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愤怨地宣泄着对长安君凄怜一生的不平。蒙恬的眼前再次浮现出那个绝美男子纵身跳入山崖时,不曾回头的澹然决绝。他死了,也将他蒙恬一生的仇恨轻易地带走。长安君的确是非常出色,但他不会拥有像嬴政一样的气魄威震四海。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与兄长间的距离,所以他选择了用毁誉的方式作为最后一份他能给予却不能道出因由的礼物。
洛凌曾经在咸阳宫的湖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与自己说过长安君的事,知晓真相的他们何尝不想在第一时间告诉嬴政,但是如果当时真的做了,那长安君就白白地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怎么?你答不出来了?”
“长安君叛国,叛国之罪,放在大秦是亡,但放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必死。如今始皇陛下已经宽赦长安君,公子子婴也在咸阳宫享公子待遇,这已是对长安君最好的补偿了。阁下又何必举着长安君的旗号生些事端呢?”
多年前,他就已经撒过谎,多年后,他再撒一次谎,仍然能感到刀锋过心的疼痛。帘子后的男人轻咳几声,甩帘走了出来:“蒙恬!你明明知道长安君不会造反,你却杜撰了这子虚乌有的屯留造反之事。畏罪自尽!好一个畏罪自尽,你有知晓这盆脏水让多少人殒命,多少人骨肉分离?”
“是你。”
男人穿着一件粗麻的衣衫,宽大的有些不合身,虽然他的脸瘦削了,身骨粼粼,但面容却是熟悉。蒙恬轻念一声,这人原是嬴成蛟幕下门客,墨家出生,有一身精妙的医术。因为有墨家的人围着他也是正常之事。长安君叛国之后,门客也受到了牵连,重的做徭役,轻的则被流放。这位身有病疾的人就该是流放的门客之一。蒙恬记得清楚,此人名叫医岸,据说是医缓的后人。医缓是秦国春秋时期的名医,这医岸的户籍并未显示与医缓之间的关系,但他的医术在长安君府倒是十分有名。
“哼。”医岸清冷一哼。
一个医者却一身病痛,医岸紧盯着蒙恬,脸色惨败,鬓旁隐现个伤疤。
“大秦律法森森,你教唆他人作乱咸阳城,危机始皇安全,这可是死罪。若你随我回咸阳请罪,我尚且可以向始皇陛下求情。”
“蒙恬,你话之凿凿,却是小人之心。你和嬴政手里淌满了鲜血,长安君的,两个未成年弟弟的,那些流放而亡的人。朗朗乾坤,定会要讨回公道。”
医岸正厉声斥道,外头突然打了起来,蒙恬往前院的廊道看了眼,就听外头的“咣咣”地传来声响。
“你以为你的人就能攻破这儿?亡我正义之士?”医岸怒道。
蒙恬揣度若是没有猜错,应是那黑衣女子尾随而来,两人正站着,就听见刚才那白衫男子的声音:“我劝你早早离开,否则莫要怪我等不客气。”
“医岸,如今大秦四海之内,百姓安居,你若挑起纷争,怎能口称正义?”
“好一句辩驳。不过,既然你来了,我又怎么能让你轻易离开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