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毒蛇也太妖孽了,居然能跳这么高!”石峰手捂双臀,正要问候那蛇家一脉祖辈,突然想到“这么高”是多高。不由扭头朝下一望,“嗬!”岂止是他心目中的“这么高”。
他心目中的“这么高”,就是一跃两丈,那高度,翻墙入户,打家劫舍,连攀爬的工具都不需要带,深更半夜往人墙脚一站,憋上一口王八气,“嗖”的一声就落到人家院子里了。
说到这个王八气,那就不能不提一段历史典故了。当年的石峰还在十岁左右,那会儿还没到盛元宗,就在柴老爷府第里做杂役。柴老爷跟大多数有钱人家一样,吝啬抠门,同时还喜女色,不过家中却有个比他还硬朗的夫人,要做这事,往往只能背地里偷偷摸摸。
那一日柴老爷深夜归来,也不敢叫门,仗着自己有着三二两功夫,偷偷找了个僻静角落飞身上墙,月黑风高,柴老爷也没细看,反正自己家里也没装什么暗门机关之类的东西,便施施然落在了养鱼的池子里了。那池子不大也不深,才十几个平方,本是用来养金鱼的,后来柴夫人进门了,琢磨着府中鱼塘池子挺多,便将这个靠角落又不起眼的池子拿来养了甲鱼。
甲鱼这东西,滋阴养颜,吃了好处多多,平常柴夫人就喜欢炖个甲鱼汤,每每看到年份久远的甲鱼,都不惜资本将其买回养着,想吃的时候就杀上一条炖上。不过这夫妻两人对下人实在不好,憋着闷气的下人们背地里都不无厌恶地称这是“王八汤”。
柴老爷今晚运气实在是不好,施施然就落了水。响动还挺大,水“哗啦啦”地四溅,做贼心虚的他,赶紧缩成一团躲在水里,听了四周没有动静这才直起身来。可他现在已经湿身,水“哗哗”地顺着裤管往下淌,总不能就这样回房吧。
真是想什么有什么,正犯难间,刚刚好瞅见旁边下人房晾晒的衣服正招摇地迎风飘飞。柴大老爷心里窍喜,如轻巧的猫儿在水池和那晾衣杆间打了个来回,手中已经多了套粗布衣裳。躲到旁边一人高的假山后退去湿衣,刚披好上衣,就听巡夜的两个家丁叽里咕噜闲扯着过来了。
柴大老爷眼珠一转,赶紧把上衣一剥,塞入假山缝隙里,一矮身又憋回池子里……
夜风冰凉,吹在湿湿的身子上,任柴大老爷有些功夫在身,也被冻得有些僵冷,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急急地爬上岸穿衣。套上一件上衣,他顿觉暖和了不少,不过突然觉得裆间有些不适,探手一挠,才发现自己竟然钓上了四条甲鱼,也就是柴夫人拿来做“王八汤”的那些甲鱼。
甲鱼这东西,行动缓慢,平日里要开个荤腥也不容易,如今好不容易让它们抓了个正着,那就绝不松口。出了水的甲鱼,嘴巴就闭得更严实了。柴大老爷还从来没有过这种遭遇(当然一般人也不会有这种遭遇),第一次那地方被咬得见了红,终于憋红了老脸,忍不住嚎叫起来。
月黑风高的夜里,柴老爷的叫声传得老远老远,其声凄凄惨惨凄凄,悲痛欲绝,若陋巷女子纤弱无助,让闻者无不心惊,一眨眼全府的灯火都亮了起来……
“嘿,一拖三,柴大老爷的手段果然不同寻常!”
“什么一拖三啊?”
“那王八啊,一个正主,下面还吊了三个,哎,你说小三小三,是不是就是这么来的啊?听说弄下来,费了很多事哦!”
他们后来是怎么把那四只王八弄下来的,倒是没人知道,不过柴夫人品到这四只用夫君阳气温养的甲鱼,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倒是让人回味?
