她想什么;我一个小动作,夜知道我要干什么。
所有的所有,正合她意。
于是啰,想明白了,我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天。
我就按郭蔼蓉的计划帮她画下这个她自认天衣无缝般圆满的句号。
只可惜有一点,她恐怕怎么都不会想到。
面对那些东西,夜只撇撇唇。
夜比我聪明,只一下,便看穿了老人家的伎俩。
随手捡了几件据说释隐可能会喜欢的拿回家摆,临走,夜回头看了眼,“她从没给过我我想要的。”
郭蔼蓉,在景家叱咤了一辈子,如今驾鹤西归,还有谁会记得她呢?
是那些什么也没有得到的我的七大姑八大叔?
还是那些纨绔招展的孙男弟女?
是被赠予她所有她在意的宝贝的我?
还是那个她曾以为疼到不行,却成了其负担的夜?
这个老太太,我的奶奶,夜的姥姥,到底留给了我们什么?
★开学前一天,班长萧钧昊打来电话。
(“逍遥了一假期,舍得回来了?”)
“……”
(“都去哪了?”)
审犯人呢?
“没去哪里。”
我不卑不亢。
(“老实呆在家?不对吧?”)
“班长有什么‘指教’吗?”
这人,真不是普通的恰查某。
我做什么,与他何干。
(“明儿请你吃饭。”)
“无功不受赂。”
(“保证不是鸿门宴。”)
“班长这是欲盖弥彰吧。”
(“就这么说定了啊,明儿晚上。”)
谁跟你说定了。
“我要补习。”
(“又骗我呢吧?你大小姐学校的习都不补了,居然补外头的?”)
“如班长所闻。”
不好意思得很,夜说她想学英语,我陪她。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
“不知道呢。”
这些天,我的闲暇时间都是夜的。
(“莫琉玟,你寻我开心呢吧,我就不信了,告诉你,你这顿饭我请定了!)
拿着被挂的电话,我哭不是笑不是。
胖儿和莉香早说过,班长家条件好,又是独生子,娇惯得很。
百闻不如一见呐。
可话说回来,你是独生的,我就不是了?
你家条件好,我家也没揭不开锅呀?
莫名其妙。
吃饭?
等着吧。
★也不知景振哲回来了没。
猫进被窝,我睡不着。
明天就开学了。
从云南回来后,我把自己变得很忙。
忙得状似没功夫去想他。
听好了,是状似。
可午夜梦回,景振哲却总能出现在我的梦里。
他看着我。
就只是看着我。
眼神忧伤。
我惊醒。
痛彻心肺,泪流满面。
我也是有眼泪的。
我也会哭。
为了一个叫做景振哲的男生。
这七情六欲呵,要不得,要不得。
了尘曾如是说。
现在看来,真。
可情难却,情,又怎能了。
★景振哲没来上学。
“喂,听说了吗,景振哲一开学就请假,一请还一星期!”
“真的吗真的吗,不会吧,一会儿就是数学课了,景振哲可是数学老师的得意门生。”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景振哲没转来咱们学校前,就是跟咱们数学老师在补习,咱们数学老师在别的补习学生面前不只一次夸过他聪明还好学。”
“我说嘛,景振哲转来的时候,在咱们年级排前二十呢,原来也是补出来的啊。”
“小声点儿小声儿点,数学老师来了。”
“嗳你们说景振哲没来上学是为什么?”
“那谁知道,听说他爸挺有钱,他们家大部分都从政,就他爸一个经商的。”
“这跟他没来上学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人家有钱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呗,那不想来上学,就不来啊,课程可以补嘛。”
“一股酸味儿,怎么,嫉妒了吧。”
“谁嫉妒啊,那你说他为什么没来?”
“还用说,肯定是不愿意和你这样的人同班,人家又转回去了!”
“你…你说什么!”
“我说呀……”
去走廊透透气,我不想再听众人的议论纷纷。
人性的弱点之一,见不得别人好。
人性的弱点之二,对比自己强的人,妒忌而后中伤。
我不在的时候,一干人等也是这样“关心”我的吧。
不去费思被“关心”的内容,我有更重要的事要想。
景振哲,他怎么了吗?
为什么没有来呢?
★薛依茜说有事找我。
稀奇客加稀奇事儿。
坐在咖啡店里,我闲懒的喝着咖啡。
阳光正好。
天空洗蓝。
景振哲还没有来。
唉。
“你来了。”
还用问吗。
“你想吃点什么?”
