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得放肆,满厅的人不会有人关顾他们。只得雁飞陪在身边。也没有人关顾雁飞。那个用心的归云今晚心思都在自己的新婚丈夫身上。
别人的婚礼,他们都是孤单的。
就算孤单,他都不肯与她相拥取暖。
雁飞忽而心中恨,牵动内息,腹中的孩子动了一下。她捂住肚子,哀哀吸了口气。
向抒磊转过了身,伸了伸手,终仍将手缩了回去。
彼此不再面对面。他们之间,突兀地隔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孩子。他依然如故,一字不问,一字不提。在喧闹的人群里,他的冷,令她无端有火。或是她的火一直化不了冰,又因怀孕而反复着情绪,所以所有的苦溃堤。她想,凭什么不让他知道?
雁飞觉得自己在变得恶毒。
她说:“你十八岁生日的那天,还记得吗?下大雨,是黄梅天。我买了一把水果刀给你做礼物,我以为你喜欢。”
向抒磊有些迷惑,他一时不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笃定地喝着果汁。
“你说给米行的周老板送土特产,唐官人不放心,怕你藏了什么好的给老头子。所以我被派着跟了去。”
他又看她,她的身影深深浅浅明明淡淡,那么远,又这么近。
“你偷偷在老虎灶旁边洗了我送你的水果刀,因为下雨没有人注意。可是那洗刀子的水变红了。”
她也看着他。
“我回去翻了你的行李,有一张盖印的证件。”
他的面色还是不动。
雁飞泄了气,她用尽她的力气和希望,想要拥抱的原来从开始到最后都只是海市蜃楼。
“你觉得你这辈子还得起我吗?”
似乎周遭的明亮被黑暗漫越,他们的天地陡然渺小。只有一句话在漂。
“你这辈子还得起我吗?”
他还是那句话,如此模棱两可的话。
“还了你我的今世,也弥补不了你这辈子的辛苦。”
卓阳被人架到台上,大伙要求他述说和归云的恋爱史。
他喝多了酒,倒是面上不红,只口齿有点打颤,但声音朗朗的。从小到大的,马路上,法国公园里,戏台子下,老范的馄饨档,他都记得,如数家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