……
那段时间,柴大老爷的事在下人们之间广为流传。
以后在石峰的眼里,柴老爷的那些憋屈事和今后的一言一行,都跟王八打上了烙印:打人出的是王八气,被打憋的是王八气,就连运气提劲,他也经常想到这个词,当年的柴大老爷,就是运了那口王八气,这才有了后面那一段让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感谢柴大老爷,让我有材可取)
这个典故,石峰可是没有功夫去细想的,只是看到自己跃了这么高,不由有些头晕目眩。具体有多高,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就觉得再一伸手,他就可以捞一团白云下来当棉花糖了。
咬了他的毒蛇,早就在给他注了一道毒液后松口落回原地了,要是跟着他一起飞到半空,指不定也得跟着摔成了肉泥。
当抛物线到了最高点后,石峰就听到耳旁“呼呼”作响的风声,然后身子笔直地往下落了。
“叭叽”一声落了地,除了地上有个人形大坑外,他居然没有像西瓜那样摔个红白相间,实在是让他意外又意外。他强忍住胸口翻腾的气血站了起来,除了臂部那半边高得有些过份的曲线外,倒还没有什么大问题。
石峰强扭过头看了看被蛇咬的地方,这回他倒没费什么力气,稍微一扭头,眼角朝下,便将伤情看了个一清二楚,疼痛之余,他不禁庆幸地叹了口气道:“还好咬的是后面,要是正面被咬成这样子,那今后还怎么穿裤子啊!”想到裤裆里顶了个大气球,石峰自己也觉得乐了,当年的柴大老爷,好长时间走路都是叉着腿的。
也许是被多次震慑的缘故,石峰现在神经也变得大条了,对那毒仙符占天的惧意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斜眼看了看那条色彩艳丽的花斑毒蛇,顿时恶向胆边生,立刻打起了报复的念头。
那条花斑毒蛇,自从咬了石峰一口后,就跟喝醉了酒似的,双眼半睁显得有些迷醉。
石峰一把扼住了它的咽喉,任由蛇尾懒洋洋地在他手臂上蠕动,大剌剌地朝符占天走来。他等在一旁,强拉开一条被马蜂扎得圆胖胖的眼皮缝观察着宗主和符占天两人的打斗。
石峰睁圆了眼睛(如果他还能睁圆的话),看好时机,趁着两人各自飞退之际猛然甩出了手上的那条花斑蛇,当然,它现在迷醉的样子要伤人可有点不易,所以石峰又给它加了道提神剂——狠狠地咬了它一口,既是给它提神,也算是收债。
那毒蛇果然眼露凶光,狠劲十足地朝符占天张开了血盆大口。
石峰狠狠地喷了一口咬蛇时留在嘴里粘滑液体,双手笼袖,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毒仙他老人家即将上演的惨事。
本来像石峰这样的小角色,符占天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奈何此时和吴丰逸拼得有些力衰,无端端为了石峰这么一个不相干的烧火小子与自己修为差了一大截的狗屁宗主纠缠半晌,本就打得肝火大冒,现在他居然倒戈相向,火气一瞬间就上了头。
看到那毒蛇张大了嘴咬了过来,他大袖一笼,宽大的袖口抡着毒蛇“呼呼”带了两圈,蛇头的方向一偏,转而咬向了吴丰逸去了。而自己袖子里面,同样抛出两条一指粗细的碧绿小蛇来,色彩鲜艳纯正,样子甚是可爱。
这两条可爱的小蛇,直接落到了石峰的胸口,还来不及等他反应过来,那两条细长的家伙已经毫不客气地钻进了他温暖的胸膛。
石峰惊叫着跳了起来,迅速地扒拉开自己的粗布衣服追寻那两条游走在身上的家伙。感觉到那冷得跟冰一样东西在自己皮肉上乱蹿,石峰就忍不住一阵一阵的恶寒。
符占天看到上蹿下跳跟猴子般撕扯着自己衣服的石峰,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里丝毫不见冰冷的气息。不过石峰现在是没有心思去分辨了。
“我说小子,你那一身皮最好扒得快点,我那两条蛇,可是很有些门道的哦,不过你放心,它们一般不咬人,而且胆子还特别小。”符占天一捋白须飘然道。
这么一说,石峰的心倒放松下来,手脚动作也明显缓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哦,你早说嘛,都被你吓死了!”