哟嘿,好客气啊。
“有事你就直说吧。”
看来是有求于我。
不然以这位小姐的跋扈,不会如此小心翼翼。
“我…我喜欢萧钧昊。”
这应该对我说吗?
“我俩是初中同学,我一直喜欢他。”
“那你应该告诉他而不是告诉我。”
“我知道!我对他表白过,就在假期!”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萧钧昊拒绝了我,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这倒算是个“新闻”。
“你不想知道萧钧昊喜欢的人是谁吗?”
与我何干。
“他喜欢你。”
?
“萧钧昊说他喜欢的人是你。”
“他开玩笑呢吧。”
这也太鬼扯了。
“莫琉玟,谁有心情在这和你开这种玩笑!”
薛依茜拍桌而起。
我冷眼看她。
“告诉我,你喜欢他吗,你喜欢萧钧昊吗?”
“不喜欢。”
“真的?”
“我没必要浪费时间骗你。”
“那么,你能帮我吗,拒绝他,在他去找你的时候。”
看着薛依茜,这个女孩也不是完全让人生厌,起码敢爱敢追求。
“可以。”
“谢谢你。”
“不用吧,我是个很怕麻烦的人,最好你够努力让他别来见我。”
“莫琉玟,有你这句话,我会努力的。”
★前脚刚离开薛依茜,后脚,我就被堵到了。
堵我的人,用头发想都知道是谁。
我认命的吁气。
“有事吗?”
“我请你吃饭。”
“我没空。”
抓起我的手,“由不得你。”
一桌的菜,没一样我想吃的。
人不对,什么也白扯。
“做我女朋友吧。”
“我们还都是高中生。”
看了眼萧钧昊,我回得不疼不痒。
“谁规定高中生不能谈恋爱。”
“好吧,这么说吧,我没想过。”
“那是之前没人向你提过,现在我提了你可以开始考虑了。”
这人还真是有够自大。
“我不想考虑。”
耐着性子,我勉强自己心平气和。
“为什么,我喜欢你,你现在也没人追,咱们交往看看有什么不可以。”
呵,他喜欢我,我就得接受他的追求?
再说了,谁说我没人追了。
“你有喜欢的人了?”
“不关你的事吧。”
“是谁?告诉我,我要知道!”
“没这个必要吧。”
“莫琉玟,我要你老实的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你们已经在交往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的忍耐要被磨到头了。
“那人是谁!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萧钧昊!”
我忍不了了。
“第一,我喜欢谁,那是我的私人问题,你无权过问;第二,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就算没人在我身边,我也不会选择你。”
“什么类型才是你喜欢的,告诉我,我可以改。”
改?
就他?
“萧钧昊,你家长辈没教过你死性不改的道理吗。”
真是够了。
“你不要再说了。”
我背起背包,如果不走,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把场面搞得更僵。
“萧钧昊,我们不可能,现在不可能,以后也一样不可能,你认为我不识抬举也好,你认为我有喜欢的人也罢,总之一句话,你不是我要的,请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
呼,说得够清楚了吧。
★和夜去酒吧小酌了一杯。
我还是头一回遇到像萧钧昊这样的男生。
喜欢别人像是在做施舍。
真同情他以后的女朋友,得有多少吨位的包容力才能和他相处融洽。
同情薛依茜。
喜欢萧钧昊比被萧钧昊喜欢要更可怜。
后者起码还被他放在心里。
而前者,要是萧钧昊不喜欢,比狗屎还要不如。
唉,还是景振哲好呀。
起码,景振哲个性温善,处人处事深浅轻重拿捏得当。
还有,景振哲对喜欢的人,绝不会咄咄逼人,反倒极度包容。
被景振哲喜欢,是件很享受的事,舒心又窝心。
哪像萧钧昊,我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我什么时候不想见过景振哲啊,都是想到不行,恨不得他一刻也别离开我。
等…等等!
我什么时候和景振哲呆在一起过吗?
我怎么会有如此真实的感受?
就算在云南,也不过就是我去哪,他尽地主之谊的陪同。
这么细致的知解……
仿佛我们相交甚深,甚久,甚得彼心。
天!
