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她,已是一潭死水,不起波澜。
雁飞漫无目的地漫步在外白渡桥边,上海傍晚的喧嚣以这里为最。
万国商团、英美公使都怕越来越多的难民涌入会乱了租界秩序,就在桥的北面建了铁门,重枪防守,枪口对着因逃难无门而疯狂的中国老百姓,将他们隔绝在租界外,凡闯必杀。
生路就这样断了。回首来路,是被轰炸和扫射后的断瓦残砾,再望过去,就是遍野的尸体了。人类生如蚍蜉,仰赖卑微的依附。铁门边是最后的生机,他们不敢离去,就在那里的路边巷角搭了简易的棚。
绝望无尽,悲辛无限。
雁飞停了好一会。
前几日她也路过这里,这里尚放难民进来,没想到今日就锁了。好在还有三五人给那边的难民发粮食。但被饥饿和恐惧折磨得近乎狂乱的人们已无剩多少自尊和悲悯。男人的骂娘声、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闹声,震天动地。他们还用溅血的方式来适者生存。
真不像那年在难民船上,大家都蹲着,鸦雀无声地望着头顶的轰炸机。
忽然,雁飞悟了。因为那时的人都觉得必死无疑了,但这时的人们都是拼着命要生存的!
无论哪种,都卑微到极致。她两者都经历过,不想再回首。
转身,唯有离去。
她又徒步去了教堂,就在西藏路上面,轰炸的余灰里,沐恩堂的十字架竖立在天空之下。霞光之中,弥撒音从空中洒下来。雁飞停下来,一身一条影,萧条伫立。
教堂的门口并不安静,簇着一群人。
“为民族大义,为国家荣辱,为前线将士,我王某不才,捐助三万元为将士们购买军衣,添置军备!”人群之中的声音很熟,雁飞微微惊讶,竟碰到来作抗战捐赠宣传的王老板。
他还是讲究的,穿一身挺拔轻薄的西服,老板派头没有丢。一腔一调,气势十足;一词一语,激动人心。一席话得来教徒们的响应,捐赠箱子前面挤满慷慨解囊的人。
王老板看到这幅争相捐赠的情景是满意的,他很志得意满自己起的作用。