“年纪轻轻的胆子就这么小,真是没出息,你那一身烟火味,不会是个烧火的吧?”符占天张了张鼻翼有些嫌恶地说道。
“你说对了,小爷我就是烧火的,怎么了?”石峰今天从马蜂到毒蛇,也算是见过大世面了,对那两条不咬人的小蛇,还真的是不怎么在意。他一边懒洋洋在裤裆里追寻掏摸那两条小蛇,一边漫不经心地和符占天侃上几句。
符占天微眯老眼,一改冰冷的调调,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石峰。
“你真就不怕那蛇咬人?”符占天眯缝着眼问道。
“你不是都说了它们不咬人吗?我还怕什么?”石峰白眼一翻,没好气地说道。
“哦,那你就不怕我骗你?”
“不怕,它们如果真要咬那早就咬了,还用等到你我瞎吹了半天才张口。你见过哪条蛇咬人之前还来前戏的?”石峰大喇喇说道。
“那倒也是,你说的有道理!”符占天大拇指一伸对着石峰比了比,心里倒是对这个小家伙有了一丝好感。他斜眼看了看还在和那条花斑大蛇缠绵的吴丰逸,不由挺直了腰板“嘿嘿”大笑了两声。
吴丰逸战斗经验丰富,否则也不会和他耗上这么长时间了,不过和动物战斗的经验好像就几乎为零了。那吴丰逸也不知怎么搞的,居然让一条大蛇有条不紊地从双腿一直盘到了胸口,两只手伸得笔直地被缠在身体两边,怎么看都像是立正后给缠上的。
此刻吴丰逸正憋得脸红脖子粗地使劲往外挣,神情就跟便秘一个星期的老大爷一般。可是他那两只胳膊再强有力,也无法撑开这条大蛇层层的缠绕,人家毕竟是靠蛇腰混饭吃的,哪能那么轻易就让你脱离得了身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无知的混蛋居然拿出来形容女人那弱不禁风的细嫩腰肢。
符占天看到吴丰逸那副憋屈的神态大为高兴,对这个有些鲁莽的小子又喜欢上了几分,要不是他,战斗远没这么快结束。不管怎么样,先休息一下再说。
他找了块干净的草皮坐了下来,继续兴致盎然地对石峰说道:“没想到你还挺会推理的嘛,那你告诉我,它在你身上游来游去,到底想干什么?”
“呃,这个嘛,当然是怕冷了,蛇可是冷血动物,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石峰露出一个看白痴的神情。
他看到本门宗主正在极力地挣脱那条被自己扔过去的大蛇的束缚,呃,虽然他的目标不是他,可毕竟是自己扔出去才让这个老毒仙嫁祸得手的,心里多少对吴宗主有些汗颜。一边和符占天瞎扯,一边想办法怎么才能把那蛇给弄下来。
他虽然在和符占天说话,但眼神却一直瞟向吴丰逸。精明老道的符占天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此时他却浑不在意,心里只是在笑石峰,自己都顾不过来了,还有心思想着别人!
符占天依然扯着嗓门问道:“那你说它们喜欢待在什么地方啊?”
“这个嘛,我觉得你似乎问得太过白痴了,难道真有老顽童一说,活得越老人越小,连见识也活没了?它们自然是喜欢躲在洞里!”
“哦?”符占天两只眼里放出不可言说的光芒,一脸古怪的看着石峰。
石峰被看得浑身上下直发毛,却突然回过味来,顿时汗如雨下,一蹦三尺高,双手疯狂地在裤腿里掏摸。
“你这个老混蛋,石大爷我总有一天要让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