★景桓廿回来了。
我一跳多高。
在云南时,景叔就说他要回来一趟。
“晚上我请客吃饭。”
拨通了姑姑的手机,我大叫。
“你早点来接我,我已经和景叔约了。”
(“我晚上要把新货上架。”)
“不管,以前都是我陪你,这回换你陪我。”
挂断电话,我窝在沙发里,心跳快极。
回来没多长时间,却挺想景叔的。
有父亲感觉的景叔,让我极喜亲近。
想起在云南的日子,我黏着景叔做这去那。
景叔也不嫌我跟左跟右。
景叔脾气简直好得没话说。
想想,景振哲的好脾气就是遗传自景叔吧。
他们父子,还真是蛮像。
都一样言语不多。
都一样宽和。
都一样让人倚靠得心安。
唉,又想起景振哲了。
他不是就请了一星期的假吗,这都过去七天了,还不见他的人。
景叔都回来了,景振哲呢?
不知道景振哲,有没有一起回来呢?
★冲过澡,我擦着发,看到夜已经躺倒在我床上。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学校?”
夜正休学中。
夜学美术,结婚后便去首都跟一个很有名气的老师学画至今。
“今天很失望吧。”
夜不答反问。
“是。”
我也不避答。
“你不都已经‘扬言’要和景振哲在一起了吗,为什么却逃了?”
“夜,我们可能吗,你觉得?”
“有何不可?”
“我不正常,但他却是完全的正常人。”
夜笑了。
艳极。
让我怔忡。
“你哪不正常了?”
“我还不够反常的吗?”
“就因为你有那种能力?”
“这还不严重吗?”
“我也有。”
“释隐是同类。”
“你对同类的介定是什么?”
“有同样的能力,面对同样的生活。”
“你怎么知道景振哲不是同类?”
“他是同类吗?”
“或许以前不是,但从去年开始,是了。”
“去年?”
“玟,你真都不记得了吗?”
★数学小考。
我答了80分。
比期末考时还多了11分。
看来功没有白用。
景振哲还是没有回来。
每天早上,我进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我的后座。
“琉琉,中午咱班和二班篮球对抗赛,班长叫咱们去加油,说是集体活动,不得缺席。”
胖一屁股坐到我身边,手里拿着盒薯片。
“又比?大前天不是才比过一场了吗?”
“莉香,这你就不懂了,高中嘛,枯燥乏味,男生们当然要用什么这个那个比赛来发泄兼打发时间兼引人眼球,尤其是女生的,青春期嘛,嘿嘿嘿…”
“胖儿,精辟呀,嗳小莫你去哪?”
我收着书包,“回家。”
“回家?我没听错吧,你又要回家?”
当然要回,难不成真在这看什么鬼比赛?
那萧钧昊一组织什么比赛就假借集体活动的名义“挟持”我,让我哪也去不了。
而且,我是真的头痛。
“我有点不舒服。”
只拿了本语文,这几天都在做数学,语文被忽略了。
“不舒服吗,那赶紧回去吧,用不用送你?”
“胖儿,咱俩去送送小莫,不过小莫我们只能送你到校门口,你一个人真没问题吗,不然先打电话给姑姑吧?”
“莫琉玟你又想跑?!”
萧钧昊这嗓门,真够听的。
“有事吗?”
我都走到教学楼门口了,他是背后追吗,这么快就跟来。
“你去哪?”
“琉琉不舒服要回去了。”
“你又哪不舒服了?”
“班长,你的语气可不太好听呢,小莫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在问她!”
捏捏又要出头的莉香的手,我抬头看萧钧昊。
自从我拒绝了他,他就像个不定时炸弹似的,随时发飙。
“我已经跟老师请假了。”
萧钧昊看着我,眼里愤怒,复杂,恼火,一时汇杂。
“看完我比赛再走!”
不由分说的,萧钧昊拉起我的手向回走,力道强猛。
“放开!”
这人怎么这样让人生气!
“回去看我比赛!”
“萧钧昊你放手!”
我有些恼怒。
他以为他是我的谁,我要在意他的球赛。
就连景振哲以前羽毛球校际公开赛的时候我都没去看过。
“你放开我!”
头疼得更厉害了。
手腕也被抻得生疼。
“放开她!”
★是谁?
我有点喘。
加之动了气,眼前直冒金星。
谢天谢地,总算有人伸出援手了。
可是谁?
“萧钧昊,你没看见她脸色不好吗?”
是他?
是他吗!
景振哲!
我为之一振。
真的是他!
将我自萧钧昊手中“解救”出来,景振哲看看我,又看看我的手,皱着眉轻揉着已现红痕的腕部。
“感觉怎么样?”
