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之话字字在理,若非有他国来的贤士,他大秦又如何强立于七国之中?嬴政知道六百年的大秦基业正是这些人用自己的血泪打下。没有宗室的强压,他又怎会真的忍心写下逐客令?
好一个“谏逐客令”,嬴政反复地叹道,十六岁那年在兰池宫第一次见到李斯,到如今已经第七个年头,这些年来,他从一个偶尔来宫的人,到一个位居客卿的要臣,与其说是一个臣子,更多的则是一位朋友,一位兄长,一位良师。
一幕复又一幕,他忆起自己与李斯之间的教与授,论道与辩证,唇边微微勾起一道弧度:“寡人过了。”
抬眸侧望一旁站着的女子,她安静地守在一旁,没有出声,更没有对他的话语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在对视间,会心地浅笑。她明白他,真的明白他。
“你以为呢?”
他问她。
“明君之所以明,是因为他明白自己的对错。”
“怎么?胆子大起来了?”
明明是问她,她自然就答了,这般戏谑地糗她,反倒更像是一种挑逗。嬴政起身在书房中踱步良久,终于唤了蒙恬入书房。守在门外的人均是这般欣然,蒙恬入书房后,嬴政便道:“斯还在咸阳么?”
“回陛下,客卿大人一直在等臣的回应。”
“一直等么?”
“若是日落之时,陛下没有改变旨意的话,那客卿大人就会启程离开咸阳。”
“呵呵……李斯啊李斯,你终也有一日没有寡人沉得住气。”嬴政忽而笑起,未想到原来李斯亦有他急的时候。
“陛下。”
“让他先走。”
“陛下,难道你不是……”蒙恬喜悦的心突然凉了下去,大王难道不是来挽回这个逐客令的么?为何却是让李斯离开咸阳?
“明日一早寡人会撤令,你再寻他回来。”
“明日一早?”
“寡人今日只想……”嬴政一笑,侧目一旁的女子道:“贪恋一次女色。”
他的话如针般扎入蒙恬的心,他要临幸她?是么?当着自己的面说要贪恋女色,难道说,是她为了李斯而投怀于大王么?望过她,却之间绯红的颊上,一双烟眸只是逃避地将目色落在他处。
是的,她本就是大王的女人。
是的,自己不该再对她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