心还在因为看到景振哲而跳得剧烈,我想对着他笑,可笑容虚弱。
“我送你回去。”
接过我的背包,景振哲拉过我。
我步伐踉跄。
适时的搂住我肩头,让我免于出糗,“先去医院吧。”
“我想回家。”
我使劲按上头顶,想要缓解那阵阵刺痛。
“我抱你。”
“不要。”
还在校门里,来回都是人。
把我再搂紧些,“真不用去看看?”
刚走出校门,景振哲一把抱起我。
看景振哲满脸忧心,我的心偷偷笑着。
“玟玟?”
满足的枕进景振哲颈窝,我闭上眼,睡意来袭。
“景振哲,你回来了,真好。”
★我睡到日落月升。
因为景振哲一直陪着我。
这几天,我一直失眠。
因为夜的话。
我知道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但我从没想过去寻找。
潜意识里,我不觉得那是段值得被记得的记忆。
但听夜的意思,我也忘了景振哲。
这让我很难受。
忘了什么,也不应该忘记他才是。
我是这么想的。
真的。
景振哲一定对我很重要。
我十分的确定。
所以忘了他,我觉得对不起他。
“玟玟,醒了吗,起来吃晚饭了。”
我翻个身,与景振哲对视。
“你去哪了?”
抚开我的浏海,“想我了吗?”
他居然还笑得出。
“你说七天后回来的。”
“想我吗?”
他问得认真。
“想。”
我不想骗他,更不想骗自己。
看着他眼里绽开的亮彩,我的心也雀跃了。
可是…
“景振哲,我不应该想你。”
“为什么。”
抓去我的手握着,景振哲再靠我近些。
“因为…因为我…我…”
“因为你能够与鬼联系?因为你会用运天珠?因为你能找到流魂亡魄并能送它们去它们该去的地方?”
“你…”
“因为你觉得你和我不一样?”
“景振哲你…唔…”
我想问景振哲他为什么知道,却被他吞去了声音。
景振哲吻了我。
深深的。
没什么技巧。
却热力惊人。
我悦然。
我狂喜。
我回应。
我忘了自己和景振哲的差异。
我忘了要和景振哲保持距离的决定。
惶,惑,忧虑,不安,苦涩,我通通忘了。
我只记得景振哲在我面前,我在他怀里。
我也只想记得他。
记得他现刻的存在。
记得他给我的悸动。
记得,我喜欢他。
一直。
★原来景振哲留在云南等我的翡翠镯。
把玩着左腕上的镯子,我在等景振哲来接我。
早餐只吃了一半,我就吃不下了。
我紧张。
恋爱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吗。
看不见,想念。
一想到他,心就会怦怦快跳不停。
吃不下东西,一点点就觉得饱。
做什么都静不下心。
脸会不自觉的发烫发红。
想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哪怕什么也不讲。
“莫琉玟,回神了!”
“姑姑,你别管玟了,她正思春呢。”
各看了眼姑姑和夜,我挑挑唇角。
如果我的恋情能够取悦她们,我没意见。
“明晚上景桓廿叫咱们一起吃饭,你下课后和景振哲一起过去吧。”
姑姑近来正在跟景叔学习书画装裱。
“你们这些日子都在一起吗?”
姑姑一脸的面无表情,让我很是疑惑。
我和了尘都很肯定姑姑会和景桓廿有些什么,可看姑姑的样子,也不像啊。
而且对于姑姑,我现在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怎么了吗?”
“没有。”
真好笑,不是吗。
那时,我想尽各种方法阻止姑姑和景叔接触。
后来,倒是我先喜欢上并认可了景叔。
而现在呢,又是什么状况?
我竟有种想撮合他们两人的想望和冲动。
“我就不去了。”
“你说你去我才会奇怪。”
释隐今晚要来,夜当然不会和我们出去。
“玟,释隐来不是为了见我。”
夜什么时候也会开玩笑了。
“他要见景振哲。”
咦咦?
“他们在网上早就约了,释隐给景振哲带了件东西,所以,吃过饭后,一起回来吧。”
★萧钧昊会来找我,意料之中。
“你和景振哲是什么关系!”
这需要向他报备吗。
“别敷衍我,我看见他抱你了。”
看见了还问。
“莫琉玟,我要听你说,你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回事!”
萧钧昊是怎么当上班长的?
就这种情商?
“你说啊!”
“够了,萧钧昊!”
我挣脱出他的钳握。
“萧钧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从来就没答应成为你的谁,也从没把你当做我的谁,那么你又是以什么立场来问我这些纯属我个人隐私的问题?”
“我喜欢你,莫琉玟!我说了我喜欢你!”
“我也说了我不喜欢你。”
“那么你喜欢谁?景振哲?”
我不再看他,当然也不准备回答。
“说,你是不是喜欢景振哲!”
捉住我的肩膀,萧钧昊摇得我站不稳。
“你说!”
我冷冷面对他。
对于一个无法控制情绪的人,我能给予的,只有沉默。
“你默认了?”
怒极反笑的萧钧昊眼神颠狂。
“莫琉玟,你说你喜欢景振哲,你又对他了解多少,他转校来的第一天放学就被一个女生接走你知道吗,那个女生动不动就来学校找他你知道吗,他在原来的学校是个风流人物你知道吗,他身边从不缺女生而且还不只一个你又知道吗,他的猎艳名单里你被排在第几个,啊?”
我的心“咯噔”一下。
那些不是流言吗?
尤其那个景振哲转校前和他同班的女生。
“莫琉玟,我哪点比不上那个花花公子,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我保证比他专一,比他对你好!”
无力感顿时席卷向我。
当萧钧昊提起那个女孩儿之际。
我有种强烈的熟悉感。
那女孩恐怕我也识得吧。
否则我怎会心痛,在听到她和景振哲的种种后。
“莫琉玟,你回答我!”
不再想听萧钧昊说话,他凶神恶煞的样子我并不怕,却只感到厌恶。
“好了,萧钧昊,我不喜欢你,我们不可能,不可能你懂吗。”
推开他,我闭了闭眼,疲惫不堪。
好累,真的。
好累。
★这个乱呐。
中午和萧钧昊见面耗掉了我太多精力。
景振哲和那个女生我曾听过的版本和我影影绰绰的回忆片断在我脑子里横行了一个下午。
晚自习一下,校门口那个“恭候”多时的身影……
“需要我回避吗。”
我问得淡极。
加劲握住我的手,景振哲拉着我走过去。
“不是说过别再来了吗。”
我微讶,景振哲的声音也能这样冷。
“我…有事想…莫琉玟?!”
她果然认识我。
不,应该说我们果然认识对方。
但我不想和她说话。
即使仅是礼貌性的招呼也不想。
“以后别再来了,我们有事,先走一步。”
“可是我…”
景振哲揽着我越过她,“我说的够清楚了。”
“振哲我想…振哲我…”
“不可能。”
★食不知味。
我痛恨这样的感觉。
那个女生,还有面前仿若无事的景振哲让我有了痛恨。
景桓廿夹了我最爱的虾球到我碟里。
“怎么了?”
索性放下筷子,“景叔,景振哲以前有没有过女朋友。”
一桌噤声。
“有过。”
“爸!”
我深吸气。
“谁。”
“就是你看到的那个女孩儿。”
“爸!”
“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后来振哲遇见了你。”
我瞪大眼睛。
叔的话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他们会先订婚,如果你不出现的话。”
叔在说什么?
“爸你在说什么,我没有要…”
“我已经准备把他们送出国读大学,并在大学毕业后让他们结婚。”
叔的意思是,真正是第三者的人,是我,是吗。
“够了景桓廿,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姑姑边说边靠过来搂住我颤抖的身体,挡去了亦欲上前的景振哲。
“你早就知道去云南的不会只有我,因为是你向迦予提出要在云南接待我们的,你是为了见莫琉玟吧,你想看看,这个让你儿子放弃所谓的两小无猜,后又说什么也要转到同一所学校的女孩到底有什么好,我没有点破你,既然你想了解莫琉玟,那就让你了解,只有这样,对你对莫琉玟才算公平。我原本以为,和莫琉玟接触后,你会发现她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就算还无法喜欢她,但至少不会再对她心存偏见,可是,我没有想到,原来你和莫琉玟相处融洽真的都是你在表演,你装得还真像,包括这次回来也是吧,因为那个女孩已去世的父亲和你是挚交老友,因为那个女孩又跑来求你,向你哭诉,于是你想保护那女孩,于是你不动声色的在旁设下陷阱等着莫琉玟像今天这样的自己往里跳,于是为了你伟大的友情不惜伤害其实最无辜的莫琉玟?你怎么忍心!云南的相处,以你的精明,你难道还没把莫琉玟看透吗!你难道没有问过你的儿子,莫琉玟的失忆是如何造成的,她都曾经受了什么,又都是为了谁吗!”
“爸,姑姑说的是真的吗!”
“不重要了,景振哲。”
姑姑看也不看景振哲一眼,目光也从景桓廿的脸上移走。
“我一直知道莫琉玟在原来学校里有个要好的男同学,但莫琉玟没主动对我说过,我尊重她,也就没问,后来发生那件事前,莫琉玟突然说她想介绍那个男孩给我认识,可谁想那件事让莫琉玟没了记忆,我便再没机会知道那个人,直到你又出现,我无法旁观的情况下问了夜,知道就是你。景振哲,实话告诉你,如果我知道你有个这样的父亲,就是负尽莫琉玟,以后让她恨我,我也会阻止你们遇见,阻止你们在一起。”
扶起已石化了的我,“景桓廿,我终于了解为什么你老婆就算恨你,也不和你离婚,因为你不配拥有幸福,你太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无所不知的,你以为你洞悉人性,你以为你的判断就是事实的真相,可惜,生活永远出人意料,尤其在你认为顺理成章的时候,就像你认为你老婆是因为不爱你才有了外遇,其实却是你的专断给了她找外遇却不离婚的理由。”
★姑姑是爱景桓廿的。
姑姑爱上了景桓廿。
那天回到家,姑姑比我痛苦。
我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同时也听到姑姑的。
因为姑姑哭了。
从来不哭的姑姑哭了。
痛哭失声。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也许我知道。
可能只一眼。
爱情就发生了。
跟景桓廿学裱书画,是为了探明景桓廿真正的意图以便保护我,也是为了她只能默然的爱情。
预见成真了。
我一滴眼泪也没掉。
或许应该这样讲,我已流不出哪怕一滴泪来。
脑海深处,一些影像来回游闯。
我刻意忽略。
我不想想起什么。
也没必要再想起什么。
该有的意义都已失去。
剩下的,都不再重要。
于是,我和姑姑照常过生活。
心照不宣。
景家的父子。
我的过去。
以后的可能。
谁都不再提起。
我躲着景振哲。
姑姑不再去景桓廿那。
我们两个人,晚上会一起去了尘的了了斋住。
并肩躺在一起。
看窗外的月光。
听竹林的呢嚅。
然后让心空着。
直到,阳光进屋。
直到,新的一天,又要开始。
★我恍恍惚惚的。
不,我清醒得过头。
我上课,补习。
我和胖还有莉香依旧整天有说有笑。
夜回来学校。
终日伴在我身边。
释隐每天来接我们。
我对夜说她得感谢我。
我爱情的破碎,成全了她和释隐两人多地分居生活的结束。
夜欲言又止。
她知道我不会听。
我现在总帮了尘的忙。
自愿,主动。
我从没想过了尘的工作量如此之大。
天下真有这多心愿未了的亡魂。
“看”到它们,我不再腻烦。
相反,却觉心疼。
有牵挂,才有念动。
有念动,才想留,不想走。
今晚,我和姑姑要帮了尘“净”一件玉。
听说是上古之物。
还听说是件定情之物。
很想看。
先祖的爱情。
释隐和夜,说好在家门口等,车开去哪里了?
“莫琉玟!”
还没看清叫我的人,我的脸上先传来火灼样的疼。
“啪!”
又是一巴掌。
我尝到了咸腥味。
“你怎么就那么阴魂不散,你为什么不死!”
捶打随着谩骂落在我的身上。
我忘了反抗。
疼痛加速了脑子的空白。
“住手!”
“景振哲你就那么护着她,你跟她才认识几天,我们十几年的感情顶不过她这个狐狸精一时的勾引,她…”
“啪!”
我闭上眼,这次不痛。
“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玟?怎么回事!”
我睁不开眼。
“夜?”
“我在。”
“走,带我走。”
我被抱起。
抱我的是景振哲。
他一直守在我家门口。
我知道。
他每天都跟夜通电话。
我知道。
可要如何面对他,我不知道。
我什么也没有记起。
这不是小说。
上一刻情节需要就忘了。
下一刻情节需要就想起。
但我知道我没有错。
在和景振哲的那段情里。
我不是景叔认为的第三者。
从来不是。
“放开我吧。”
我勉力睁眸。
世界在晃转。
“不放。”
我只剩最后一丝清明神智。
“不然你想怎样呢?”
我声音轻飘,轻淡,轻叹。
“我要你在我怀里,谁也别想再把你带走。”
景振哲抱我回他的车上。
“听到吗,我要我们在一起,我要你放心跟着我,哪也不去,别人休想再让我对你放手,这回,我死也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